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一个词叫做无奸不商。
以前的黄佳禾不懂这个词的意思,然而现在的她却是无比的明白——没有哪个商人不想赚钱的。
可偏偏温溪的所作所为,又打破了她的常规理解。
似乎在姑娘的眼中,生意和赚钱可以暂时不做放在一边,但她所决定的每一件善事,都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去解决。
听到这话,温溪有些哭笑不得,更是怀疑自己在黄佳禾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难不成在她的眼里,自己当真是可以为了赚钱而无所不用其极的吗?
刚到这儿,温溪头疼的抚了抚额头:“我真是怀疑你这一天天的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如果沉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见温溪眸中充满了不满之色,黄佳禾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头,连忙陪着笑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姑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了,就是有点惊讶罢了。”
“如果我再小几岁,要是也能遇上像姑娘这样好的人,这辈子一定很幸福。”
思及黄佳禾的家境,还有难以对付的黄氏,温溪对于此话深以为然,略有体会的点了点头,又安慰道:“不过,相比于大多数人而言,你能遇上我,就已经很幸运了。”
“是。”黄佳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所以,我还得认认真真的感谢感谢姑娘,要不是姑娘善心大发,我现在估计都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姑娘果真是人美心善。”
“行了吧。”见黄佳禾故意装傻卖乖,温心身手敲了敲她的额头:“我可没那么多的时间陪你贫,你跟着赵大夫他们好好学,日后要是有能力了,我单给你开一家医馆,你就是医馆里的坐堂大夫。”
听到坐堂大夫四个字,黄佳禾难掩激动,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姑娘这话说的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温溪翻了个白眼,伸出食指戳着黄佳禾的脑袋,极为嫌弃的说道:“就你这点脑容量,我还需要骗你?”
恰在这时候,被这一声吼惊了惊的赵理端着簸箕从后院绕了出来,瞪着黄佳禾不满的道:“大白天的你鬼叫个什么?声音这么大,不知道咱们这是药铺的,指不定还以为咱们家是杀猪铺呢。”
甭管赵理的语气有多恶劣,此时的黄佳禾就和感觉不到似的,兴冲冲的道:“师兄,姑娘说以后要给我开一家医馆!”
赵理:“……”
顿时,赵理的眼神变得很是奇怪,莫名其妙的视线在黄佳禾以及温溪身上转来转去。
温溪被看得发毛:“你看我做什么?”
赵理问道:“给她开医馆的事,你认真的?”
“当然,怎么了?”温溪不明所以的反问。
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赵理实在是忍不住了,顿也不顿的说道:“你知道她给人开的药方子有多重吗?你真的不怕她开的药吃死人?”
说完以后,赵理用很奇怪的眼神把温溪盯着。
要是自己敢开出那么不像样的药方子,且当场被爹捉到了的话,一定会被打的扒掉一层皮。
可黄佳禾开了那种药方子,自家老爹不仅什么都没说,还一副老怀欣慰的模样。
而且现在,就连主家也对黄佳禾施以如此大的诱惑,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听到这话,温溪立即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黄佳禾,后者不自觉地红了脸,扭捏着道:“姑娘,您别听师兄瞎说,我没给病人开过什么药方子,那张药方子是老师给我的功课,我就是不小心把其中一两味药,开的多了些。”
温溪想了想,而后问道:“多了多少?”
黄佳禾老老实实的回答,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老师说,多了三分之一的分量。”
这时候,赵理一本正经的在旁边补充:“你别看只是三分之一的分量,可对于病人来说,这三分之一的分量就极有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有些药材本就麻烦,要是再一不小心吃死了人,这温氏的牌子可真就被砸的干干净净了。
听出赵理言语间的嫌弃,黄佳禾不自觉的低下了头,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得亏眼下的她是一身男装打扮,瞧起来就像个营养不良的男孩子,就算是不好意思,也不至于像身为姑娘家时那般窘迫。
见状,温溪慢悠悠的道:“你还只是个学徒,无法掌控药的分量很正常,等多学学,累积了经验之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罢,他又看向正在翻白眼的赵理,声音更轻了:“想必小赵大夫最开始学医的时候,也犯过无伤大雅的错误,是吗?”
