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要不相信啊。”魏尔阳急了,“在朝堂上,那些人可会使心眼儿了!”
“那不至于。”纪明疏轻咳了一声,“只是个字谜罢了。”
“一个字谜,可以引申出很多意思。”魏尔阳仿佛与纪明疏互换了身份,充满了警惕:“陛下你听,又是‘田鸭似鸳鸯’,又是‘大雁踩日’,什么鸭子,什么踩日,这不是侮辱人呢嘛!”
“……”纪明疏艰难地举起酒杯,想要喝上一口压压惊。
“总之,这个人一定是在拐着弯子羞辱对方,”魏尔阳神情凝重,“他们读书人,心里可脏了。成天就知道阴阳怪气,像我们这种单纯的姑娘,可不多了。”
魏尔阳说的郑重其事,她自己都信了个三四分。不过她单纯,纪明疏可不单纯。
“似乎……”也像一回事。纪明疏暗道,搞不好姜竞淅就是故意整她,所以才出了这个字谜。
她越想越觉不对,恨恨地握紧了手中的酒杯,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其捏碎。
她可能,真的被耍了!
魏尔阳坐着有些无聊,起身去摘触手可及的凤凰木花,远远一望,瞥见姗姗来迟的柳婔语,遂大声招呼她。
“柳大人,这边这边!”
柳婔语闻声找来,加入了这个话局。
“这里竟然还有一个阁楼。”柳婔语环顾四周,颇为好奇。
魏尔阳把摘的花丢在了桌上,当作一个装饰品点缀,她忽然看向柳婔语,道:“陛下,你可以问问柳大人呀。她不是榜眼么!大才女肯定能解答的!”
倒数第一也不傻,搬出了学院第一指点迷津。
看来,魏尔阳已经忘记自己说过的“读书人心里脏,成天阴阳怪气”这句话了。
“什么?”柳婔语感觉自己错失了一大八卦,急忙用眼神询问纪明疏。
“就是一道字谜罢了。十日思念如渡十月,田鸭似鸳鸯把心牵,日落草塘大雁踩日,双木非林心相连。柳大人,这答案是什么?”
柳婔语不假思索答道:“朝思暮想啊。”
魏尔阳呆愣了一刻,“还真是呀?”
“难不成……还有别的答案?”柳婔语被她一问,怀疑起了自己。
“罢了罢了,一个字谜而已。”纪明疏心烦道,“兴师动众。”
“如果不确定,陛下为何不问问出题的人呢?他肯定有正确答案。”柳婔语没往深处想,反而较起了真:“臣肯定不会猜错这样的字谜,如果陛下不便,那臣代替陛下一问?”
可以,但没有必要。
“朕考虑考虑。”纪明疏低声道,“再考虑考虑。”
……
入夜。
尾鸢挑亮灯芯,照亮了房间。
纪明疏一如既往的窝在塌上沉思,尾鸢瞥了一眼,倍感心累。
这身在高位的人,可真是沉得住气啊。一个字谜就能耗费几个月的时间,甭说当事人了,就连他们这些旁观者都看的心力交瘁。
“陛下……”尾鸢酝酿着开了口,“您……”
“这姜竞淅,不会真的是在骂朕吧?”纪明疏匪夷所思,“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尾鸢默然。
大人,这真的帮不了了。
纪明疏越想越不对味儿,愤然起身,预备要找这个人算一算账。
“陛下,您要去哪儿?”尾鸢急忙跟在她身后。
“找他问问清楚。”纪明疏面无表情,“今日多亏了尔阳的提醒,不然朕怕是要一直蒙在鼓里了。”
她说着,径直推开房门。
夹杂在罅隙的一物蓦然失去了支撑,随着推门的动作飘然落地,二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封薄薄的信纸。
这是怎么来的?
纪明疏一望四周,除了正门前看守的侍卫,院子里空无一人,寂静的有些可怕。
她弯腰拾起,抖开一看,上面落着几个小字。
“陛下,这是……”
片刻的沉寂,纪明疏没有开口,她只是匆匆扫了一眼,重新将纸折了起来。
“陛下,咱们去找国师大人吧?”尾鸢见纪明疏一直未动,只得将她们出门的缘由询问了一遍。
不知怎的,她心里惴惴不安,这个东西来的莫名其妙又不合时宜,十分可疑。
“朕一个人去好了。”纪明疏缓缓道,“你呆在这里。”
这如何使得?尾鸢不愿,移步欲跟上,被纪明疏一个眼神制止在了原地。
“晚上么,最适合发生点故事了。”纪明疏悠悠道,“朕一个人足矣。”
尾鸢一头雾水,不安愈扩愈大。故事?又是什么故事?她眼睁睁的,望着纪明疏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
山色霭霭,织就新萤。
说是要去找姜竞淅,纪明疏在出了山庄之后,走了相反的方向。
从袖中取出了那张信纸,纪明疏借着手上拎着的明灯,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上面娟秀的小字,写着:奴婢有要事相禀,恳请陛下一人前来凤凰庙。
若是单单这么一句,纪明疏是不会搭理的,偏偏落款的那个人名,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叫……寒霜。
是她母皇纪银笙的贴身宫婢,寒霜。
在她母皇过世后,寒霜应该是派去看守皇陵才对,没想到会在她快要及笄的时候,来了凤凰山,想要见她一面。
真有意思,无论来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都欣然接受。
纪明疏漫不经心地将信纸尖端点着了烛火,看着它被火焰卷噬,最终成了一捧灰烬。
她启步,继续往凤凰庙走去。
……对了,她本来是要找姜竞淅的。
不过不要紧,等她见过了寒霜再去也不迟。
不会影响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