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好歹吃了点东西打底,这一次她可啥都没碰,所以……她是真的饿了。
“你吃过了么?”纪明疏恢复了好心情,唇也弯弯眉也弯弯,“一起吗?”
她说着,打开了自己带的食盒。除夕夜宴上的精致菜品都浓缩在了这里,最细嫩的肉,最脆口的蔬菜,最浓郁的汤,应有尽有。
这算是御膳房给她开的小灶吧。
虽然是冬天,但因为食盒有保温的作用,所以待她拿出这些菜时,还是热腾腾的。
“好。”姜竞淅回答,眼光撇过她摆开的小盒,提着把手的手腕一顿。
“……你怎么了?”纪明疏见他没什么动作,心下疑惑,这人在干嘛。
“……”姜竞淅静默了片刻,开口道:“臣忽然觉得,臣带的不大符合陛下的胃口,所以……”
哈?纪明疏蹙眉:“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借口蹩脚,所以他又道:“菜已经凉了,所以……”
“糕点凉了不也能吃吗?”纪明疏见他有些踌躇,更加不明所以,脱口而出道。
姜竞淅一停,看了过来:“……你怎么知道?”
“……”
纪明疏急忙抬头望天,企图找个烟花分散他的注意力,不巧的是此刻寂静,衬得她那句话格外清晰。
纪明疏暗骂了自己一声,佯装无辜的笑:“因为朕想吃了,所以希望你带的是。”
这理由,她给自己满分。
“……是么?”他心思好像寄挂在别的上,并没太在意她说的话。
纪明疏径直下了木栏,主动从他手里抢过,道:“你再慢一点,它会更凉。”
她又不是没吃过,搞这么神秘作甚!
见她毫不犹豫的掀开盒盖,姜竞淅起手似有阻止之意,但抬起一半猛地缩了回去。
生烤狍肉、随上荷叶卷、莲蓬豆腐、草菇西兰花……
蜜饯樱桃、水晶冬瓜饺、奶白枣宝……
纪明疏盯了半晌,这有什么稀奇的?
她正欲开口,却是一愣,手情不自禁的执起银筷,从角落里捻了块……孤苦伶仃又圆圆滚滚的东西起来。
这是……什么?为何她从来没见过?
她又将那东西放进了盘子里,用筷子戳了戳,此物软硬适中,看上去像是糯米滋,又像个圆子,颜色介乎于白与粉之间,上面似乎有什么花纹,总之颇为诡异,辨别不出是个啥。
姜竞淅欲言又止,见她就盯着那个东西不说话,走到她身边,倾身问道:“……这是什么?”
……
话说,这该是谁问谁呐?
纪明疏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在他面前晃了晃,问道:“这不是你带的么?”
姜竞淅:“……”
他站直了身子,目光不知道是落在了何处,好一会才道:“……可能是臣在匆忙中,拿错了东西。”
纪明疏一听,神情也有些凝重:“朕也觉得。”
她看了看那些摆放精致的菜品,又看了看这寒碜的东西,忍不住道:“这……是御膳房的人做的么?”
御膳房的人是闭着眼睛做的么,这水平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呀!
“……可能吧。”他大概也是不忍心看下去了,拢了袖子遮住了自己的手,示意她放下这个不明物体,道:“还有别的。”
“可是……你不觉得这个东西很有意思吗?”纪明疏颇为好奇,她用一根筷子戳了起来,像是串个糖葫芦,笑道:“它长得也太惨了吧!”
“……咳……”
这句话可能有点伤,姜竞淅默默的别过头,瞧着不大想搭理她的模样。
纪明疏是真的饿了,看着这种东西都有了想咬一口的冲动,她犹豫了一下,送到唇边。
恩……这味道……
纪明疏咽下,一时无言。
姜竞淅也没料到她忽然就吃了,竟然也愣了一瞬。见她半天不吭声,似有言辞在心中酝酿,他喟叹一声,问道:“……陛下还好么?”
纪明疏深吸了一口气,严肃道:“朕觉得,膳房的人可以辞官回家养猪了,你觉得呢?”
“……”
姜竞淅默然,斟酌了一会儿,才道:“……是臣失察,与他们无关。”
纪明疏钦佩的看了他一眼,这种锅都往自己身上揽,真不愧是高风亮节的国师!
“唉,其实还好啦。”她也不知道怎么着就出声安慰了,但也没撒谎,“朕开玩笑的么,好笑吗?”
他好像不觉得好笑。
纪明疏也没往心里去,她和姜竞淅的笑点惯来不同,所以也不强求。
“还有别的,”姜竞淅岔开了话题,道:“尝尝别的吧。”
纪明疏犹疑片刻,还是耐着性子,两三口便把它解决掉了。
毕竟这东西不大,就像是给姑娘家量身定做的一样。
“因为它混在这里面太独特了。”纪明疏道:“况且,朕说了想吃糕点不是么?”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算不算……唉。自从上次吃过姜竞淅烤的鱼后,她的口味急转直下,竟然连这种东西都觉得尚可,简直搞不懂自己。
然而这种话是绝对不能说的,伤感情。
“……臣一时不知这是夸还是贬。”姜竞淅说完又沉默了下去,待把别的菜摆放好之后,这才慢悠悠的道:“陛下口味真是独特。”
这话有几分熟悉,似乎也是在他上次烤鱼的时候提到过,纪明疏有些许不服,但也懒得反驳。
不就个莫名其妙的菜么,他干嘛这么在意。
自己一个人,总觉得度秒如年,有人作陪后,时光流逝的便要快上很多。此刻应是子时,所以烟火放的是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绚烂了。
光线忽明忽暗,姜竞淅轻靠在扶栏上,睫羽逆下一小片暗影,眸里倒映着天上昙花一现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