赵理:“……”
他撇过了头,并不想说话。
毕竟,在关于药理方面,他所犯过的错误……
实在是数不胜数。
这时候又是自揭短处,日后还如何在小师妹面前挺起胸膛?
见他不言不语,温溪也不再逼迫,只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黄佳禾的肩膀,笑眯眯的道:“佳禾最是聪明,我相信她以后一定能成为合格的大夫,用自己的本事治病救人。”
“只要你能赢得赵大夫的认同,我就以温氏的名头给你另开一家医馆,绝不食言。”
闻言黄佳禾用力的点了点头,目送温溪离开。
待人离开以后,赵理就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又开启了冷嘲热讽的模式:“别以为主家这么说了,你就能怠慢功课,我告诉你,想要自立门户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是没学到我爹的一半的本事,你这辈子都别想走出这间小药铺。”
心情很好的黄佳禾不想计较赵理此时此刻的毒舌,转而笑眯眯的去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过来,殷勤的捧到了赵理面前:“师兄说了这么多的话,口渴吗?要不要先喝点水,然后再继续说?”
赵理:“……”
他确定了,这人真的有病。
而且还病得不轻,否则他都这么说了,言语之中如此过分,她为什么还是一点也不生气??!
温溪很忙。
忙得脚不沾地。
她还记得当初答应赵全安的事,在县衙晃了好几圈,才终于找到了人们避之不及的义庄。
远远的看去,义庄坐落在最偏僻最不起眼的小巷子,周围百米内没有任何人居住。
而且不知是温溪的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她竟然觉得眼下的义庄竟有些阴气缭绕的,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面对温溪不合时宜的惧怕以及迷信,系统极为无语的说道:“亲,这里可是义庄,停了几十年的尸体,瞧起来当然比别处更加阴冷,不过您放心,这里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些东西。”
听到这话,温溪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膛,嘴硬道:“我可是在红旗下长大的爱国公民,这一生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绝对不会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系统无语:“……那您现在在犹豫什么?”
温溪认真的思索道:“我在想,我一个年华正好的姑娘进义庄,是不是太奇怪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
温溪摇了摇头,撇去脑海中杂七杂八的想法,道:“算了算了,我一时也说不清楚,还是先去瞧瞧有没有我要的东西吧。”
说罢,温溪果然不再犹豫,抬脚往巷子尽头的义庄走去。
离义庄越近,空气仿佛就越冷。
最终,当温溪抬脚越过高的不寻常的门槛,再一脚踏进义庄时,终于感受到了除了阴冷以外的感觉。
一股淡淡的臭味。
一阵凉风从外吹进,只听得‘吱呀’一声,摇摇欲坠的木门被吹开,晃荡着挂在门框上,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倒塌,看见这一幕,温溪不自觉地倒退了两步。
院中摆满了棺材。
都是市面上最简略的棺材。
用几块木板搭建而成。
温溪顿了顿后,做足了心理建设才继续往里面走。
就在这时,义庄深处忽然传来轻轻的咚咚声。
随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温溪看见了一位瞎了一只眼的老者,正拄着拐杖慢慢的向她靠近。
走到前方不远处时自觉停下脚步。
“姑娘,你来义庄做什么?”
“老人家,我是一位大夫。”温溪顿了顿,选择实话实说:“我想来了解了解人体的构造。”
老人家笑得极为怪异:“此处乃是义庄,被送来此处的尸体,大多数是无人认领,而无人认领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家人们不想认,二是家人们认不出来。”
“辨认不出原貌的尸体,皮肤肌肉骨骼早已腐烂,姑娘又能了解到什么?”
随着老者的话语,温溪竟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这人好像在故意恐吓自己,想让她立即离开似的。
接下来老者的话,证明温溪并没有猜错。
“姑娘还是早些离开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说完这句话,老者就要转身离开。
见状,温溪连忙唤道:“老人家,我也不瞒你,我来此处就是为了找尸首,找……至少皮肤还未腐烂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