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柳婔语简直不敢听下去,您们二人都是有故事的人,行了吧?
“呃……”魏尔阳打了一个酒嗝,从桌上的盘子里剥了几颗瓜子吃:“这样……是不是不大好啊?”
柳婔语没有犹豫,附和着点了两下头。
“咱们应该宣扬些好的、正义的能量。”魏尔阳嚼着瓜子道:“就比如我和柳大人。”
“怎么说呢,”柳婔语想要松活松活这个沉重的氛围:“每个人不同,想法自然也会不同。”
“所以,唐郡主为何这么问?”纪明疏把话题转到了唐芸苏的身上,“唐郡主天姿国色、风华绝代,一舞更是倾天下,真不是是哪位好儿郎攒了八辈子的福分才能够……”
纪明疏说到此处下意识地住了口,总感觉会有人在此时轻咳一声,提醒她的“失礼之举”。
“总之,这世上不该会有人不喜欢唐郡主。”纪明疏说的真心实意,怕是再多喝一杯,就要把自己的心意给一起表明了。
唐芸苏指尖转动着杯盏,双颊泛起了酒晕的微红,红唇一挑更是动人心魄:“此番来东麓,便是为了散散心的。”
“听闻东麓的帝君见素抱朴,平治天下,铲除了朝堂上的几个毒瘤,声名远扬,南虞皇室对陛下甚是敬仰。”唐芸苏对纪明疏眨巴了下眼睛,“芸苏对陛下的敬仰更甚。”
晕了晕了!
到底是酒意涌了上来,还是女神的夸奖让纪明疏找不着北,总之她的心跳蓦然加速,便是用手抚着心口也不能安稳下来:“是、是吗?”
吧嗒。柳婔语刻意将杯盏碰击石桌,发出清脆的一声,饱含提醒之意。陛下,这很有可能是客套话啊,您怎么能被几句夸奖给迷失了本心?!
“大抵是远在他国,便会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想要体会一下别种风情。”加之酒意的驱使,唐芸苏总算是松了口,缓缓道来:“总好过在南虞,听着那些让人厌烦的话好。”
这事唐芸苏原本提都不想提,因为她但凡听到一点风声,都会想起南邵王躺在床上,哼哧哼哧无病呻吟的模样。
“哎哟哎哟,本王老咯,你们的翅膀也硬咯,都不听爹的话咯。”老南邵王佯装痛苦的喘着气,继续念叨:“本王知道,你们就是想让本王断子绝孙——”
方侧妃吓得当场就跪了下去:“王上,臣妾知罪!”
自己养的狗,出了什么乱子就得自己扛。方侧妃压根没想到,自己饲养了那么久的宝贝,在前几日忽然就扑上去咬了老南邵王的……屁股。
虽然不严重,但是印在屁股上的牙印是真真实实的。方侧妃还好,老南邵王念在多年的情分上,只罚了她三个月的禁足和一年的俸禄,那犬可就惨了,当场被捉去扒了皮。
这是阴谋!她和她的宝贝都是被陷害的!方侧妃深深地怀疑,就是倪王妃嫉妒她所得到的宠爱,故意用这种法子来陷害她!
“父王,瞧您说的。”唐芸苏的大哥蹙眉道:“大家不都好好的么。”
“好得很好得很。”老南邵王闭着眼,继续呻吟:“你们的小妹婚事至今没个着落,也好意思说好好的?好在哪?”
兜兜转转,原来还是为了这档子事。
唐芸苏坐在一旁,没有出声。
“父王,”唐芸苏的三姐笑着打圆场,“缘分这种事么,急不来的。小妹金枝玉叶,还担心婚事问题么?”
“哼。”老南邵王继续闭着眼,皱着巴巴的一张脸:“是啊不担心不担心,都三十多咯,本王还可以再等个几十年。”
唐芸苏真是听不下去了。合着被狗咬这个事是南邵王自己策划的吧?目的就是为了每天能见到她,再阴阳怪气的说她几句?
老南邵王继续哎哟哎哟的嚷,嚷了几句后睁开一只眼,悄悄的打量唐芸苏的反应:“昨日你的十三皇姑说,有个才俊恋慕你多年,想要让你见一见。各方面都还不错,就是比你小了十岁……”
唐芸苏啪嗒一声丢下小瓷杯,冷冷道:“这不是要送贡品给东麓么?我也一起去。听闻东麓继位的新君治国安民,我打算去学习学习。”
她说着,也不管别人是什么反应,扭头就出去了。
“欸这个不孝女!”老南邵王差点从床上跳起来:“那本王岂不是白被……哎哟疼疼疼……”
唐芸苏的大哥无奈的转身,想去为自家操碎了心的亲爹倒杯水,却被他扯住了衣袖,老南邵王急迫的问:“那个……东麓的新君年方几何,可有婚配?”
