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嫉妒。
复杂难言的眼神几乎能将黄佳禾戳穿。
后者难免有些心慌,处理伤口时手下不小心用了用力,只听得床榻上之人一声低低的痛呼,吓的她手和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腿上的银针都已被拔掉。
无酸麻胀重作掩饰,疼痛感自然十分清晰。
亏的病人眼下仍旧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否则估计要被生生的疼晕过去。
赵全安见了,额上滴了滴冷汗。
随即,病人并无太大的改变。
片刻后,赵全安道:“这个病人暂时无法离人,让他的家属进来照看?”
赵理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行。”
很快,病人的媳妇以及兄长都被请了进来,当看见躺在床榻上呼吸平稳的病人时,两人差点喜极而泣。
妇人扑在床榻边,见人还有命在,眼眶蓦然红了:“他没事了吧?”
“还不能确定。”黄佳禾摇了摇头,有些忐忑的道:“虽然伤口已经缝合好了,但不知道会不会有反应,所以这几天要格外注意,一旦伤口出现恶化的情况,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
听到这话,妇人的表情又变得很是担忧,眼眶中的泪水顺着脸上的纹路留下,一双眉头皱的仿佛能夹死蚊子似的。
反而是另一个男子捉住了话中的终点,有些不可置信的朝黄佳禾问道:“你们把伤口缝起来了?”
“是。”黄佳禾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伤口那么长那么深,要是不用缝,光是流血就能把人给流死。”
话虽如此说,可听到自己的兄弟被人像缝衣服似的缝了一回,男人的神情依旧有些难看。
倒不是不愉快,只是觉得有些难以适应罢了。
作为猎户,他们上山打猎时时常有受伤,然而像今日这般受这么重的伤还是头一次。
不过仔细想来,能从那些野物的手里捡回一条命就已是极大的幸运,还能奢求什么?
想到这儿,男人提议道:“既然我兄弟还没有脱离危险,那可不可以把我兄弟留在药铺?”
当众人转过头来看他时,男人又连忙接了一句:“大夫放心,我们每日都会支付银钱的。”
听到这话,黄佳禾道:“可以,但这样算来,直到他痊愈,你们最少要花费十两银子,可拿得出?”
“十两?”妇人眼泪汪汪的惊呼,眼中出现一抹肉痛的神情。
十两银子。
他们攒两年也不一定能攒够十两,却因为这一场意外要全部花费出去。
想到这儿,妇人就心痛的快要不能呼吸。
她宁愿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哪怕舍了这条腿,也一定要节约十两银。
但偏偏躺在床上的是他的男人,要是不将这条命捡回来,她的一辈子可就算是毁了。
见妇人大惊小怪,男子脸上立即露出一抹不愉快的神情,低声呵斥道:“不就是十两银子嘛,难不成我兄弟的命还不值十两?愚昧无知。”
说完这句话后,男子又转头看向黄佳禾,因面前的人做男童打扮,又因黄佳禾本就长得瘦小,男子一时间没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姑娘,依旧用小兄弟称呼。
“小兄弟,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可否宽限我一日,待我明日再将钱拿来?”
“可以,但不必这么着急。”黄佳禾极好说话的点了点头,又道:“等到人痊愈后,你们再将银子给药铺也不急,要是实在无法,人就这么走了,收银倒是要便宜许多。”
男子:“……”
妇人:“……”
两人的表情很奇怪,他们头一次希望能将这十两银子花出去。
至少能捡回小弟/相公的命。
将该说的说完了,黄佳禾也不管他们的表情有多奇怪,继续道:“当然,药铺不管你们的一日三餐,而病人的一日三餐一定要清淡少油,又要富有营养。”
听到这话,妇人忧心忡忡的道:“又不能多吃油,又要有营养,这营养从哪里来?”
“鸡蛋,鸭蛋,鱼汤,鸡汤,这些都可以。”
很快,妇人心里就做出了决定。
鸡汤是别想了,鸡蛋和鱼汤倒是可以时不时的喝点。
……
赵全安找到温溪,颇有些不明白的道:“以夫人的医术,明明可以自己坐镇药铺,为何还要特意聘请我们?”
