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浮动,惊扰沉眠旧事。过往走马观花,一幕一幕从脑海中拥挤而出,在悠长如歌的岁月里,所有的因果,应当从缘起时慢慢说起。
……
“……什么是喜欢?”纪明疏话一出口,刚刚还在羞涩地揉着衣角的魏尔阳登时傻眼了。
日光倾洒,给凤凰木花镀了一层闪闪发光的金色,衬着那浓烈的红,迷花了人的眼睛。
她们这是在凤凰山上,是纪明疏选择举办笄礼的地点。
什么是喜欢?魏尔阳沉思,这问题太过严肃,且容她组织组织语言。
“就……陛下对国师大人反过来!”魏尔阳大悟道。
此话大大出乎了纪明疏的意料,不曾想自己与姜竞淅被拿来做了反面教材。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蹙眉道:“什么意思?”
“就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以前一直觉得我把那个人当做好兄弟,但是前两天我打了个鸟蛋,第一时间就想给他。”魏尔阳说的十分严肃,“我大哥魏夫晏问我,为什么同样都是‘兄弟’,我只给那个人,但是不给他。”
纪明疏一顿,没想出个所以然:“对啊,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喜欢了啊!”这国师怎么教导陛下的!连这么简单易懂的事儿都不懂!
“给……个鸟蛋就是喜欢了?”纪明疏表示难以理解,但依旧不耻下问。
“那鸟蛋哪是鸟蛋那么简单哇!“魏尔阳恨不得拍拍手下的桌子,以彰显自己多么的恨铁不成钢:“这可以是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你都愿意捧给他,用来博得他的一笑。”
纪明疏陷入沉思。不对啊,她每次完成课业都会捧给姜竞淅看,想要赢得他的一个夸赞或者一个微笑,这能算她喜欢姜竞淅么?简直可笑!
“切!”纪明疏表示深深的鄙视,这根本不准!
“再有就是……”魏尔阳搜刮肠肚的描述给纪明疏听:“他一出现,你就控制不住的想要去看他,看到他会紧张,心跳加速。”
她没有完成课业的时候,面对他亦会紧张,心跳加速,生怕被他罚抄书,这能算她喜欢姜竞淅么?简直可笑!
“切!”纪明疏再次表示深深的鄙视,这根本不准!
那不成她一直以来,竟然是喜欢功课的么?!
“还有就是……”魏尔阳缓缓道:“我说这些的时候,你想起来的那个人。”
纪明疏:“……”
二人同时沉默,但沉默的原因并不相同。
魏尔阳沾沾自喜于自己言简意赅又不失深刻的表达,而纪明疏……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纪明疏拍桌而起,震飞了枝头小憩的几只麻雀。
魏尔阳刚端到唇边的酒水被她一吓,泼洒了一大半。她茫然地看着纪明疏,问道:“什、什、什么情况?”
“朕说你一派胡言!”纪明疏的脸颊泛起了微红,大约是叫做恼羞成怒:“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会喜欢姜竞淅?!
那混账除了长得能看,举止高雅,勉强有点学识,地位还算尊贵,他还有别的优点吗?!
“什、什、什么不可能?”魏尔阳持续茫然。
“朕绝对不会!……”纪明疏咬牙切齿,始终没能吐露出后面几个字。
魏尔阳一头雾水,您倒是说出来啊!
见纪明疏半晌不吭声,魏尔阳只得继续将剩下的那小半杯酒继续往嘴边送,猛地,她停住了。
“陛下,你该不会……”魏尔阳沉声道:“你……莫不是,喜欢上了谁?”
不愧是未来的女将军。话如一杆银枪,干净利落地挑开了纪明疏紧闭的心门,把她日渐异变的心思敞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览无余。
此刻纪明疏想捂紧已经来不及,因为她自己也看到了。
纪明疏的目光偏转,落在了一旁的凤凰木花上,她平复了慌乱的心跳,镇定地对着魏尔阳道:“尔阳,咱们去比一比箭术吧?”
“好啊。”魏尔阳十分轻易地被纪明疏转移了注意力,她跃跃欲试道:“今日天气甚好,就该活动活动。”
她们二人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主儿。
既然说要比,也不含糊,吩咐了下人去取了弓箭来,在山上遛弯。
“等陛下及笄了,我就会跟爹一起离开京城,奔赴边关了。”魏尔阳很是不舍,“几年不归邺京,陛下会不会想我?”
“当然。”纪明疏答得肯定,“但是朕会等你回来,届时封你为大将军!尔阳定会名流千古,成为东麓第一女将军。”
魏尔阳握紧手上的弓,坚定道:“我会的!在走之前,我要先给好兄弟表明心意,把这棵草给拔了,免得被别的猪给拱了!”
纪明疏一笑:“你若现在告诉朕,朕直接为你们赐婚,待你回来便把亲事办了,一劳永逸。”
魏尔阳扭捏片刻:“这不是,怕人家只把我当兄弟么?若是失败,咱们再强娶!”
“好啊。”纪明疏不甚在意了,她拍拍魏尔阳的肩,指了指满林的凤凰木花,道:“咱们来比比看,谁射下来的凤凰木花最美,如何?”
魏尔阳一听,当然应允,二人继续往深处走去。
花树重重,凤凰木花汲取的阳光也更加充足,为表回报,它们竭力地开放,花色浓艳,红如绝色佳人的唇脂。
“我要那边那朵!”魏尔阳很快找到了目标,拉弓搭箭一气呵成,而后欢喜地跑去,捡拾落花。
呵。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一!
纪明疏挑衅一笑。
既然要比最美的花,就该选择阳光照射之处,而开在树顶上的凤凰木,受足了熏陶,又大又红,焉能不美?
纪明疏拉开弓弦,对准了凤凰木林中最大一棵树的顶端,放了箭。
箭支飞过的力道掠过娇嫩的花,将沉睡的它们惊醒。
纪明疏匆忙而去,听见一声怒喝响起:“大胆!国师大人在此处歇息,是谁惊扰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