恐惧吗?怎么可能不恐惧!!
苏安逸之前自以为是,所笃定的一切都给推翻了,他以为,只要掐着七年前的事情,林唯一就会听他的话,就算现在没有感情,但是七年前曾有过,他相信,只要等自己报复过柏文了,他平衡了,让柏文付出他应该的代价之后,他跟林唯一或许就有希望,将断掉甚至是被扭曲的七年再衔接上,尽管他知道自己在这中间会阴阳怪气一些,但是他是受害者,扭曲也是该的。
但是他没想到,林唯一居然会这个时候反悔,她才搬来住了几天?三天都不到,她就要走??!!
林唯一,你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面对苏安逸阴鸷的眼神,林唯一确实是想通了,每个人都要惜福,都要懂得活下去,她舍不得自己的命,舍不得不争一下,不求一下,就把到手的幸福推开,遇上苏安逸,小舅对自己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那不是她的错,她只是站在情理的角度上,替小舅去赎罪罢了,可是苏安逸将这当成了报复小舅的工具,她不介意被利用,但是这样一来,她的牺牲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小舅被伤了,她对苏安逸,还能真的一心一意吗?
不可能,所以,既然一切都没有意义,她就要以自己的方式,将这件事给彻底解决了,而她,要求自己的未来!!
仰起头,林唯一微微一笑,对上苏安逸的眼,“你是不是想像上次一样掐死我?你掐吧,如果你不掐死我,我明天一定会走!”
苏安逸看着被自己逼进死角里的林唯一,从容淡定,眼角的笑意是这几天里他看见过的最甜美的一个,而那笑是因为她打算好了,她要离开自己,所以才会笑得这般从容。
冰凉的拇指抵上林唯一的喉咙,渐渐收紧,嗓子眼被压迫住,林唯一咳嗽了两下,但是苏安逸用的力气并不大,但是冰凉的手掐住喉的动作让林唯一觉得面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诡谲起来,林唯一咬唇,她赌最后一场,以命相搏!!
苏安逸面色安然下来,但是林唯一知道,其实不是的,从最初的暴躁到现在的阴郁,她其实更怕现在的苏安逸。
苏安逸一只手掐住林唯一的喉咙,将她整个人抵着墙,另外一只手却是撩开她额前的碎发,露出被遥控器砸到的额角那一块青紫,稍稍磨蹭掉一块皮,有血丝印出来,苏安逸凑过去,唇瓣一贴上那一处伤口,林唯一的身体猛得一哆嗦。
伤口疼,而且他的唇很冰。
林唯一害怕苏安逸的这个认知,让苏安逸开始陷入一种疯狂的暴躁与快感中,他是谁?苏安逸啊,家破人亡、身心俱残的男人,还以为,他起码还得到了她林唯一,却没想到,只不过这么两天,她就要走了,她打算留下他一个人吗?
不,他不许!
林唯一的脖子被猛地掐紧,她只觉得胸口的气被一下子挤掉,而苏安逸稳着她额头伤口的那一处,竟然被他用牙尖咬住,疼!
脸涨得红红的,眼底有泪落了出来,但是苏安逸不管,直到唇齿里面沁出一点血腥味道来了之后,他才松了口,手上的力道却还是紧紧箍住她的喉,唇贴着林唯一的嘴角,一点点,用一种魅惑的口吻说,“林唯一,你以为,我苏安逸真就低贱成那般,由着你来去?”
林唯一拧着眉,苏安逸喉咙上的力气,比起上次,要轻了不少,听见他这么说的时候,林唯一只觉得心底一寒,她原本就知道摊牌的时候肯定会不好过的,但是她没想到会这般,她真的怕了。
苏安逸松了点手上的力道,唇黏着林唯一的耳郭,声音丝滑般的轻柔,哄着她,“我给你再一次机会,乖,把话再说一次?”
