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怒气挑起不过一瞬,但已足够纪浔雪捕捉。
她微微一笑,主动关切道:“阿疏怎么了?”
“没什么。”纪明疏收敛好自己的情绪,不打算再给纪浔雪可趁之机,她的这个便宜表姐,可没安什么好心。
正想着,纪明疏放下羹勺的手一顿,目光落在了对面的纪浔雪和谢衣的身上。
一番酝酿后,她对着纪寻萧感慨道:“来禹州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经历过的事情倒是从前所不曾有。”
纪寻萧笑道:“若非南巡,你擅自出来确实让人不放心。不过也是你性格,以前你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儿。”
“恩恩。”纪明疏敷衍地附和了两声,“此番一趟,让我知道外面的确危险众多,意外也总是突然而来。”她故作沉思,又转头对纪浔雪,面露担忧:“阿雪也是,听说舅舅说你经常在外,游历山水,也得多多注意安全才是。”
纪浔雪放下手中的羹勺,笑吟吟道:“多谢关心。”
纪明疏的心蠢蠢欲动,笑得也就更加深沉:“说起来初次见到阿雪可把我给紧张坏了,那真是个危急的时刻啊。阿雪你也真是的,见到流氓,怎么不呼救啊?”
流氓?纪寻萧大惊:“什么情况!?”
“哎,都过去了。”纪明疏添油加醋道:“还好我去的及时,不然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危险呢!你说说你,胆子也忒大了点,怎么还给流氓看脖子,险些被他摸了脸呐!”
谢衣脸色一变,差点就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一把火已经点在了纪浔雪的后院,纪明疏得意洋洋地起身离开正厅,身后传来谢衣不依不饶的声音:“阿雪,你可没有跟我提起过,到底怎么回事!”
“我……”
啊,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没法“了”,那就一直相互“报复”吧。
纪明疏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抑郁的心情总算舒缓了几分。
……
七日后,烨亲王府。
水榭亭台坐落在池子中央,两边互通了曲折的回廊。亭檐遮去了大部分的阳光,只洒下了一点零碎的光斑起个点缀,纪明疏闲来无事,叫人取了鱼食,倚靠在亭中美人靠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喂着池中鱼。
一旁的小丫鬟见她似乎有些无聊,便想着给她讲点趣事解解闷。她的目光落在池中,甜甜地笑道:“王爷偏爱锦鲤,所以在府上养了众多。据说是从外域的商人手中买来的鱼苗,十分珍贵,可不单单只有普通的红白锦鲤一种呢。”
纪明疏听她一说,起了两分兴趣。她望了望池中,果然发现与平常在宫中所见有所不同,便开口问道:“那个白的挺有意思,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瞅了瞅,道:“那种叫做白写锦鲤,因为身体洁白,背上就好像又墨水打翻在身上似的,所以才会这么称呼。除此之外,还有绯写锦鲤、黄写锦鲤等等,也就大同小异,所以统称为‘泻鲤’。”
“确实蛮好看。”她随口称赞道,将鱼食撒向另外一边,鱼群顿时散开,溅起朵朵水花,五颜六色着实美丽。
散开之后,她看得更加清晰,又是一指,问道:“那个又是什么?”
“那个应该是……沼和锦鲤吧……”小丫鬟也不确定起来,“饲养的最多的就是沼和锦鲤,可是沼和锦鲤又分了很多种。奴婢知道有的叫做影沼和,有的叫做沼和秋翠,还有一种叫鹿子沼和……”
“竟然还有这么多?”
二人正在说着话,纪烨与纪浔雪踏过石头小路,从回廊的另一头不急不缓地走来。
“王爷。”小丫鬟急忙行礼。
纪烨笑道:“阿疏,近些日子可是无聊了?枣花村那边派了人过来,想问你要不要去村里钓鱼?”
纪明疏愣了愣:“钓鱼?”
“不错。”纪烨面上虽然保持微笑,心里却在暗暗地思量。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近日来不曾看见她与那国师说过话只字片语,二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实在奇怪。
年轻人,看不懂。
府里的气氛不大对,他也瞧出纪明疏闷闷不乐,收到消息之后,便来跟纪明疏传个话,权当是散散心了:“阿疏,去吧。钓鱼总比喂鱼来的有趣。”
纪明疏并未拒绝,而是沉思了片刻,亲昵地上前挽了纪浔雪的手臂,好一派“血缘之系,姐妹情深”的模样:“阿雪去不去呀?”
二人目光一撞,纪浔雪也露出了一个微笑,她缓缓道:“哦?倒让表姐意外,阿疏竟不叫上那位姜公子陪你一道?”她特意把那三个字念得婉转,目中闪着戏谑的光。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这几天跟姜竞淅可有说过一句话?
纪明疏也笑得更加甜蜜,“想了想,还是你最好啦。况且这个时节的鲫鱼做汤,汤色浓白,味道十分鲜美,且让我们捉些回来,给舅舅尝尝鲜?”
两人对视半晌后,纪浔雪点点头,“阿疏一片好意,表姐我又怎会拒绝呢?当然是……好了。”
纪烨在一旁欣慰地看着,无比感慨。
人人都道皇家感情淡薄,人人皆为了手上的一点权与一点利,勾心斗角,相互残杀,没想到终究是出了一对不一样的姐妹!
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