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高峰,我是个不相信爱情对婚姻对自己都不确信的人,不是我不给你机会也不是你不好,是我不自信更加怕……”我坦诚着,高峰立即打断我。
“怕我位高权重,婚后出轨,养小三包二奶?”高峰见我沉默不语,这个玩笑很冷,立即认真说道:“我平时忙工作基本没有时间谈情说爱,我不是个完美的人,做饭、家务活也不会,可能有时也照顾不到家里的事,但是我会尽量去做。如果你在意我是二婚配不上你,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没关系的,我目前现实情况就这样。我不懂浪漫,但是我会对你好的,你有什么事对我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我坐起来,“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要误会,我希望你明白我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些,我想我们彼此慢慢了解而不是快速进入婚姻。”
高峰的嘴角上扬脸上立马有了笑容,“你是说我不仅有机会而且我们可以更近一步发展下去?是吧?”
我点点头,高峰的手伸过来拉起我的手亲了亲,说谢谢,像个孩子一样抓着我的手荡着我的胳膊。
抵达XX时,天空的太阳已经升起,小城的天空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蓝的透亮清澈。早市街上卖早餐的摊主在排队等候的顾客前大展手艺,油炸的热油条,生煎饺子,热乎的豆浆稀饭,葱油软饼,咸鸭蛋五香茶叶蛋等各色小吃满足着上班族的胃。广场上晨练的大妈大爷各个伸展拳脚活动筋骨,向锻炼要健康。不足岁的婴儿坐在婴儿车里晒太阳,大一些的小孩子们围在跟前嬉戏追逐。再有半个小时就能到家。高峰看下手表,六点刚过,问我伯父伯母这时候起床没有,太早怕打扰他们。
“没事,他们现在睡眠少。倒是你开了一夜的车,耽误你工作。”
“现在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一切听你安排。”
一进家,父母看见身穿警服的高峰亲切地喊他们伯父伯母,一时语塞,又连连应声,递眼神给我怪没有提前通知他们我要带人来。高峰接着把刚才在超市买的营养品往二老的手里递,面带愧疚地说来的匆忙没有准备好对不住二老。我父母一边招呼高峰进屋坐一边露出惊喜疑惑的表情。
“爸,你快坐着,别忙和了我都知道了,妈都告诉我了。”我的语气埋怨多过撒娇。
我的话一下把刚才热情洋溢的几个人带入沉重的话题,气氛开始冰冻,母亲瞥过脸,转身跑进厨房准备早餐。父亲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我都想好了,万一我不在了你要替我照顾好你妈,你妈这辈子跟着我没享过福,如今日子好过些了,我这身体也不行了。”
“爸,我带您去北京大医院检查治疗,我都想好了,无论花多少钱我也要治好您……”
高峰也在一边劝慰父亲,“伯父您别这么说,我找人打听看看,不要放弃治疗。”
“你们的好意我知道,我详细咨询过医生,关于癌症各种电视节目我也看了,我不打算接受治疗,我不想死之前还受折磨身上插满各种管子。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们就按我说的办,葬礼一切从简,我现在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看到我女儿结婚生子。”
母亲走出来,强忍着泪水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招呼高峰过来吃早餐,“老头子你当着孩子讲这些干什么,你把孩子的话当什么了!”