林唯一知道,这是她最后的一个机会了,应还是不应,全看她现在怎么答了,他的手还掐着自己的脖子,额头上的凉凉的,她甚至都不会怀疑,如果这一刻她坚持了,他是不是就要动手杀了自己。
不过林唯一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倔强的,容易钻牛角尖,比如彻底离开家的七年,比如义无反顾地搬过来与苏安逸一起生活,可她一旦点通透了,就如同当初守了七年的心一般,沦陷的时候也会义无反顾的。
“苏安逸,我还是要搬走的,你没有听错,沈嘉言……”
或许,是她的坚持要搬走刺激到了苏安逸,又或者是沈嘉言这个名字刺激到了苏安逸,总之,林唯一没有将后面半句说完,整个人就被死死地拽着,直直地摔到了地上,腰上的伤虽说好了点,但总是还是有点疼的,这会儿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被丢到地上,林唯一有一瞬间,只觉得大半个身子都麻了。
苏安逸蹲下身子,避开右腿膝盖上的伤,半个身子压了上去,林唯一才想要起身,腰际一疼,整个人喘着气又跌回到冰冷的地上,苏安逸嘴角的笑有一丝残忍的味道在里头,手掌继续按着林唯一的喉咙。
林唯一没有力气,也不能挣扎,苏安逸的动作很粗鲁,林唯一才发现,大冷的冬天,贴着整个后背在地面上,果真不是件舒服的事情。
苏安逸的眼底透着绝望,林唯一身体上的痕疾,没有上一次那么明显了,但他还是觉得脏,那些痕迹不应该出现的……
他开始发疯,林唯一睁着眼不说话,一个疯掉的人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去挣扎,她只是在想,是她逼疯了苏安逸,还是他本来就是疯掉的呢?
一个女人,可以轻易地从身体的反应上表达出,她喜不喜欢身上的那个男人,她或者虚以委蛇,但是她自己心底最明白,而此刻,苏安逸报复一般的虐待举措,只能叫林唯一瑟缩着身子,被动地接受,而他,一样是痛苦的,他要她!!
林唯一闭着眼,就像是一具空洞的木偶人,由着苏安逸摆弄,而苏安逸呢?
他看见自己膝盖上的伤,狰狞的,就好像此刻的自己,都是丑陋的,他想起了一个词,强暴。
唯一不甘愿做他的女人,而他却想要唯一成为自己的女人,她不闹不哭不挣扎,她就像一尾拍打上岸的鱼,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于是决定沉默地接受,但是男人要的不是这样的过程,他宁愿你咬他,踢他,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话咒他,也好过这样子的冷静。
苏安逸低着头,他看见林唯一摆在身侧握成拳头的手,嘴角含着一丝冷笑,拽到两个人中间,一指一指地掰开,掌心里头有很清晰地被掐出来的四个指甲印,整个手,或者说是整个身子都是冰冷的。
“怎么?我碰你,亲你,就这么恶心得叫你受不了了?”苏安逸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着,许久之后,才看见林唯一睁开眼,眼底没有一丝的情绪变化,声音轻轻的,“是恶心,不过我不拦着你。”
苏安逸喜欢了七年前,那个阳光落满的午后,然后画面地跳过去,他想起了那个阴暗潮湿的旧仓库,想起了那两个记不清面容的男人,想起了翻车之后,大半身的血,想起了那些个涂满香水的老女人们……
他果然是肮脏的,肮脏到碰她都会觉得恶心了。
恶狠狠地分开林唯一的双腿,他满意地看见一直冷漠着的林唯一眼角颤了一下,有一点泪沁了出来,还好,她到底是知道怕的。
林唯一后悔吗?
其实她可以等到第二天要走的时候再告诉苏安逸自己的决定,也或者是可以等到沈嘉言来了才说,但是她如果真那样做了,只怕苏安逸会更加恨她了,只是她没有想过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子,本以为可以不在乎的,但是临到头的时候,还是克制不住的不甘愿。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哭了。
苏安逸看着面无表情哭泣着的林唯一,眼底依然还是残忍地笑,他想起了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各种羞辱……
“林唯一,你别恨我……”
就在林唯一认命地闭上眼打算承受的时候,苏安逸停了下来。
苏安逸站起身,坐在林唯一身侧,许久之后,林唯一才扭过冷僵住的颈脖看他的侧面,声音有些嘶哑,问他,“你为什么停下来?”
是的,就在他说,别恨他的那句话之后,她以为,苏安逸肯定会要了她的,但是出乎意料的,他停下来了,听见她问之后,面色冷然地扭过头看她,眼底是一种悲伤,嘴角扬起一抹诡谲的笑。
“林唯一,你说我脏吗?”
