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我还寻思与他探讨一番呢。”一个大活人突然不见，怎么想都有些匪夷所思。纪明疏忽然道：“你说……他是不是掌握了什么秘密，被人灭口了？！”
她想法有些大胆，姜竞淅轻咳了一声，“你在乱想什么，他哪会有什么秘密能值得被人灭口？”
“怎么没有了？”纪明疏正经地跟他算：“他好歹在村里也是个人物，也许有人想要知道一些花草的核心知识，但他不愿意透露……”
她越想越有可能，径直往他那里挪了挪，道：“再或者有人想要将毒融进花草之中，杀人不眨眼，赵大叔不从，于是就被……”
咔嚓一声抹了脖子。
她表情严肃，姜竞淅愣了会，才委婉道：“想法是有点新奇。但他……真的安全无恙。”
只是因为受了神山兰花的诱惑，悔恨他自个儿的意志不坚定而感到无颜面对你罢了。
不过最后一句自然是不会告诉她。
姜竞淅转头岔开话题：“至于你所言，把枣子嫁接到海棠上，倒不如直接试养冬红海棠。”
“冬红海棠？”
“对。它的果子酸甜，比较开胃，还有许多别的功效。冬季也不会落果，可以挂到第二年春，可以吃亦可以看，是否满足你的要求？”
纪明疏怔愣会儿，才道：“你这么认真地告诉我，我都不好意思说我当时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
怪他信了她的邪。
“所以，”他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到底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
“咦？我说的话，你还会有分不清楚的时候吗……”纪明疏本是打趣，下意识地偏头，正巧对上他不知何时望过来的目光。
最后一个音卡在唇边，迟迟没有念出来。
二人皆是一愣，下意识地避开了对方的视线，与此同时，空气忽然莫名其妙上升了几个温度。
马车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外面轮子“吭哧吭哧”转动的声音，倘若这时候有人掀开帘子一看，就会发现二人坐姿相当端正，堪比上朝时候的正经与肃穆。这架势，只会让人脑补出“誓死不与对方往来”的恩怨纠葛，万万不会联想到别的地方去。
纪明疏对眼下的情况其实有点懵。
她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看到姜竞淅似乎对她的那句话反应颇大，甚至别过了头，她无端生出一股心虚，虚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是若不往暧昧的方向去理解，这句话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还愣着干嘛，赶紧补救呀！
纪明疏酝酿了会，苦口婆心道：“我的意思是，咱们现在又不在邺京，你也不用太有压力。每句话都当圣旨，多累啊是不是？哎，怪不得那些村民止不住地跟我夸你，说你看你夫……啊不是不是，说你看姜公子……”
又体贴又温柔，这种夫君上哪找啊！除非祖坟上冒青烟，还得再加积攒八辈子的福！
但村民的这些话纪明疏敢说吗，自然不可！
她改口道：“他们说你犹如万事通，什么都知道！对了，那二婶子家的鸡走丢了，你是怎么帮她找回来的？她不来跟我夸你，我还不知道这个事呢！”
“……”
她努力化解凝固的气氛，但身边的人托腮看着窗外，似乎对她的话恍若未闻。
纪明疏说着说着，“咦”了一声，下意识的伸出指尖，就要往他的脸上戳去：“姜竞淅，你的脸……”
他转过头来，与她的指尖轻轻擦过。
她的话顿时打了结，“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
红，是真真切切的红，她本疑心自己看错，因为绝不会是出现在他脸上的颜色。
他素日就好比是高岭雪山上最难摘的一朵天山雪莲，遥远、清冷，可如今天山雪莲也露出了不一样的色彩，宛如晕染了胭脂，艳色菲薄，让人……移不开目光。
今日陡然的沉默来得格外多，但似乎每一次的含义都有巨大的不同。
也不知道隔了多久，他才轻轻道：“……天气太热了。”
奇特的感觉从心底掠过，纪明疏的心砰砰直跳，先前诡异得不能再诡异的气氛卷土重来，她脑子一抽，径直抬手将手里的酒坛贴在了他的脸上！
鬼使神差的，纪明疏问道：“你现在还热吗？”
姜竞淅：“……”
纪明疏：“……”
陶瓷坛壁的微凉冰冷稍微惊醒了他，即便内心混乱不堪，也不应该表现出来才对。这么想着，姜竞淅硬是强迫自己对上她的眼睛，开口道：“……没事。”
只不过细微颤颤的睫羽犹如蝶翼一般，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纪明疏没有注意，恍然大悟道：“难不成你……”
他的心随着她的音量的拔高而猛地往上提，纪明疏话锋一转，疑惑：“难不成你和秀红一样，都中暑了吗？”
“……”
今天的心情不是大起就是大落，磨人得相当难受，他知道回程的路是煎熬，但没想到会如此煎熬。
他的脸颊已经贴得微微发麻，姜竞淅接过酒坛，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天上怕不是下红雨了，姜竞淅还有问题想要问她？！
纪明疏正襟危坐，道：“什么？”
二人说话的功夫马车的速度渐缓，最终停驻。
瞧这样已经是到了烨亲王府门口了，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先一步行动，依旧是端端地坐着。
其实问题远不止一个，但他最想知道的终究还是——
“……为何送我垂丝海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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