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其害取其轻。
宁弘文被请入公堂。
望着眼前的一幕,宁弘文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微微讶然:“这是怎么回事?”
随即,他似乎这才看见跪在公堂中的自家管家,更是疑惑不解,茫然而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问完,他转头看向知县,拱手作揖,抬眸时好一个无辜神情:“草民见过大人,敢问大人到底发生了何事?”
知县被他一番做派弄的隐隐发愣,然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沉着脸发问:“宁公子,本官怀疑你与百货商行被抢一案有关,接下来本官所问,你可要如实回答,不得有半分隐瞒!”
“这是自然,草民一定配合。”宁弘文看似谦卑不已。
“你可认识此人?”知县指着公堂众人其中一个,也是颤抖的最厉害的一个。
“当然认识。”宁弘文正色道:“此人乃是我在禹城聘请的管家,掌管我府中杂事,怎能不认识?”
“那你可认识这人?”知县又指向商行负责人。
“认识,这人是温氏商行明面上的掌柜。”宁弘文回答的依旧平淡坦然。
“很好。”知县点了点头,半眯着眼道:“百货商行掌柜报案,牵扯人数众多,据本官一个一个盘查,最后查到此事与你宁府管家有极大的关系,而你宁府管家也已招认了,是受你所指示,才犯下此等糊涂事。”
闻言,宁弘文一脸震惊,想也不想的道:“大人,这绝不可能!温氏商行的女婿乃是我的兄长,我们同出一脉,我怎会做出这种陷害亲兄之事?还请大人明鉴!”
知县微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这事是有人陷害于你,挑拨你们兄弟二人间的感情?”
“草民不敢断言。”宁弘文只道:“草民相信大人一定会还草民清白。”
清白?
作为罪魁祸首,宁弘文哪里来的清白可言?
然他说的义正言辞,一副自己与此事毫无关系的态度,便是知晓内情的商行掌柜,也差点被糊弄了过去。
知县顿了顿:“本官明白了,宁公子的意思是,自己与此案毫无关系了。”
听罢,那宁府管家连滚带爬的跪在宁弘文脚下,哭诉道:“公子,您不能不管我啊,我所有的事都是按照您的吩咐行事的,现在出了事,您不能只管自己,把抛在一旁不搭理啊。”
宁弘文厌烦的看着他:“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自己做错了事,还想让我给你垫背,疯了吧。”
说罢,他一脚将人踢出老远。
宁弘文道:“我没做过的事,我绝对不认,除非你们能拿出证据来证明是我做的,否则别想冤枉好人!”
……
一场闹剧,就此停下。
当得知最后担罪的是宁弘文手下一个不起眼的管家时,宁致远并不惊讶:“看来,他倒是不蠢,知晓推出一个替罪羔羊,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商行掌柜皱了皱眉头:“公子,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
宁致远垂下眸子,不答反问:“商行丢失的东西要都找回来了吗?”
“追回来了。”商行掌柜顿也不顿的道:“不仅东西追回来了,官府也出面辟谣了,还了咱们商行的名誉。”
“嗯,那便就如此了。”
听到这话,商行掌柜不明所以:“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到此为止。”宁致远闭了闭眼,朝远处探头探脑的多福招了招手。
“这样,未免也太便宜他了!”商行掌柜心有不甘。
这时,多福已然走了过来,回禀道:“公子,夫人差人来唤,说是温墨小公子回府了。”
宁致远挑了挑眉头:“他不是跟赵将军平匪去了?”
“温墨小公子受伤了,是赵将军特意差人送回来的。”
听闻此话,宁致远眸色微凝:“伤势如何?”
多福如实回禀:“腹部中了一刀,所幸没有伤到脏器,不算严重,但大夫说了,须得好生休息一月。”
听罢,宁致远看向商行掌柜,吩咐道:“接下来的事你一手负责,若不是太重要,就不必入府回禀了。”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管商行负责人的脸上是什么表情,随口吩咐多福一声,一行人就足急匆匆的往府回赶。
要知道,温墨受伤了可不是小事儿。
溪溪虽看似没怎么提起他的家人,可宁致远分明清楚的很,对于溪溪而言,便是千金万银,也抵不过她的一家人。
而温墨又选择了那样的一条路,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一不小心,便极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溪溪刚生产完,可不能让她操这个心。
说到这儿,宁致远的速度不由得更快了几分,吩咐旁人的语气也加杂了几分急意。
在这世上,也只有与温溪相关的事情,才能让他如此的失态。
回到府中,温墨正在哎呦哎呦的叫唤:“佳禾姐姐,您下手可得轻点,我这身伤痛可经不得您下这么重的手。”
原来是他腹部中了一刀,几个时辰过去了,未免捂着,如今黄佳禾正在为他的伤口换药。
听到这话,再一看他痛的面色都扭曲了,黄佳禾不由冷冷的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道:“现在知道喊痛了,刚刚我瞧你的时候,还不挺硬气的嘛?”