林唯一瞪着眼,不相信自己这样就算安全了,只是听见苏安逸这么问自己的时候,心口狠狠地疼了一把,指尖勾了勾,却终究没有去碰苏安逸,只是摇了摇头,不脏的,心不脏就好。
如果说脏,最脏的人,只怕是她的小舅。
苏安逸忽然就大笑起来,“没想到,七年不见,你变假了,我怎么可能不脏呢?你不知道,我被你小舅派来的男人玩过,还是两个男人,最落魄的时候,我靠自己的身体去伺候人,去还爸妈欠下的医药费,我自己都觉得脏,你怎么会觉得不脏呢?”
林唯一看见,苏安逸哭了,像一个女人一般,泪流满面,眼底是彻底的绝望,她张了张唇,想说什么的,但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吗?这话说出来,才是真的假,如果说了对不起,那是不是就要听他的话,留在他身边?
不,不会的,那样,对谁都没有半点好处,她傻过一次,不会傻第二次了。
“苏安逸,你身边有人对你那么好,你不要错过了。”慢慢地坐起身,林唯一披上外衣,趔趔趄趄地回到自己房间,然后开始慢慢地收拾行李,回暖过来的身子开始拼命地疼起来,火辣辣的。
苏安逸看着关上的门,脸上是彻底的颓废,他不是心软了,真的不是,林唯一或许不知道,但是他自己明白,就在刚才,他想要占有林唯一的时候,他不行。
是的,不行。
他明明想要她的,可是他的身体,竟然要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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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言回家的时候,给沈母打了电话,沈父睡着了,沈母怕吵到他,走到阳台上接电话,沈嘉言像个孩子一般,跟沈母说了林唯一的决定,沈母微微笑了一下,“唯一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一直走了弯路,而你,又当事者迷,说不了软话,到底是折腾得久了,下次,带唯一回家来吃顿饭,哄哄你爸还有爷爷奶奶他们。”
沈嘉言挂了电话,还是觉得很开心,反正今晚回了公寓也是睡不着的,倒不如叫几个兄弟出来喝酒。林聪他们不是不知道这几天沈嘉言那张黑脸,笑不达眼底,想着就是林唯一那头闹别扭了。
说起来,他们还真没想过,一向所向无敌的沈嘉言也会在女人身上遭了这么大的打击,而且这女人在他们看来,也不过中上罢了,不过等这次再见到沈嘉言,他们知道,问题解决了。
就算没解决,情况也好了很多。
沈嘉言跟林聪他们喝完酒,开车回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了,躺到床上,身上散着酒意,但是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天快亮了,才模模糊糊地睡过去了半个小时,再醒过来的时候,沈嘉言是怎么也睡不着了,想了想,给林唯一发短信,问她什么时候收拾好?要不要他过去帮忙。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去苏安逸那里,肯定是找人白眼的,但是他忍不住,而且他也不知道昨晚上唯一回去有没有跟苏安逸说,事情会不会又出现变数,他是相信唯一,但是苏安逸那个人,他是真的不敢肯定。
短信回得很快,林唯一说,她已经回家了。
沈嘉言看见这条回信的时候,整个人高兴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光着脚踩在地毯上,直接打了电话过去,林唯一的声音轻轻的,但是带着一点轻松,“我早上要去医院看小舅,所以昨晚上就搬过来了。”
林唯一的声音轻轻的,沈嘉言却只想要马上就见到她,“我们一起吃早饭,好不好?”沈嘉言忽略了林唯一说要去看小舅柏文的事实,对他来说,这是他等了一晚上,听见最好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林唯一犹豫了一下,没有答应,“不要麻烦了,我这边吃点东西之后,还要去医院,你公司的事情也忙……”
沈嘉言不管,“林唯一,我现在最想要见你一面的,就算你不让我过去,我也还是回来的。”
然后,沈嘉言就跟林唯一坐在楼下永和店里吃早饭。
坐下之后,沈嘉言才看清林唯一的脸色其实不算大好,唇色有点发紫,好像是冻着了,眼睛下面有一圈青,而且最要命的是,他看见了林唯一额头的那一处伤。
沈嘉言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林唯一察觉到沈嘉言看自己的视线有些变化,只一想,就知道了自己额上的伤惹到他了,林唯一不在乎地笑了笑,“没事的,我自己不小心撞去的。”
林唯一不想再去回忆昨晚上的事情,所以也不想再提这个话题,只是沈嘉言冷着眼,“林唯一,你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
这般孩子气的沈嘉言,林唯一还是第一次见,不过既然他这样说了,林唯一也就笑了笑答他,“没当你是瞎子或者傻子,不然我就告诉你,额上没有伤了。”
想着昨晚上的可能发生的事情,不过沈嘉言还是憋着气,问她,“怎么不上点药,贴上膏药?”
