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这不是不小心嘛！”贺瑾瑜无所谓地冲她一笑，步伐显然有些急促地迈入屋中，却又愣在原地。
见她半晌不动，姜怀玉疑惑低声说道：“怎么了？”
贺瑾瑜站在前边恰好拦住她的视线，没等姜怀玉往旁走动看清楚是怎么回事，贺瑾瑜兴奋地轻喊道：“四哥你是什么时候回京的！中秋宴可没见到你，父皇一直念叨个没停呢！”
“……四哥？”姜怀玉微愣轻声重复。
随后激动的贺瑾瑜浑然不顾公主仪态，小跑到贺云锦身旁，连坐在不远处眺望护城河美景的金崇都忽略了。
贺云锦先是笑道：“回京已是深夜，进宫听父皇唠叨好些时候，总不能夜深了还叨扰你吧？”
他说完又下意识地看向入口处，清楚瞧见来人是姜怀玉时，微黑面上的笑意顿时化作惊讶。
“怀玉快来坐下。”贺瑾瑜才发觉自己忽略了她，连忙招手道。
姜怀玉自然不会提起这位四哥昨夜里擅闯她宅邸，惹得一顿盛宴结尾不够完美的事情，更不会惊讶他是贺瑾瑜的四哥，也就是当今圣上受封福王的第四子。
选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她朝看向自己的金崇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
但开心的贺瑾瑜显然觉得需要一场正式的介绍，于是她开口说道：“怀玉，这是我四哥，嗯……封号福王，不过他脾气可好了，又见多识广！”
贺瑾瑜显然很崇拜这位福王殿下。
“见过福王殿下。”不咸不淡行礼算是应付贺瑾瑜一回，姜怀玉轻笑道：“似你今日这般夸人，可真是少见。”
“那是自然，四哥他每次回来，都能带好些新奇玩意儿，还有好些故事说，可好玩了！”贺瑾瑜高兴得发簪上的蝴蝶翅膀不断轻颤，她笑得眼眸半弯：“对了四哥，我同你介绍一下怀玉吧，别看她是女子，可厉害了，这江外楼的食谱便是她一人所书！”
贺云锦仍是笑得爽朗，他点头应道：“昨日便见过这位姑娘，只不过极为冒昧。”
看看人家笑得仿佛只是一件小事一般。
让姜怀玉都生出自己再记仇都有些小心眼的错觉，更何况盯着贺瑾瑜疑惑的眼神，她心知自己哪怕是陈述对方擅闯民居的事实都不妥。
只能心中轻叹一声，随后面浮微笑道：“福王殿下生性洒脱，不拘小节，闻美酒珍馐之味而来，只要再无下例便好。”
贺云锦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对了，不是说有什么新菜要你斟酌把关吗？”贺瑾瑜见到亲近的兄长所带来的兴奋退去后，当即发觉金崇就在不远处，连忙收敛兴奋。
竟然透着几分端庄，浑然没有方才的随意，更无平日里明玉公主横行霸道、娇蛮爱作弄人的作风。
贺云锦知道金崇的怪脾气，见他一声不吭只挑了挑眉，睁着狭长双眸看楼外，好像上京数十年如一日的护城河美不胜收一般。
“我也是知晓上京这些时日新开了江外楼，没想到还是金公子的产业。”贺云锦解释道：“恰逢他要试新菜，我也赶着凑热闹一块儿来，实在巧上加巧，你们也来了。”
姜怀玉知道自己好歹算是半个东家，她不擅长应酬交际，可在座这几位性格一个比一个古怪像大爷，这么想着只好无奈道：“想必大厨们都已经准备好，通知后厨让他们上菜吧？”
“是。”
大掌柜还是忍不住瞥一眼金崇，见对方没有反应连忙低声应声，随后退出去吩咐事宜。
金崇这才站起身伸个懒腰，随后神情诧异道：“吹得什么风啊今个儿，能把你也吹来江外楼？”
他那神情诧异得像是真的一样，好像姜怀玉前边说话走动一点声响都没有。
姜怀玉闻言只差满头黑线垂下，她不知道这人犯了什么怪脾气，嘴角微翘笑道：“若是眼耳皆有疾，切莫讳疾忌医。我认识几位良医，金公子得闲可以去瞧一瞧身子。”
