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个孩子,忌讳却挺多。”温溪摇了摇头,不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嘱咐宁致远道:“既然如此,我便也不驳了他的好意,等他伤情稳定,你便把团团抱去给他瞧瞧,到底是做舅舅的人了,从今以后,就得有个舅舅的模样。”
“放心吧。”宁致远轻轻一笑,回想温墨既灿烂又忐忑的笑容,好笑不已:“温墨这孩子,看起来比从前壮硕多了,吃了这一次亏,下一次也定然会长个记性。”
“如此最好。”
宁致远道:“溪溪,眼下赵将军已然知道他的身份了,你打算如何做?”
“找个好时日,请赵将军吃顿饭吧。”
宁致远哭笑不得:“这么……简单接地气的吗?”
温溪想了想,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可:“那不然?难不成还要我去贿赂赵瑾瑜。”
说罢,她自顾自的道:“便是我愿意去贿赂,人赵将军也不一定愿意收受我的贿赂,何况,战场之事瞬息万变,除了凭本事,便只能听天命,还是不要再白费功夫了。”
四月间,原本是该是艳阳天,可蓝天下忽然笼罩了一片阴云,处于阴云中的屋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细雨滴滴答答的落在屋檐,再顺着屋檐地落在地。
进随着的,是白日雷电。
沉闷的声音仿佛从人心底间炸开,使人的心绪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不知为何,听到雷声,温溪心底忽然狠狠一沉,右眼皮也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下一刻,她不由自主地想向系统寻求答案,在心底蓦然而问:“已经开始了吗?”
闻声,系统顿了顿:“你可以将这场暴雨,当作是西北部天灾开始的前奏。”
听罢,温溪心情更加沉重。
还有六个月的时间。
六个月之后,按照系统言论,西北部的情况将会极为严峻。
具体严峻到哪种程度,温溪没有问。
可她相信,若不是受灾人数太多,系统也不会几次三番耳提面命,非要让她来西北部走这么一遭。
见床榻上的人开始走神,眼神迷茫的望着前方,不知想到了何处,宁致远默了默,轻轻一叹。
然而不等他说什么,耳旁就响起了一阵极为熟悉的题啼哭。
随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宁致远正好看见老嬷嬷匆匆抱着孩子过来。
待人过来,温溪伸手碰了碰孩子的脸蛋,皱眉问道:“怎么突然哭了?”
“小公子是饿了。”老嬷嬷眯着眼笑,传授经验道:“夫人细看,若这孩子一边哭,脑袋一边不安的左右动,小嘴儿也一动一动的,像是在寻什么,那便是饿了要吃奶了。”
听罢,温溪仔细看了一回,而后把孩子接了过来,视线转向宁致远,眸中意味分明。
后者很是无辜,只当什么都不懂:“孩子饿了,溪溪看我作甚?”
温溪盈盈笑道:“这时候,你难道不该回避?”
“你我都老夫老妻了。”宁致远并不在意,反而兴致勃勃。
劝不动他,也不可能让人硬生生的将宁致远拖出去,温溪揉了揉眉心,吩咐老嬷嬷道:“把床帐放下来。”
老嬷嬷自然听命而从,
温溪的本意,是想有个自己的空间。
即使他们是世上最亲密的人。
然而,她未曾想到,厚重的青色帷幔并不能将人遮全,隐隐约约的影子映在帐间,轻轻的哼哄声传入耳中,反倒多了几丝旖旎。
宁 她。致远一动未动,老神在在的垂下眸子,如同入定多时,清心寡欲的和尚似的。
可实际上,为了这母子二人的身子,他已有三个多月未曾碰过温溪。
说起来,当真是与和尚无甚区别了。
按理说,此时他或心猿意马,然而心底除了淡淡的幸福感外,再无其他的想法。
在他心中,眼前的二人,就已是他的全部。
吃饱喝足,团团咂了咂嘴,又无声的睡了过去。
将孩子交给老嬷嬷,温溪才问起了今日外面的事情。
闻言,宁致远没有半分隐瞒,如实的告知于她,末了后还道:“这次宁弘文吃了个大亏,想必定会安静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也能安安心心的坐个月子了。”
……
宁府,宁弘文气愤不已。
“三舅公,我从未像今日这般憋屈过,他宁致远只不过用一个管家,就逼我上了公堂!”