“佳禾姐,你就当我是打肿脸充胖子吧,还不兴谁爱要面子不成?”说到这儿,温墨也很无奈:“我好歹在军中混了半年,也有几个小弟,要让他们看见我痛到大呼小叫,您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此话一出,刚好打完最后一个结的黄佳禾眼眸微亮,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眯着眼笑道:“看来你小子这半年倒是过得不错嘛,居然都收小弟了。”
“哪里哪里,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温墨谦逊不已,不敢在这当头得意忘形,眼看黄佳禾还要继续问下去,他连忙转移了话题:“听说我阿姐刚生产完,生的是个小子,我阿姐身体如何?”
“放心吧,姑娘的身子好着呢。”黄佳禾道:“要不是你这小子突然受伤而归,想必姑娘的身体还能更好。”
提到受伤这件事儿,温墨也郁闷:“眼看着我们都已经把那匪寨子给铲平了,谁曾想到那些人竟然还留了一手,我一个不查就变成了这样,真真是……”
黄佳禾懒得再听那些打打杀杀的事,直接截断了温墨的话头,嘱咐道:“墨公子,你既然回来了,就在家中好好的养伤,姑娘刚生完孩子,今儿身体还不太妥当,想必没法见你,至于姑爷,或许待会儿就回来了,他自会来瞧你。”
提到这件事,温墨忍不住哭丧着一张脸:“我宁愿盘问我的是阿姐,而不是姐夫,面对姐夫这个人……我有些不大敢说话。”
“怕什么?你刚刚不还是挺硬气的吗?”黄佳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他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摇了摇头道:“放心吧,府中新添了喜事,姑爷心情正好着呢,估计也就是随口问几句,你看着答便是了。”
“佳禾姐姐放心。”
温墨心中庆幸不已。
幸亏这里是禹城,距离月牙镇有千里之遥,他老娘更不知道他受伤的事。
毕竟,这事要是被阿娘知晓了,只怕他这耳边就别想落个清静。
别的不说,至少阿姐和姐夫就不会因他受伤一事而一口咬断他的前程与梦想。
半个时辰后,风尘仆仆回府的宁致远赶到客房,看见了正在喝药的温墨。
多福推着轮椅,宁致远半眯着眸子打量了温墨半响,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闻言,温墨一口把苦药灌下,抹了抹嘴老老实实的回答:“行军休息时,一不小心被人给偷袭了。”
宁致远颔首,慢吞吞的再问:“赵将军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
“我姓温,将军恐怕早有猜测。”温墨顿了顿,而后闭了闭眼,认命的道:“后来我受伤了,将军问该将我暂时安置在何处,我便只能自报家门。”
总不能直接住到将军府去吧,那成何体统。
最重要的两个问题弄明白了。
说到这儿,宁致远抚了抚眉心,见他精神尚佳,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记住这一次的疼痛,下一次定要万分小心,莫要再重蹈覆辙。”
“嗯嗯!”温墨狠狠点头。
这一次他是吃了没经验的亏,忘了在那些战败之人的身上补一刀,下一次……就没有下一次了。
宁致远再道:“你阿姐身子不够方便,这两日是不好过来了,你好好在这儿养伤,明日我将你外甥抱来给你瞧瞧。”
“我知道的。”温墨不太放心,忍不住道:“要是阿姐定想来看我,姐夫一定要拦着,阿姐刚生完孩子身子弱,我一身血煞之气,莫要冲撞了她。”
……
正屋内,宁致远将温墨的话原原本本的转述给温溪。
听完,温溪差点被白水给呛到,哭笑不得的道:“就这孩子,还一身血煞之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杀了多少的人,这话……他再过十年再来与我说,倒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