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过衣裳之后,纪明疏欲去正厅,几名婢女跟在她的身侧,兴致勃勃地给她讲述“驴鹅大战”的后续。
“它们打得可激烈了呢!场面控制不住,后来侍卫只好叫了弓箭手出动,硬是一箭把那只鹅射死了,这才把驴制止下来。对了小姐,膳房差人过来问您,那只大白鹅应当怎么处理?您喜欢红烧还是用来油焖,膳房拿手的有红烧花胶扣鹅掌,鹅油葱烧饼和荷香风鹅笼呢。”
选择略广,纪明疏一时也没什么想法。
“不过奴婢也推荐烤鹅,上面刷一层薄薄的蜂蜜,甜甜的,可好吃了~”
婢女一边走一边说,行至拐角处,纪明疏忽然一顿,停下了步伐。
“小姐怎么了?”婢女不解她的行为,纪明疏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婢女疑惑地一望,那边交错的回廊,藤萝花影重重,倒映在了下方两个人身上。
纪明疏小心谨慎,但其实没有必要。廊柱足够遮掩她们几个的身形,况且距离相隔甚远,她听不见那两个人的谈话,自然而然的,那两个人也不会发现她在这里。
纪明疏牢牢地盯着,灼灼的目光差点在他们的衣服上看穿个洞来。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女独处,成何体统——
姜竞淅和纪浔雪,这两人背着她干什么勾当呢!
“斜曦微熹,可是吸引了陛下在此驻足赏花?”
如此一句,充满了少年干净爽朗的气息,纪明疏回头,谢衣笑盈盈地上前行了一个礼。
他额间的一点红与他的唇同色,就那么随意一笑,足以荡开落日剩余的薄光。
纪明疏招招手示意谢衣过去,并指了指对面,道:“喏。”
谢衣一看,脸上的笑意顿时淡去了几分。
两个人正大光明地在原地监视了一会儿,纪明疏深呼吸一口气,道:“有句话不当讲、但我还是得讲。不晓得是不是错觉,为什么我觉得纪浔雪她每一次见了姜竞淅,就有那么点点不一样?”
她尽量将话说的委婉,不想刺激谢衣,更不想刺激自己。
何止是不一样,那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那做作的女人平时端的一副好架子,看似人畜无害,给人一种仙气飘飘的错觉,任谁都会被那副假仙的模样给欺骗。
但那只是表面。
人与人生来便有不同,更遑论帝皇家的女子。也许是遗传,她们骨子里就带了种说大不大、说严重也不严重的“病”,潜藏在心里,随着她们一起成长。
皇家么,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区别在于,虎永远是虎,但人有时候不一定是人。在这么一个环境下,她们各自的经历和遭遇不断刺激心里的“病”,日积月累后,养成了自己独属的性子,绝无雷同。
就拿纪浔雪举例。
据纪烨所言,在纪明疏的母皇昭华帝登基后,纪浔雪的父亲——也就是纪明疏的十三皇叔意图谋反,不但不成,反而累及满门被斩,最终只留下了纪浔雪一个。
思来想去,也只有“生死看淡”这四字来诠释她的人生。
这种性格的人没什么束缚,说话做事全凭自己的心情,让人无可奈何。你说处死吧,她又没什么所谓,起不到震慑作用,说不处死吧,有时候又着实令人恼恨。
就比方说,她明明看出纪明疏对姜竞淅的感情,却硬是要让阮清瓷来插一脚,纵使没有纪明疏指点廖轩这么一出,纪浔雪依旧会这么做,不为别的,她就是不会让人轻易如愿。
为此,她整日无差别攻击,宗旨就是让大家都不开心,不愧是纪家的女子,做事很“纪家”。
综上所述,这样随心所欲的人,回回到了姜竞淅的跟前,总会下意识地收敛起自身的性子,变得正经,而当下,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纪明疏越想越怄。
不仅如此,他们二人的气质也是神似。以前姜竞淅就老爱穿白衣,没想到来了禹州,纪浔雪也是一样,有时候她都忍不住怀疑,怕不是他两才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