此时此刻,回想起禹城百姓们怀疑的目光,以及公堂上知县大人的审视,宁弘文只觉得心中燃起了一团火,几乎要将他烧得消失殆尽。
那些人的眼神,无异于是将他架在火上烤。
老者沉吟片刻,瞥了他一眼后终是道:“能把你自己从这件事中干干净净的摘出来,就已经很是幸运,眼下所有人都盯着你,听我一句劝,至少短时间内不要再和你的那位兄长起冲突了。”
“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宁弘文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再缓缓地吐出,额上青筋暴起:“宁致远一定是故意的,他早就知道我是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一早就等着看我的笑话,否则那些人为何一同去衙门自首,怎会如此巧合?!根本就是约好了的!”
老者捏了捏眉心:“弘文,我早就告诉过你,你的这位兄长不是好对付的,以后若是没有万全的准备,就不要再随意动手了。”
“我知道了。”
到底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长辈,任由宁弘文心中再怎么憋屈,也不能真正的与眼前的人对着干。
顿了片刻,老者闭了闭眸子,当他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无半点波澜。
随即沉声道:“你所疑惑的事,我已派人在暗中查探了,这一切确实是宁致远在暗中安排的。
先前他请动赵将军府中的人将参与哄抢一事的百姓都拘于商行,而后又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他们一同到衙门投案自首,最终才会致使牵连到你的身上。”
话已说到此处,老者也不介意再多说一些,颇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宁弘文:“说起来,此事的责任在你,管不好手底下的人,才会轻易就被那些奴才给出卖了!”
提到此事而入狱,还差点把自己拖下水的管家,宁弘文也很无奈:“当初挑人时,此人并很机灵,可谁曾想到,他机灵过了头。”
“吃一堑长一智,记住这个教训,以后顾人生,须得雇嘴巴严实的。”
“是。”
宁弘文咬了咬牙齿,面色阴郁至极。
新仇旧恨,都被他计到了宁致远的身上。
毕竟,若不是因为宁致远,他又怎会像今日这般憋屈?
甚至于,宁弘文心中还有一种怀疑,说不定那个出卖他的管家就是宁致远派来守在他身边的!
否则又怎会反水反的那般快?
……
又过了两日,受伤的温墨终于完全脱离了危险期,可以离开自己内室,到庭院中走一走。
这一日,宁致远‘奉命’带着团团前来探望温墨。
看见襁褓中软软嫩嫩的婴儿时,温墨急得一时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想伸手去抱一抱,又把自个儿没轻没重弄伤了孩子。
一时间很是纠结。
然而宁致远早已有了经验,见他如此做派,心中竟然生起了一种自豪感,便让人把孩子抱去给他看了几眼,却并未让温墨伸手,道:
“你如今身上有伤,伤口处还缝了几针,未免伤口裂开,孩子就不要抱了。”
温墨闷闷的收回手,恋恋不舍的多看了孩子几眼:“若是阿娘知道阿姐也当母亲了,必定会很高兴。”
“我早已亲自写了信托人送回家中,再过不久,阿娘自会知晓。”
“那就好。”温墨松了口气,又兴致勃勃的问:“姐夫,团团有大名吗?”
“还没斟酌好。”宁致远摇了摇头,目光中忽然闪过几分温柔:“你阿姐说,这个孩子先跟我姓,等日后我们再有了孩子,再从她的姓氏。”
“无妨。”温墨并不纠结孩子姓什么。
总归不管孩子姓什么,身上都有他们温家一办的血脉,谁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温墨轻皱着眉头:“姐姐姐夫打算何时离开西北部这个是非之地?从前也就罢了,可如今有了孩子,孩子若是留在此处,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宁致远苦笑一声:“你是知道你阿姐的性子的,她决定的事,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多劝无用。”
温溪,固执的牛脾气。
早在很久之前,温墨便看出这一点了,只是一直未曾提及。
如今听了宁致远的话,他倒是有几分恼怒:“真不知阿姐在想什么。”
宁致远轻笑:“无论你阿姐在想什么,你阿姐所想的都有道理。”
温墨:“……”
行吧,姐夫表面上虽因为阿姐的牛脾气所困扰,可实际上却听不得任何人说阿姐的不是。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月子做到一半,温溪便又画了一张图纸交给宁致远:“这是蓄水池,能存许多的水,你派人在低平阴凉之地建造几处,以备不时之需。”
温溪很无奈,甚至有种束手无策之感。
据系统而言,所谓的天灾,有可能是干旱,也有可能是其他。
可……
她没有凭空变水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