“爸妈,我决定把我那边的房子卖了换个大点的房子,把你们接过去和我一起住,我们不能在浪费时间了,爸的话提醒了我,我不能在这样放任你们不管不问,我是你们的女儿我应该照顾你们。还有爸,你现在什么都要听我和母亲的,你还有什么想法尽管开口,我能办到的我都去给你办。”
父亲被高峰搀着坐到餐桌上,“好好好,都听你的,让我慢慢想想。”
母亲给父亲端上小米稀饭,又端给高峰嘱咐他多吃。我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相处融洽就好像一家人一样,难道我就没有能力守住这样的幸福画面?为什么等到我有能力回报他们时却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我越想越觉得好无奈。高峰一句话把我唤醒,让我回到残酷的现实,我强打起精神,坐到母亲身边,母亲递给我筷子和半个馒头。父亲有意问到高峰的工作是否单身,父母的情况兄弟姊妹几个?母亲也静静等待着高峰的回答。我想把话题岔开,却被高峰抢先一步,他停下手中的筷子,端正了身子有些拘谨地开口道:“伯父伯母,我是齐雯的高中同学,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现在单身,是一名人民警察。父母曾经是人民教师已经退休在家,我是家中老大还有一个妹妹,妹妹是一名妇产科医生。”
“有孩子吗?”母亲插嘴问道。
以前我总是嘲笑电视剧里那些为儿女操心婚事而盘问对方的父母亲,比查户口还要仔细,绝对不遗漏各种琐碎的细枝末梢的问题让人忍俊不禁。这种情况今天出现在我面前时居然一点也不觉得乏味而好笑,我也没有打断父母的任何提问,任由他们提问我决定要交往并可能随他步入婚姻的这个男人。
“没有,她才工作不久还没有对象。”
“不是,我是说你。”母亲提出了她最在意的问题,她不希望我一结婚就成为继母的角色,在亲朋好友之间会矮半截,指不定会有什么难听话在背后传来传去。她更多是怕我吃亏,付出了不落好,以后为了孩子的事情少不了争执。
父母亲都会替自己的儿女考虑,多么尖锐的问题,多么刻薄的要求他们毫不示弱地提出来摆在桌面上向对方摊牌,只为了儿女的幸福有所保障有所依托。现实如何变化也不会改变作为父母疼爱保护儿女的初心。到了这个份上谁都会刨根问底,不会把自己含辛茹苦养育十几年的儿女随随便便交给另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手上,更何况我完全没有通知他们就把高峰给领进门,他们根本没有准备。其实我也没有准备。我一开始并不打算介绍高峰给他们认识,只是想劝父亲去接受治疗,把他们接过来和我一起生活,谁知道比起父亲的病情他们更关心我的婚事。话题的中心一下转移到高峰身上,我觉察出高峰有些紧张,可是我又不能替他回答。我望着母亲浮肿的眼睛盯着高峰如鹰一般犀利的眼神,在压制对方的同时也高度警觉着。那眼神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是一种母性的本能,沉着冷静语气却漫不经心。
“没有,我和前妻没有孩子。”高峰小心翼翼回答着,见母亲不吱声他继续说:“我前妻是大学老师,我们平时都各自忙工作,在家时缺少沟通,我们协议离婚,房子归她,我现在租房住。若伯父伯母不嫌弃希望您二老同意我与齐雯正式交往。”
我望望母亲,母亲面无表情低头把脸埋进小米稀饭里。我又望向父亲,希望他表个态,哪知他出来打圆场:“吃饭吃饭,小高来动筷子。”
母亲吃完饭一言不发回了卧室,我只好丢下饭碗尾随进去。她知道我要说什么,她先发制人:“我不同意。这事没商量。就是你爸爸想看你出嫁也绝对不是和二婚!”
我明白母亲反对的理由,坐到她跟前搂住她,撒娇般讨饶:“妈,你闺女也老大不小了,再挑就更没有人要啦!高峰马上要升副局,我说这些并不是看重他什么条件,再说你和我爸当初结婚也不是看重对方条件,你们不是一样过的挺好?你闺女是找过日子的人,不是找提款机回来。相信你闺女,实在不行你和我爸可以先考察一番,我们又不是明天就去领证,一切都听从您二老的指示还不行吗?”
母亲不再说什么,我看见她额头上的抬头纹比原来的又深了些,鬓角的头发也稀疏了。后退的发际线和松弛的皮肤提醒着我母亲衰老的速度和她的实际年龄已经严重失衡。她起身走出去,临开门前撂下一句“你的事你看着办,我现在只管你爸,谁的事情我也操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