“我?”温溪讶然的摇了摇头,然后道:“我就是个半吊子,对付一般的风寒感冒或许可以,但要是再复杂些的病症,我也只能束手无策了。”
“可我刚刚瞧过了,经夫人缝过的伤口,很整齐美观,而夫人又拥有那么一一本举世名著……”
“即便如此,我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时间花在一间药铺上。”
面对着赵全安浓浓的疑惑,温溪斟酌一番后选择直话直说:“我志不在此。”
此话一出,赵全安明白了。
眼前的这位夫人对治病救人没兴趣,又不想让那样一本绝世名著放在家中落灰,所以才会选择了他们父子二人。
“我还是当初那句话,只要你们父子二人一辈子替我看守药铺,那本书就是你们的,至于想不想传承下去,都随你们的意。”
对于古人而言,师承最为重要,否则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在偌大的古代是立不住根本的。
赵全安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回道:“答应了夫人的事情,我们自然会做到。”
“可缝合之术……”
“如果有别的选择,一定不要轻易选择此术,风险太高了。”温溪直言不讳,道:“哪怕是我,在做这事的时候也很忐忑。”
要不是有系统这个作弊器在一旁指点,让她成功地避开了神经与大血管,事情怎么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对于没有抗生素的古代而言,每一次在身上动刀,都是在拿生命冒险。
听到这话,赵全安知晓事情有多复杂,却是摇了摇头,坚持自己的看法:“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学缝合之术,倘若精通此术,将会少死许多人。”
作为大夫,赵全安很是合格。
她脑袋里想的全都是救命治人,而没有其他。
温溪本想再拒绝,可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系统,温心只听到耳边响起‘嗡’的一声,差点将她震得双眼发晕,站立不稳。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系统冰冷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答应他。”
听到这话,温溪皱了皱眉头,在脑海中试图与系统讲道理:“我教不会这个学生,只怕会耽搁了人家。”
耽搁人家也就罢了,要是再耽误了治病的病人,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这个学生我来教,你只需要转述我的话。”
温溪:“……”
虽然她很不想答应,可连系统都开口了,难不成还能拒绝?
温溪揉了揉发疼的额角,终是无奈应下,对赵全安道:“成,我可以教你。”
系统又提醒道:“第一步,找一具刚死不久的西新鲜尸体,用于解剖教学。”
温溪:“……你开玩笑的吧?我认真跟你讲,在这落后的地方缝缝小伤口也就罢了,你要是真敢在人身上动大刀子,那人必死无疑。”
就算最后成功了又如何?
简简单单的伤口感染,就能轻易的要了一个人的命。
系统默了默,不说话。
见状,温溪冷冷的哼了一声:“你要是不想我被当成怪物拉去火化,就别想借我的手让抗生素面世。”
正所谓怀璧其罪,要是有人发现她的特殊之处,她这辈子都别想安生过日子。
有很大概率,永远都在逃亡。
听出温溪话语中的郑重,于是,系统勉为其难的改了口:“只教最简单的缝合之术。”
什么是最简单的缝合之术?
最起码要避过血管和神经。
至于其他的,就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见她终于松口,温溪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她还真怕系统要因为这件事而与她杠上。
所幸在某些时候,系统还是十分讲道理的。
如此一来,也就少费了许多口舌。
另一边,当听到温溪愿意教他时,赵全安激动的不能自已,连忙拿出学生的样子,道:“夫人,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去找一具新鲜的尸体。”温溪顿了顿,在赵全安稍微有点奇怪的表情下继续道:“要教人,总要举出例子来。”
赵全安为难了。
几乎不用温溪解释,他就知道这句尸体要用来做什么。
作为土生土长的古人,他也觉得人在死后就该入土为安,不必再遭受多大的磋磨。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愿意将家中亲人的尸体交出来。
赵全安犹豫着道:“这样的话,那咱们就只能去义庄碰碰运气了。”
一些没有人认领的尸体就会被存放在义庄。
要是时间实在太长,就会被拉出去彻底火化。
想要合法的获得尸体,除了义庄以外就只有衙门——那些被执行了死刑的死刑犯。
温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就去义庄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