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张家姑娘捂着嘴笑了半响,而后问道:“不知这位姐姐家住何处?我看着为何这般面生,好似从未在青州见过似的。”
此话一出,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同。
一时间,望着温溪的人越来越多,凑在一块互相谈论的人也越来越多。
很快,便从之前的羡慕变成了淡淡的怀疑。
实在是因为她们从未听说过此人的存在,宁大公子突然之间冒出这么一个妻子,无异于平地惊雷。
郑惠容顿了顿,不知该如何介绍温溪的家世。
这个表嫂的出身实在太差了。
偏偏,有好事者不怕事的多问了一句:“不知宁大少夫人,是哪家的姑娘?”
顿时,郑惠容差点恨的咬牙切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提问之人,却发现开口的人,恰巧是与她不对付的‘仇人’。
而就在这时,看出了郑惠容的为难的温溪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脸上扬起一个疏离而又温和的微笑。
片刻后,温溪笑道:“说出来,可能要让大家见笑了,我的出身并不像各位这般显赫,用你们的话而言,我不过是出身寒门,老家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确实不是青州人士。”
听了这话,郑惠容不知温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心想提醒她这些姑娘没一个好对付的,可话到嘴边,当看见温溪平淡无波的目光时,却又被生生的压下。
行吧,她相信表嫂不傻,一定有能应对的方法。
一时间,众人心思颇为微妙。
从温溪的口音,她们当然能听出来这位面生的宁大少夫人青州的人,可若说宁大少夫人出身小山村……
这未免有点太夸张了。
毕竟,那宁家大少爷虽身体有恙,算是半个废人,可奈何人家一身的经商本领,随随便便就能赚个盆满钵满,也是极好的一个金龟婿预选。
这样的人,就算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娶一农家女为妻啊。
说不定是因为什么事被逼的!
想到这儿,众人就不约而同的想起,前两年时间,宁家大少爷因为意外失踪…
或许这桩婚事,就是那时候成的……
想明白了一切后,姑娘们的眼神从怪异变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嫌弃。
甚至不动声色的离温溪越来越远,仿佛怕沾染了她身上的半点‘农女气’。
见她们如此,郑惠容只觉得不痛快极了,毕竟这是以她的名义主办的宴请她们如此作派,不就相当于直接打她的脸吗?
祖母将表嫂交给她照顾,可她就照顾成这个样子,到时候祖母问起罪来,她岂不是要担上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思及此,郑惠容面容微沉,看着面上嫌弃之色最浓的人,质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被问话的人假笑了两声,却是毫不避讳的道:“郡主,这位虽是宁家大少夫人,可咱们总归也是身份不俗,总不能和一个出身过于低微的人站在一块儿,太有损身份了。”
话落,另一人附和道:“这嫁人虽被称为女子的第二次投胎,可原始家庭太差了,就算再投一次胎,也不会太好。”
几人凑在一堆低语。
郑惠容深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压下去想用鞭子抽她们的冲动,紧接着冷笑一声:“这般说来,我作为陛下亲封的郡主,也不该与你们站在一块儿,毕竟你们之中,哪怕身份最高的,也不过是州官之女,论身份,还不配给本郡主提鞋。”
郑惠容这话,可谓是毫不留情直接给在场所有人一个重重地巴掌,‘啪’的一声,面上隐有剧痛,令所有人的面色难看至极,难道不是吗?”
顿时,先前面露嫌弃之人有些说不出话来。
嘴角肌肉抽了又抽,却是无法反驳回去。
正如郑惠容所言,她们之中,身份最高的只有青州州官之女。
此时,听了这话以后,州官之女孙谨言只觉得头疼,忍不住叹了口气,幽怨道:“郡主,她们不懂事,你教训她们归教训她们,何须拿我做筏子?这么些年来,我可从未仗着自己这点子拿不出手的出身,向谁耀武扬威过。”
这话中的嘲讽意味十足。
孙谨言的父亲是青州州官,算是青州的小地主了,可作为小地主,孙谨言都不敢这般拿乔,倒是突然出现了几个蠢货。
听着有趣虽有趣,可当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来时,就有了成为别人眼中笑话的可能,这就不怎么美丽了。
想到这儿,孙谨言面上的笑有些淡。
偏偏郑惠容最看不惯她高高在上的模样,这话听起来,表面上像是在无奈。
可实际上,想必孙谨言心里不知把她骂了多少回。
别看这一个两个的面上像是朵白莲花似的,不惹世事尘埃,可实际上,心肝一个比一个狠,要真是落到了他们的手上,只怕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郑惠容冷嘲热讽:“早就听说孙姑娘家教极好,可我却没想到孙姑娘这样好的家教,竟然也与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交集。”
见郑惠容迁怒到了自己身上,孙谨言面色微僵,却很快反应过来,仿佛什么都未发生似的,耸了耸肩头后道:“郡主说的是,可这也实在不能怪到我的身上啊,好歹也是几十个人,谁能保证这几十个人里没有心思怪异之辈?”