“父王,人家东麓的帝君是女帝!”唐芸苏的二哥简直要气笑了:“您怎么乱点鸳鸯谱?”
“废话!本王要你提醒?!”老南邵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把使者叫进来,让他去东麓的时候给本王留意留意,看看东麓的新君对芸芸有没有兴趣!如果有,就联个姻,赶在年前把这个事处理掉!”
众人:“……”
……
唐芸苏毫不在意的将上面的话说了出来。
要说搞事情,还是南邵王能的啊。
除了南邵王之外,南虞皇室也给予了不少的压力,唐芸苏皆一笑了之,不予理会。她是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她只是听这些话听烦了而已。
“敬佩唐郡主。”柳婔语肃然起敬,在此等恶劣的环境下唐芸苏依然能坚持自己,柳婔语决定要向她好好学习。
偏了偏了!纪明疏扶额,她们是来劝解唐芸苏的,而不是让她坚定自己的!
“唐郡主想要结亲,易如反掌。”纪明疏眼神微微一顿,道:“可是有什么特殊缘由?”
唐芸苏挑唇一笑,眸中酒意盈盈满眶,她轻松的撩了撩头发,道:“自然是有的。”
“那……”魏尔阳张口想问,但又不好太过直接,只是期盼的看着她。
“这要从……”唐芸苏把玩着酒杯,闭上了眼睛:“我十六岁那年说起。”
她的话渐渐迷离,神情很是温柔,把往事娓娓道来。
一言以蔽之,这就是个骄傲的小郡主在最美好的年华遇见了一个最不可能的人的故事。
……
唐芸苏遇见窦炆,是在十六岁的那一年。
彼时唐芸苏正在庭院跳舞,心里默念着口号,脚下随着节奏踩踏,身姿轻盈如燕,飘然若仙。
庭有飞花簌簌而落,花雨的罅隙中,回廊下,伫立着一抹身影。
好大胆子,居然有人敢在一旁偷窥她练舞?!唐芸苏不悦,命了两名侍婢将那人抓了过来,打算惩处一番。
不过……
“奴没有偷看郡主练舞。”那人闭着眼睛,微微一笑,“奴刚进宫不认识路,被人带了进来,一直在原地等候吩咐。”
唐芸苏狐疑的绕着那人走了一圈,问道:“你是个瞎子?”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全然不在乎别人的感受。毕竟她是郡主,用不着对一个下人讲究礼数。
“是。”那人没有生气,没有难堪,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瞎子是怎么知道本郡主在跳舞呢?”唐芸苏歪头,问道。如果被她知道这人是在装蒜,罪上加罪,她不会轻易放过他。
“因为……声音。”风拂过,他的声音也像风一般轻。
“声音?”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那人笑的和煦,像是一束甜甜的阳光:“郡主脚步极有章法,且手上无兵器的响动。您的身姿轻盈,举手投足刮起的风声,让奴觉得,您是在跳舞。”
“举手投足刮起的风声?”唐芸苏感觉自己听不懂这个人说的话,“什么意思?”
“动就会发出声音,区别只在于能否听得到。奴因为看不见,所以耳朵比常人要好。”他说道:“奴不知您是郡主,只是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很是顺滑,手上的镯子铃铃铛铛,感觉您身份不凡。”
唐芸苏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在这犹疑的功夫,侍卫匆匆赶来,准备领走这个人。
“惊扰了郡主,还请郡主息怒,”侍卫谄媚的赔礼:“这人刚进宫,不懂礼数,您怎么处置都行。”
处置?唐芸苏若有所思的踏了几步,指着侍卫笑道:“把这个人打几十板子,再逐出宫去。”
“为、为什……”侍卫震惊,还来不及求饶便被干净利落的给拖了下去。
“喂,你不谢谢本郡主么?”唐芸苏笑道:“这人明知道这里是本郡主跳舞的地方,他还把你扔在这里,大约是为了让你得罪本郡主,故意整你。”
“郡主可能误会了,锐侍卫为人友善,应该不是那种人。”他依旧挂着润润的笑。
唐芸苏不置可否,指了一名侍婢将他带了出去。
“那奴先告退了。”
“去吧。”唐芸苏看着这名少年远去,随口问着身边的侍婢道:“这人可真有意思,是吧?”
侍婢不明所以,只得跟着附和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