林唯一摇了摇头,“不好看。”沈嘉言抿了抿唇,终究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吃过早饭,林唯一让沈嘉言先走,不过沈嘉言不肯,打了电话让秘书把早上的会议挪开,然后就笑着一副俊朗的眉眼冲唯一乐,林唯一也没办法,由着沈嘉言跟着自己回房休息。
她在电磁炉上熬了干贝粥,一会儿装过去给小舅喝,其实她也不知道小舅有没有去联系琳达,不过应该是有的,毕竟小舅公司里的事情还要小舅去处理,而琳达作为小舅的总秘书,小舅不可能不联系她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既然小舅病了 ,她就不能不闻不问,所以她做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好。沈嘉言闻着粥香,也没说什么,看林唯一装好之后,就下楼开车送唯一过去,林唯一知道沈嘉言不会肯的,也就不提了。
只是进到医院之后,林唯一抿了抿唇,“你……在外头等我,或者你先回公司吧。”沈嘉言摊手,“我已经让秘书排开我整个早上的时间了,你现在就是把我推回去,我也没事情好做,再说了,我也不进去,只在外头等你,这样可好?”
林唯一想,只要不让小舅看见沈嘉言,不刺激到他,别的应该就没事了。
林唯一找到病房,敲了敲门,小舅才起来,林唯一放下粥,没怎么多说话,扶着小舅坐起身,然后装了一碗粥给小舅,柏文只喝了一口,忽然就笑了,“你还记得我喜欢干贝粥啊?”
轻轻点了点头,林唯一坐在边上,看着小舅端着碗的手,“小时候你老哄着我喝,自然忘不了。”
只是一句话,两个人显然都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柏文的嘴角带着一点轻轻的笑,林唯一扭过头去看小舅,发现小舅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心底也就放心了一点。
等小舅喝好粥,林唯一收拾好了东西,走出洗手间的时候,正好看见带着不少文件进来的琳达,抬头笑了笑,琳达虽然怀疑,不过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林小姐,好久不见。”林唯一看了眼病床上的小舅,稍稍拧眉,不过也没多说什么,等在一边。
她知道,结果应该就是今天出来的,所以这会儿她不能走。琳达倒是犹豫了一下,毕竟这会儿要交代的一些事都属于公司的机密,林唯一就算辞职了,但是来的时候,她还是看见了沈总的车子停在外头,大概是送她林唯一过来的,当着面说出去,总不大好吧?
不过柏文却是点了点头,显然不大在意了,琳达也就不好多说什么,林唯一也就知道了,这段时间沈嘉言对天一的确开始动手了,她不懂很多公司运作上的事情,毕业后的三年,她一直都是做策划的,不过接触的也算是金融圈子,有些事情还是懂的,沈嘉言对天一没有下死手,也就是隔在那个点上,退一步就有活,逼近一步大概就也要难熬了。
林唯一看了看床上偶尔咳两声的小舅,想了想,一会儿或者去求求沈嘉言,起码这段时间别给小舅添乱了,沈嘉言当时会动手,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搬过去找苏安逸,这会儿她也搬回来了,沈嘉言也就不用这么做了。
琳达是个干练的秘书,柏文生病的事情,公司的人都瞒着,这一点她心里有数,本来公司就出了点事,如果传出来柏文生病的事情,人心会动的,这两天,她整理好了公司里的文件就会带来医院给柏总批阅,也倒是没出什么岔子,不过会遇见林唯一,倒还是意外的,不过总归是坐实了她跟柏总之间可能有关系的事实。
林唯一知道沈嘉言在外头等着,想了想,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告诉他自己这边还要点时间,让他再等等的时候,医院拿着报告进来了。
“活体检验报告出来了,柏先生,你得了肾癌,要尽快手术,不然会有生命危险。”医生这么说的时候,柏文的脸色一白,而边上琳达拿着的文件全部掉到地上,至于林唯一,动了动唇,只说了几个字,“怎么会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