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花神御宴要开始了!”尾鸢匆匆奔来,手忙脚乱地替纪明疏整理衣裙上的饰带:“可不能再像上次那般,迟到了。”
“朕是皇帝,迟到了也没关系吧?”纪明疏小声嘟囔,其实她是想说,就算她不去,才是真正的没关系。
无论朝中举办什么宴会,大宴小宴、白宴晚宴,那些臣子只会围着姜竞淅打转,原因很简单,她是靠着他的辅佐,才能坐稳那一榻龙椅。
他是有能的,而她是无能的。这铁一般的事实,连纪明疏自己都无法否认。
想到此处,纪明疏一声长叹。怎么她这个皇帝当的一点实权都没有?实在是太悲催了吧?
尾鸢知道她心中复杂,小声的安慰道:“陛下,您已经及笄了,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会吗?大概吧。
她应该更加努力才是。
所幸这次的衣服虽然复杂,但也没有耽误时辰,这一次她可算没有迟到。在例行的拜礼与客套之后,诸臣传杯弄盏,席上觥筹交错。
纪明疏的眼神时不时飘到下方,落在被众星捧月的姜竞淅身上,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自打在及笄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她便一直在沉思,该不该跟姜竞淅挑明?
该。
如何挑明?
这个……姜竞淅会喜欢自己么?
她就着手边的杯盏里的汤照了照,而后肯定地回答自己:不会。
且不提从前他们吵过闹过多少次,就单说她现在能力还远不及他,这就足以证明他绝对不会喜欢她。
所以,这花神御宴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她课业还没补完呢,这不是耽误她呢嘛!
纪明疏正胡思乱想间,几名窈窕的宫婢端着热腾腾的菜从大殿走了上来,预备给她献上。
“慢着!”她身旁的侍卫怒喝一声,踏步走了过去,“盘子底下是什么?”
方才宫婢行走间,身后的灯将盘沿摇晃出几抹别样的光亮,侍卫疑窦顿起,就要上前盘查。
一丝血光闪过,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出声,便后仰在地。霎时,鲜血从他喉咙汩汩流下,染红了地面。
“啊——”
纪明疏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那些宫婢的尖叫声给吓了一跳。
“有刺客,有刺客!”
她们放声大喊,仓皇逃窜,手里的瓷盘尽数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拜托,就算是刺客,人家也不是奔着你们来的啊——
纪明疏正想吐槽,便见那刺客举起匕首朝她扑来,她一凛,赶紧拎起逶长的裙摆,起身想要躲避,谁知……
她被繁杂的饰带一绊,堪堪摔倒在龙椅下,同时,也惊险的避过了刺客挥来的那一刀。
场面一度尴尬。
“保护陛下,保护陛下!”
也不知道是谁在下面,呼喊声后知后觉的响起,纪明疏张口欲骂,刀光已经再次挥来。
给个机会行不行!!!
要不,往桌子底下钻?纪明疏刚冒出这么一个念头,立马否定了自己,这也太不体面了!她可是东麓的皇帝!
但面子要紧还是命要紧?!
千钧一发之际,还没容纪明疏思索出一个答案,一人已经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
鲜红的血蜿蜒在洁白的刀刃上,落在地上溅出一朵朵小花。
他的身影遮住了刺客,纪明疏没能看的分明,只听见刺客阴恻恻地笑:“硕亲王……硕亲王不会承认,你是东麓之主。”
……硕亲王?
她的皇叔?
纪明疏一愣,还没出口询问,姜竞淅已经松开了手,任由那刺客栽倒在地。
她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去看,他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下身来,有意无意的挡住了那具尸体。
纪明疏的注意力瞬间移在他的身上。
此刻才发现,自己的模样太过狼狈,失了皇帝的威严……虽然她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威严。
“朕以后,再也不穿这种衣裳了。”纪明疏一本正经的告诉他,是事出有因,不然她不会这样。
“是臣失职。”他似想伸手扶她,但一动后没了下文,“陛下受伤了么?”
“没、没有。”纪明疏顿了顿,低声问道:“刺客是皇叔派来的么?”
“恩。”姜竞淅应了一声。
“可是……”纪明疏垂眸,话中有一丝茫然:“朕……不是放过他了吗?”
在她刚登基祀祖的时候,硕亲王率军前来,最后被姜竞淅与魏封捕获。纪明疏念在骨肉至亲的一丝血缘上,没狠下杀手。
这一放,就放出个祸害来。
此时,才有大臣围拥了上来,尴尬又不失讨好的笑:“陛、陛下没事吧?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你们问她,那她问谁?
“负责宴会的是谁?”姜竞淅开口道:“相关人等,依照宫规处置。”
“求、求陛下恕罪!求大人恕罪!”总管大臣颤抖着跪了出来:“之前……之前一年均是魏将军负责盘查,而今他奔赴边关……臣一时没能顾得上来……求陛下、国师大人开恩!”
哦对,魏封已经在前段时间带着魏尔阳离开了邺京,几年后才会回来。
“看来你已经心有力而余不足了。既然如此,能者居上吧。”姜竞淅淡淡道。
总管大臣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转向纪明疏求饶:“求陛下恕罪,臣罪该万死!”
纪明疏被尾鸢搀扶了起来,一时有些困惑。
这些臣子太真实了吧,每次要求情了,才会想起她?还有这种好事呢?
纪明疏冷哼一声,道:“朕觉得国师言之有理,那就依国师所言吧。”
总管大臣面如死灰,被一旁的侍卫拖下去了。
发生了这种事,宴会无论如何也进行不下去了。
有宫女与太监上前打扫狼藉,忙碌之中,姜竞淅立在纪明疏身边,侧目看着她:“当时,您不该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