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东家可不是我，没去过又有何妨。”能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待着，姜怀玉哪愿意出门。
贺瑾瑜一把挤开秦子钦凑上前，眼巴巴地望着姜怀玉道：“怀玉~江外楼的珍馐美味我在宫里就听见人说了呢，既然有新菜可试，就捎上我一块儿去呗？”
姜怀玉微讶，“江外楼真这么扬名了？”
“……若说你不爱财，还真是有几分可信。”秦子钦满脸的无语，他哪怕时刻联系关心着边关的事，却也偶尔也会过问一下买卖，澡豆与酒楼所带来的收益实在难以忽略，即使是家底丰厚的秦子钦都不得不正视。
他无奈道：“早就同金崇那家伙说收益全弄成银两送来你家中，偏他只给银票，这下好了，你连自个儿开的酒楼日进斗金都没感觉。”
因为茶叶买卖，姜怀玉的确对江外楼这些个生意不上心，这会儿却让秦子钦说得莫名心虚，她目光游移了一下，随后正经地转移话题：“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去江外楼吧，择日不如撞日！”
“马车都在巷口候着呢！快走快走！”贺瑾瑜难掩期待。
姜怀玉也没多想，从一开始见贺瑾瑜她便是这种性子，于是任由贺瑾瑜拉着自己往外走出去，家中有小草在，姜怀玉自然放心。
秦子钦就这么被她们两人丢弃在原地，好歹也曾冠以京中第一俊纨绔的他傻站原地，面上尽是迷茫。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在街上。
贺瑾瑜似仓鼠一样，将许多精致糕点从暗格里拿出来，笑眯眯道：“出宫前特地让御厨做好了带出来，那些个厨子溜须拍马的本事多，平常做的吃食也不如何，倒是这些小食还不错，你快尝尝。”
糕点旁还有一壶果茶，喝着有些酸，配糕点却正好。
姜怀玉捻起一块碧绿如果冻的糕点吃掉，再喝口茶，才笑道：“去江外楼路上就要吃你这些小食填饱肚子，到江外楼还吃什么？看来你今日找我，去江外楼吃东西只是借口罢？”
她只是笑着打趣，贺瑾瑜却不说话了。
见面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人儿突然沉默，稀奇又让姜怀玉觉得安静得很不习惯，她抬眸想要看贺瑾瑜怎么了，却突然瞧见她两颊绯红，双眼带水的羞涩模样。
“……你这是怎么了。”
贺瑾瑜到底是双八年华的少女，纵使在宫中自幼长大早已心思聪敏过人，遭遇情事也仍然会羞涩心慌。
她再三纠结，望着姜怀玉疑惑的脸，不敢和皇姐诉说的心事突然有了可以宣泄的口子，贺瑾瑜小声道：“怀玉，你觉着金公子……如何？”
改用金箸企图夹起豌豆黄的姜怀玉一个控制不住，将造型好看的豌豆黄夹成两块，她有点怀疑自己听到的话是错觉。
大云从不和亲。
因此，大云的公主几乎是历朝历代最幸运的，尽管大部分公主无法避免要下嫁权贵重臣乃至世家，却也好过嫁去遥远异国。
只是无论下嫁谁家，也是没有嫁予白身商贾的前例。
姜怀玉迟疑道：“金崇这人除了重利之外，并无别的什么缺点。”
“商人逐利无可厚非，更何况金公子从未夺不义之利，我曾听闻大云各地若有天灾，金家从来都是捐银捐物。如此心善，重利又何妨。”
“……”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全然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姜怀玉根本不知要如何接话，或许贺瑾瑜会因为得宠的地位，能够央得一个赐婚，可心高气傲的金崇会愿意吗，她看着贺瑾瑜眼中的期待和柔情，只能在心中暗叹一声。