“可孙姑娘乃是青州这一辈中的女眷之首,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两个眼皮子前的,伤了本郡主的面子,孙姑娘是不是要给本郡主一个交代,这几个人好歹,也是你带进郑府的。”
话落,孙谨言突然觉得此事棘手了起来,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几人是借着与她的交情,才有幸参加这场宴请的。
可是却在郑郡主的面前,看了她表嫂的笑话,只怕事情难以善了。
想到这儿,孙谨言的面容不由得严肃了许多。
相比她们的严肃以及郑惠容的气愤,作为当事者,温溪心中却没太大的感情,
甚至于,她看着这庭院中的姑娘们,心中只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怅然之感。
她们是被关在笼中的金丝雀,而她是很有可能展翅高飞的雄鹰,二者之间毫无可比性,又何必为这三言两语而动怒?
很快,孙谨言作出决定,看了一眼惹是生非的几人,皱着眉头低声呵斥:“你们当真是放肆,此乃郑府,你们参加的是郡主的宴请,竟敢在郡主面前污蔑宁家大少夫人,着实是可恶,还不快快向大少夫人道歉,请求郡主的原谅?”
话说得极有艺术。
向温溪道歉,可求的却是郑惠容的原谅。
此话一出,郑惠容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揪着孙谨言的言语:“受他们话语之苦的乃是我表嫂,又不是本郡主,只要表嫂愿意原谅,本郡主自然无话可说。”
话虽如此说,可瞧她这虎视眈眈的模样,恨不得将多嘴多舌的人吞吃入腹,可不像是‘无话可说’的态度。
最后,在孙谨言与郑惠容的逼迫下,那几个面露不满的人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向温溪道歉,面对她们没有半分真诚的的歉意,温溪只轻轻一笑。
见她如此模样,郑惠容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侧头低声道:“表嫂,这时候你可不能心软,你这时候要是轻易的饶过了他们,下一次她们只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抹黑你。”
放过她们,不是恩,而是日渐累积的仇恨。
只有一次性将她们打趴下,让外人再也不敢生出轻蔑之心,这件事才有可能就此结束。
郑惠容特意抓着这件事不放。
她明白,只要温溪能够处理得当,这么多名门小姐做陪衬,温溪便当真是要在整个青州出名了。
面对郑惠容的善意提醒,温溪安抚性的看了她一眼:“你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的,这些人既然看不起我,我自然也不会太看得起她们。”
“不入流的东西,不必放在眼中。”
闻言,孙谨言抿了抿唇:“……宁家大少夫人,你这话未免就说的有些严重了,何谓不入流?”
“她,便是不入流。”温溪伸手,指了指身旁不远处咬牙切齿的小姑娘,温声道:“我与她无冤无仇,且从不相识,可她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团污秽之物,恨不得能退避三尺,所以我很好奇,她到底凭什么而生出的优越感,认为自己比我高贵?”
“……她家里乃是青州的名门望族,书香世家。”
“名门望族,书香世家?”
温溪顿了顿,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说白了,这也不过是得幸于先辈的庇护罢了,而这位姑娘,并未为自己的家族贡献过什么。”
听闻此话,孙谨言眯了眯眼,忍着不满之意,平静问道:“宁大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宁大少夫人为自己的家族做了了不得的贡献?”
“这倒是真的。”温溪笑了笑,眼眸微弯:“我的成就,是你们多数人比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