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生命一样重要。”苏芷郑重地回答。她从未想过自己有天会说出这种肉麻的话来。但事实就是如此。如果赫连明睿遭遇不测,她无法想像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苏枫脸色沉了沉,没有说话。
“有人整容成我的样子,打算利用他谋取天下。”苏芷把事情的利害关系简单说了,恳求道,“你不是一直派人暗中观察他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相信你也不希望他出事,对不对?”
她殷切地望着哥哥,却发现他的神情突然变得可怖。
“这不关你事。”苏枫压低声音,像是在克制某种情绪。
“是,不关我的事。我不打探你想做什么,但我不想看到他出事,我要回去帮他!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你都不能答应我吗?”苏芷越来越不耐烦。当她看见苏枫坚定不移的神色,突然明白自己的劝说都是徒劳。
“好,我这就死给你看。”她冷笑一声,伸手往腰带后面作势掏东西。
苏枫没有阻拦,反而无奈地笑了。“你威胁我?好,我现在就对你发誓,要是你自杀,我就杀死他。我说到做到。”
这一番针锋相对的胁迫,让苏芷一时语塞。她停下动作。
“哥,我——”
“你自己有这么大个软肋,还想威胁别人?”苏枫本想揶揄几句,但看见苏芷担忧的神色,一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了。
“傻瓜。”他沉沉叹了口气,转身大步离开。
留下苏芷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着急也不是,生气也不是。心里头装的,满满当当全是绝望。
她连回去看他一眼都做不到。
她现在,真跟个废物差不多了。
不行。不能就此认输。
苏芷咬咬牙,冲门外叫道:“阿秀!收拾东西,咱们走!”
既然苏枫不肯帮她,那她就自己回去!
很快,阿秀背着一大包行李,推着轮椅上的苏芷,来到太傅府大门口。
“苏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门口的侍卫语气恭敬,却毫不客气地抬手拦住二人。
苏芷冲人温和地笑:“我出去逛街透透气儿,下午就回来,麻烦让一让。”
“抱歉了,没有太傅大人的令牌,谁也不许出去。您请回吧。”侍卫干脆地拒绝。
“我出去还要令牌?”苏芷抱着双手,做出一副主人的模样恐吓对方,“你知道我是谁么?”
侍卫心说当然知道。太傅大人和她的事儿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整个淮城都在八卦这件事儿呢。管家昨天就跟府里所有下人交代过,对苏姑娘,要客气客气再客气,千万别惹她生气。
但侍卫依然摇头道:
“这是府里的规矩,小人也是没有办法,还请姑娘海涵。”
苏芷眉头一皱,“规矩?规矩有我大么?”
“这……您就别刁难小人了。”侍卫擦了擦汗,“不瞒您说,要是小人坏了府里的规矩,这脑袋就得搬家。”
言下之意,还是规矩更大。
“那规矩有银子大吗?”苏芷笑眯眯递给他一锭银子。眼看侍卫双目放光却有些犹豫,苏芷添油加醋安慰道,“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出去了?”
侍卫盯着银子,吞了口唾沫。想起之前因为受贿而脑袋搬家的同事,他立刻清醒过来,板着脸拒绝道:“姑娘,你就算把金山搬到我家,我也不能放你出去。请回吧!”
苏芷见这人软硬不吃,悻悻叹了口气,对阿秀道:“走,我们回去。”
走到半路,苏芷指挥阿秀拐到苏枫住的院子。
既然要令牌,那她就去找!一个破牌子还能难倒大活人吗?
院门口,苏芷又被跟随而来的侍卫拦住。
“怎么,大门不让我出,院门也不让我进?”苏芷没好气地说。
“呃,这倒不是……”侍卫抓抓脑袋。平日里,没有太傅大人的允许,这座院子是不让任何人进去的。但这人是苏姑娘,和大人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没等侍卫分析出个所以然,苏芷已经招呼阿秀把她推进去了。侍卫只好喊了一句:“您可别乱动大人的东西,要不大人要罚的!”
苏芷没理他,径直进入正屋。
屋子很大,陈设古朴雅致,墙角放着几个香炉,熏香已经熄灭,尚存有淡淡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苏芷心情平静了些,让阿秀去找令牌。她自己坐在书桌旁,在抽屉里翻找。
苏枫的生活习惯没多大变化。东西收拾得简单干净,被子叠得方方正正,跟他在部队里差不多。桌面上笔墨纸砚摆得整整齐齐,没有多余物件。
苏芷打开左边的大抽屉,里面全是折子。她粗粗翻看折子,内容不是弹劾官员、彻查贪腐,就是边境军情、各省财政,繁琐又复杂,看着让人头大。
她叹了口气,关起抽屉,打开右边的。
右边抽屉比较小,里面全是私人物件,比如字帖、信件之类。在一堆字帖下面,她找到一个木匣子,掂了掂挺沉,里面好像有木质的东西。
莫非是令牌?