得不到姜怀玉的回话，贺瑾瑜看她便笑道：“你莫担心，父皇素来疼爱我，更何况金家财富惊人，我和金公子这算是门当户对了呢。若是……若真是可以的话，父皇定会欣然同意的！”
“你可曾考虑过金崇他的想法如何？”
到底没能忍住把话问出，姜怀玉只是觉得贺瑾瑜性子狡黠可爱。虽然贺瑾瑜贵为公主，可这些日子的相处更像是她的妹妹一样，有的话说出来是逾矩，却不得不说。
贺瑾瑜被问得愣住。
“我想金公子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随后又笑得弯起，贺瑾瑜自信十足道：“不讨厌我的吧！”
车轮咕噜咕噜滚动，最终戛然而止。
姜怀玉收拾好情绪，没有再劝，将金箸归拢放好，嘴角微翘笑道：“应是到了。”
掀开竹织软帘，热闹喧嚣的声音一股脑涌来。
江外楼就在河边隔了一条道，一楼坐满人，即使姜怀玉她们是在后门处停的马车，也能感受到江外楼怎么个客似云来。
姜怀玉伸手扶着浑身上下都透着激动的贺瑾瑜下马车，她担心自己要不扶，贺瑾瑜都找不着落脚的地方在哪儿。
“您可算来了，呀，姜姑娘也来了！”江外楼每层皆有不同的掌柜打理，这位便是第五层的掌柜，由他将每日的账本汇总交由齐珏。
热情洋溢的一声姑娘，让姜怀玉觉得自己这妇人鬒是不是梳得太失败，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回以轻笑道：“许久没来看过江外楼，趁着天气不错过来瞧瞧。”
秦子钦在旁毫不客气道：“不是我上门，你能记起这上京里还有座江外楼？”
“别在这磨磨唧唧，赶紧进去！”贺瑾瑜急迫地一跺脚，回神又觉自己这么表现似乎太急切，忙解释道：“一直都说江外楼的菜肴好吃好吃，本公主怎能没尝过呢，秦子钦！快快引路！”
说着就牵起姜怀玉的手越过掌柜往里走。
径直从宽阔的楼梯向上，到第五层时就听到一声极豪迈的笑声。
姜怀玉微皱起眉，她觉得这笑声有点耳熟，好像才在哪儿听过一样，小跑跟上来的掌柜不动声色喘匀气，步伐放稳走在前边引路。
“茶馆可都照着你的图纸建成了。”慢悠悠三两步便走到旁的秦子钦出声道，“还别说，那些工匠都是工部养着的，平日里心高气傲总喜欢对主家的图纸指手画脚，先前你的图纸送去，他们没看就一通贬低。”
话说着正重要的地方，姜怀玉侧耳倾听却没能听到下文，抬眸一看，就瞧见秦子钦眼带笑意剑眉扬起，一副卖关子的模样。
姜怀玉习惯这人莫名其妙来的孩子气，心里无奈叹一声，然后顺着他的神情敷衍道：“嗯，后来呢？”
好歹还是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后来自然是被送图纸的人训斥一番，强压着他们心不甘情不愿的施工。”秦子钦勾起薄唇笑道：“倒也有意思，这些工匠慢慢地还打听起图纸是谁的手笔，从宫里猜到民间甚至是隐居的一些匠人大师。让他们这么一折腾，虽然不曾见到那些茶馆茶摊，却也能遐想一番是怎样舒适惬意的饮茶好地方。”
姜怀玉笑道：“这是自然，饮茶若非为了解渴，自然该有一些意境内涵，此为茶道。”
“……茶道？”秦子钦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反复将这两字翻来覆去的念过后，突然就明白为何姜怀玉会对茶叶买卖那般上心认真，若是这买卖得以继续，甚至不需要过个千百年，百姓但凡提及茶之一字必定是念及姜怀玉。
秦子钦突然笑了，在他心中姜怀玉本就神秘无比，能做到这个程度似乎也没什么好惊奇，踱步在第五层的廊中，他问道：“只不过有一事我颇为疑惑，京中为何不开一家茶馆，这也是个赚银两的好地方。”
看了眼身旁不知想些什么两眼微微走神的贺瑾瑜，姜怀玉轻笑道：“挣钱的地儿多了，不差这一处两处。”说罢，她轻轻拽住差些要撞上门沿的贺瑾瑜，轻嗔道：“怎么这么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