金崇直接翻了个白眼，随后走动到桌边拿起一颗石榴掰开剥了丢几颗嚼。
“你那茶叶买卖现在看着还挺像模像样。”他停下剥石榴的动作，眉宇微挑道：“怎的不与我合作？莫不是姜姑娘瞧不上我金家商号的实力？”
其人但凡毒舌起来，说话就像是淬了毒的小冰锥，扎得人不知道什么滋味。
原本姜怀玉听到这话心情不算太好，她最反感就是明里暗里的威胁，只是脑袋里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姜怀玉想起自己才和贺从钧敲定的买卖，尽管过了官府文书并非密不透风的保密，可金崇能够知晓此事也确实有能耐。
一边心惊他获得消息的迅速，一边又对金崇这种幼稚行径感到无语。
几句似乎是挤兑嘲讽的话，在旁人看来或许姜怀玉是在发作生气的边缘，只有她知道自己是在忍住笑意，避免因为金崇这种反应而笑出声。
眼见着气氛越发不对劲，贺云锦正要开口缓和一下。
旁边的秦子钦嘴角勾起直接拿玉杯敲打桌面，昂贵无暇的白玉杯就这么随意地磕磕碰。
伴随着清脆悦耳的碰撞声，秦子钦有些随意地语调一并响起：“贵客等着呢，饭菜怎么还没呈上来，皮痒了不成？”
知道这是上京闻名的纨绔，贺云锦有那么一瞬皱了皱眉，很快又恢复淡笑神情道：“慢工出细活，越是美味便越需要等待，还记得我在夜墟山就有一回……”
不得不说，贺云锦的确阅历不烦，除去他擅闯自己宅邸和莫名其妙的示好以外，姜怀玉觉得这人确实很容易让人心生结交之意。
他所说的经历无论真假，却也让这第五层里一片安静，大家纷纷安静倾听他绘声绘色的回忆。
姜怀玉听着还觉得这就是大云国版本的荒野求生，这么一想，对于贺云锦的反感也消散许多。
“对了，方才听金崇说姜姑娘你在做些茶叶买卖，不知是什么样的茶叶？”大抵是知道自己问得直接容易起误会，贺云锦很快又笑着补充道：“这些年我走过不少地方，许多茶楼小摊的茶水并非千篇一律，其味道也是千差万别。”
贺瑾瑜在一旁，双眼微亮道：“就算是千差万别，怀玉的茶叶也是最最好喝的那一种！”她不介意为闺中密友刷刷爱好吃喝玩乐的兄长的好感，毕竟姜怀玉的茶叶若能被福王看上，某种意义上来说，福王就是个行走的广告。
姜怀玉当然不会这么大咧咧应下，谦虚地摇头道：“好喝是真，最最好喝可就未必。”
“这时候你就不必自谦啦！”贺瑾瑜一阵挤眉弄眼，却因为她玉雪可爱的模样，也显得娇憨。
金崇看着都忍不住被这么傻气的公主逗笑。
见心上人因为自己露出笑颜，贺瑾瑜强忍住心中激动才没露出马脚，却也悄然红了脸。
好在这里边的人都关注起姜怀玉做的茶叶买卖。
无人看见她双颊飞霞。
姜怀玉道：“总该自己盯着买卖挣些银两，金公子若是对姜氏茶叶感兴趣大可与我手下的韩管事或齐管事洽谈。”
也就是贺云锦还在这，所以他没直言姜怀玉与谁合作。
可看着姜怀玉这副模样，金崇气得肝疼，当初她来借管事去打理各地买卖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模样的。
现在好了，也不知道姜怀玉给那些个管事灌了什么迷魂汤，个个不愿回金家，回信皆是愧疚难当地选择打理姜氏商号的买卖。
借出去的管事顿时如同泼出去的水，尽管不是自幼由家生子培养，也让金崇好一阵肉疼，那是银子都补不回来的人才。
这也是为什么姜怀玉打从到这，他也没给好脸色的缘由之一。
之二，便是姜怀玉有钱可挣的买卖竟然不知会他一声，暗搓搓便和贺从钧达成协议，敢和皇子做买卖，她也不怕骨头渣滓都不剩一丝一毫！
这么一想，金崇只觉得连牙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