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内,彩蝶绕着百花翩翩飞舞。
从鸣溪山回宫已经有些时日,该处理的政务还得继续。
凉亭下,石桌上摊着乱七八糟的书卷,纪明疏在文书上写完一句,戳下一个印章,接着慌乱地在书堆里翻找下一本文书。
分明是及笄的姑娘了,还是没有半分稳重。
“咦,怎么不见了?”纪明疏一脸懵,她记得她要查阅的那本书就在面上啊,怎么要用的时候就不翼而飞了呢?!
书到用时方恨少,越找不到越心慌。
她手上使力,恨不得将桌子翻个底朝天,有好几本书卷被她的粗鲁甩落在了地上,一旁的尾鸢急忙上前拾捡,生怕沾上灰尘。
都怪她,没养成一个良好的习惯,还是不会把书卷分文别类,找起来颇为费劲。
直到一双修若梅骨的手闯入视线。
姜竞淅淡淡地扫了一眼,从乱糟糟的书卷堆里拎出一本,问道:“陛下是在找这个?”
纪明疏一愣,顺着那双盯过成千上百次的手一路向上,正对他泠然的眸子。
登时,她脸红了个透,抑都抑制不住。
“啊……是的。”她晃眼一看,确认无误,赶紧伸手接过,抱在自己怀里:“瞧朕找的,都出了薄汗。这天气也太热了吧!”
此刻已是夏天,她说的没有问题。
姜竞淅对她的脸红完全没往心里去,只是顺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是要督查她的意思。
“是呐陛下。”尾鸢赶紧斟了两杯冰镇酸梅汤,一份给了姜竞淅,一份给了纪明疏,担忧道:“您的脸都红了。”
尾鸢你干嘛要说出来啊喂!
气氛顿时尴尬,有可能只有纪明疏做贼心虚,她慌乱地瞪了尾鸢一眼,含含糊糊道:“天气太热了。”
殊不知,这话她已经强调过了。
一整杯冰凉的酸梅汤下去,这才勉强将脸上的燥热给降下去。纪明疏一声暗叹,少女心事总是春啊!再不能控制自己,迟早会被姜竞淅看出端倪来,她才不要呢。
他坐在她的旁边,闲闲地翻着手上的书册,纪明疏该干嘛接着干,彼时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她一开始难免有些心猿意马,落笔的字随着她的心跳抖出好几个弯,弯弯曲曲,像是狗爬过,过了好一会儿,才平稳下来。
有几名小太监吭哧吭哧的抬上几盆天目琼花,为御花园再添一抹亮色。
“花神御宴准备的差不多了吧?”纪明疏晃着笔杆,侧目问姜竞淅,“百花争艳,争来争去,还是谭忠一与林靖两两相斗,一点意思都没有。”
姜竞淅听着,眸有冷光一闪而逝,他没有抬头,只是道:“陛下不必担心,臣会处理好此事。”
“这种事需要处理吗?”纪明疏沉吟,“好吧,其实还是需要的。”
他正欲说点什么,便听纪明疏感慨道:“毕竟关乎花神御宴的菜品,那可不是大事么?”
姜竞淅:“……”
不说则以,一说纪明疏顿时来劲了,吩咐尾鸢道:“去年那道月光花的菜品,让御膳房再做一次,朕挺喜欢的。”
那是一道半甜品,端上来时纪明疏以为那就是一朵花,花开如满月,洁白无瑕,皎洁通透。
两个字总结:甚美。
纪明疏越说越起劲儿,径直丢开了笔,身子也一同凑了过去,问道:“你有喜欢的么?那道冰糖玫瑰你喜不喜欢,让御膳房给你安排上?”
这个名字,一听就很甜。
姜竞淅放下书册,蹙眉想要反对,见她满是期待,又带上了那么点儿哀求,他一顿,话在唇边过了一遭,终是开了口:“……好。”
纪明疏满心欢喜的吩咐下去了。
“话说回来,谭忠一代表昙花,林靖代表鳞托菊,每一个人是不是都有个代表啊?”纪明疏随口问道。
“也许。”姜竞淅回答得漫不经心,谁知纪明疏的目光就肆无忌惮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国师,你像什么花?”纪明疏张口问道。
姜竞淅:“……”
“好吧。”她耸耸肩,这种问题要姜竞淅回答确实难了些,她笑盈盈问道:“你看朕像什么花?”
风拂过,带来满园的花香。
他移开目光,不知是落在了何处,随意道:“臣倒是觉得,陛下与那艳丽的凤凰木颇为相似。”
纪明疏:“……”
尾鸢惊呼道:“陛下,您的脸又红了!”
这尾鸢!
纪明疏恨恨从她手里抢过酸梅汤,咕嘟咕嘟又灌下一杯,怒道:“天气太热了!”
姜竞淅:“……”
她转头,板着脸道:“上次去鸣溪山,朕也发现那花开的灿烂又妍丽,着实很美。朕决定将朕灼华宫里的垂丝海棠换栽成凤凰木。而那海棠,朕就赠与国师,国师可要好好待它。”
啥、啥?!
尾鸢大惊。
这话题为何急转直下,纪明疏忽然要把那垂丝海棠送国师大人了?!
她莫不是听错了吧!
纪明疏亦觉得自己送的太过随意,生怕姜竞淅不够重视,赶紧补充道:“朕会不定期去看望它,若是它有半分不好,朕拿你是问!”
她有多宝贝那垂丝海棠宫中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早在帝姬的时候,她就亲自浇水除草,修剪枝丫,悉心照料。
如今……
然,虽事发突然,但位高权重者,面不改色心不跳,两句话间定生死。
“好。”他干净利落地应道,“陛下赠予臣,臣自会珍重。”
纪明疏皱眉。
这人懂没懂她意思啊!
诗中有云,自今意思和谁说,一片春心付海棠。这句诗还是他教给她的呢!
算了算了,纪明疏不打算跟这种不解风情的人计较。
总之,她美滋滋地想,这一下送了这么多,简直就是情意绵绵无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