苏芷激动地打开,一看,有些失望。
其中装的并不是令牌,而是一本厚壳笔记。
等等……这笔记的外壳,跟李皇后和黑衣药师的笔记一模一样!
难道苏枫和他们认识?
她突然激动,打开笔记,从里面掉出一张薄薄的东西。
苏芷捡起来一看,呼吸差点没停住。
这是一张合影。
颜色微微泛黄,边缘卷起,显得很陈旧了。
照片正中央,是她和苏枫。她穿着粉色蕾丝公主裙,小小的一只骑在苏枫肩上,左手比着V字,右手拿着牛奶冰棒,脸蛋红扑扑,笑得跟个番茄似的。
苏枫穿着夹克,留着寸头,年轻又精神,好像力大无穷,随手一扔就能把她扔天上去。
苏芷想起来了,这是她小学一年级暑假在动物园拍的。她心里突然流出一阵温暖。
照片上,他们旁边还有两个人,是苏枫的同事。
其中一个是老头子,瘦弱斯文,笑得很慈祥,苏芷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但想不起来。
另一个男人,年纪比苏枫稍大,瘦削阴沉,眼中闪烁着空洞诡异的光。
看到男人的眼睛,一阵寒意从苏芷背后爬起。
这双眼睛,跟黑衣药师像极了!
没错……就是他。
苏芷的心噗通乱跳起来。苏枫,果然跟黑衣药师有关系!
她翻开笔记,想找找里面有没有线索。
但整本笔记一字未写,全是空白。
翻着翻着,从后面又掉出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黑白的,更加陈旧。
照片上是个极度美丽的女人,约莫二十四五岁,身穿某种类似军装的制服,温婉之中透出一股不服输的英气,端庄之下潜伏着灵动与活泼。
苏芷被女人的绝世美貌迷住了。
她愣了很久,恍然发觉,女人的眉眼和赫连明睿长得有些像。
莫非这人就是赫连明睿的母亲,李皇后?
苏芷的心跳得更快。
之前遇到过的种种离奇事件,纷纷涌入脑海:
黑色巨石碑,石碑上诡异的古代文字,神秘失踪事件,穿越者,李皇后,黑衣药师……这一切,都跟她的哥哥苏枫有联系!
苏枫口中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他一直在寻找赫连明睿,又是为了什么?
苏芷合起笔记,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突然意识到苏枫那个无奈的笑和那句“傻瓜”背后的意思。
赫连明睿对于苏枫的“任务”而言,应该是非常关键的人物。苏枫肯定不会坐视他出事。
甚至,说不定这两个男人暗中做了什么交易。天知地知,他们俩都知,惟独她不知……
想到这个,苏芷悬着的心稍微放下,又有些不开心。
不行。一定要找苏枫问个清楚!
……
陈皓领了四十军棍,一瘸一拐回到赫连韦真帐内。
“他大爷的!老子不信这个邪!”陈皓大吼一声,把正在算账的赫连韦真吓了一跳。
赫连韦真扔下手头账簿,命人给陈皓看座。椅子搬上来,赫连韦真却说不出“请坐”二字。他看了看陈皓捂着屁股龇牙咧嘴的样子,指指一旁的榻:“你趴会儿?”
陈皓挥挥手,示意自己站着就行。他接过侍卫端来的水,一口气喝完,对赫连韦真叹气:“我看你这弟弟,废了!”
赫连韦真苦笑:“当时他正在气头上,那脸冷得跟冰块儿似的,你没感觉?我拉着你,你非得往上凑,还对王妃动手动脚。动了他的女人,他才罚你四十军棍,你就偷着乐吧!”
“你意思是我活该咯?”陈皓眉头一皱,“你也看见了,那女人给楚王帮腔,和楚王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不觉得奇怪?我姐可是对楚王恨之入骨啊。还有,她那副小家碧玉的样子,一杯茶能喝二十口,一块饼能吃半个时辰,跟我姐那粗人有半分相似吗?”
“确实不像……本王现在同意你的看法,王妃被掉包了。”赫连韦真若有所思。
“可不是吗?我对她动手动脚,要是我姐肯定得踹我裆,可这位王妃竟然躲到秦王身后去了?她要不是冒牌货,老子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做夜壶!”
“本王瞧不上你这脑袋。”赫连韦真憋住笑,从榻下拿出药箱,掏出一罐金创药递给陈皓,安慰道:
“你操之过急了。我那三弟脾气犟得很,他认定的事情,你跟他反着来,能不遭殃么?”
“我看他平时精明得很,打起仗来谁的脑子都转不过他。怎么遇见女人就跟傻子似的?气死我了。”陈皓打开药罐,闻了闻,又递到赫连韦真手上。
“不是遇见女人就犯傻,是遇见你姐才犯傻。”赫连韦真摇摇头,接过药罐。看见陈皓脱了衣服撅起屁股对着自己,赫连韦真一愣,慌忙往后退出几步,“你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