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与卿同行
萝小藦2020-02-10 07:003,183

  “你说什么?”纪明疏惊骇地望着他,仿佛没有听懂他说的话:“……带你去……禹州?”

  他不动,应了声,“是。”

  她扣着布帘的手一紧,差点话都说不利索:“禹、禹州情况严峻,恐生事端,你……”

  单是去游山玩水,她定不犹豫,甚至不需要他提,她也会主动把他带上。可如今……禹州被一重雨幕所屏,水下暗流涌动,深如泥沼,一个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那里连绵不绝的暴雨,加上大坝坍塌背后真相未知,无一不让她产生了一种对危险的警惕。平心而论,她不大想带着他一同涉险。

  马车与他划出高低不一的趋势,姜竞淅抬眼反问:“陛下是认为臣会拖累你么?”

  “当然不是……”总不能说是担心他的安危吧?

  他默然地看了一会,转身欲离开:“王御医良药有方,陛下身体转好,臣即刻回去,通知朝臣……”

  “国师、国师留步!”纪明疏方寸大乱,几乎飞身上去拽住他,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了下去。

  姜竞淅下意识地扶住她,纪明疏顺势抱紧不撒手。

  “万事好商量么……朕岂是不讲理之人?”她沉痛道:“……那你行李可有收拾?”

  危不危险的不重要,主要想带国师一起去!

  他点点头,和缓道:“下了朝,臣便回了府上。”

  纪明疏眉心一跳,无言以对,“合着……朕的计划,尽在你的掌控中?”

  这不应该啊,去禹州不过是她临时起意,怎么能被他给看破呢!

  “演的……挺好。”他感情真挚,说得敷衍,“臣只是碰运气。”

  好了,你住口!纪明疏扒拉着他,正色道:“最后一问,朕与你一同消失,不合常理,假以时日会被人瞧出端倪。你又是以什么借口,销声匿迹整整三月呢?”

  “这个么……”他慢悠悠地道:“禹州患难,陛下抱恙。身为国师,在办法想过之后,剩下能做的便是为陛下祈福,为禹州祈福。若有人打扰,便是心怀不轨,妄图危害江山社稷……如此可以么?”

  ……可以,比她还光明正大。

  纪明疏缓缓放开他,往马车里钻,撩起一半的布帘后,她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脱口而出,“国师……你不觉得咱们有点像……”

  她猛然一哽,住了口。像什么?

  ……像话折子里面的……私奔!!!

  纪明疏被自己呛到,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掩饰不自在。幸好话没完全出口,姜竞淅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纪明疏扭头往里去。

  “……像。”

  他在身后忽然道。

  姜竞淅理解了!?不,不会吧……纪明疏脚下虚空一绊,强撑着淡定,若无其事地坐回了马车里。

  这种事……还是别问的好!

  ……

  傍晚时分,倦鸟归巢。

  天边烧起漫天的红云,从一点落日上层层铺染开,霞光舒卷,如一匹富丽堂皇的锦绣绸缎。

  马车行驶得较快,纪明疏一行人已经出了邺京,抵达了周边的一座小镇。时辰已晚,她决定明日继续赶路。

  他们在镇上四处寻觅,几经问路,好不容易找着镇上唯一一家客栈,暂且歇下。

  车夫牵着马在客栈门口候命,剩下侍卫在一旁把守。

  许是这里少有外来者,许是他们进来时身后跟了带剑的侍卫,纪明疏与姜竞淅进去时,将里面的老人家吓得拨错了算盘。

  而后,他上前相迎:“几、几位客官,住店么?”

  纪明疏从进门起便在打量客栈,姜竞淅应道:“是。”

  于是,老人家局促地从柜子里翻出钥匙,带领着他们上楼。

  客栈修的低矮古朴,踏在木板上有咯吱咯吱的响声,纪明疏用指尖随手一抹扶栏上的木,未有灰尘,胜在干净。

  她随意指了两间相邻的屋子,剩下的分给了宫中的侍卫。纪明疏走进其中一间,推开了半掩的木窗。

  日落之后,少有人烟。

  窗棂上歇着刚落下的新叶,离开皇宫后,视野辽阔,即便是夜色沉沉,依然有更漆黑的颜色在其中勾出了群山的轮廓。

  她从包袱里取出笔墨纸砚,就着房间里小小的木桌,开始用墨条研起磨。

  ……世事难料。今晨还在宫中,晚上四周皆变,换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天地,她蓦然生出一丝不真实的虚幻。

  这般想着,动作不禁慢了下来,直到房门传来轻叩,她放下手中的墨条,前去打开了门。

  “陛下,想吃什么?”姜竞淅站在立在门前,微垂头,眼中似有隐隐的笑意。

  “还有选择么?”纪明疏回想了这简陋的一隅,与他一同下楼。

  他侧目:“也不是不可以。”

  “哦?”纪明疏起了两分兴趣,“比如?”

  “比如,臣可以做……”

  啥?!纪明疏受到了万分惊吓,急忙阻止道:“不、不必劳烦国师了!朕忽然记起,客栈外的拐角处似有一家小吃摊子,要不我们去试试?”

  也不等他回答,纪明疏兴冲冲地带着他往外走,“曾经朕与尔阳时常在邺京走街串巷,这一次出宫……算是正经意义上的吧。”

  没有跟着絮絮叨叨的臣子,也没有跟着大拨大拨的侍卫,身边只有一个心心念念的他,若不是牵挂禹州,她倒是很喜欢这趟出行。

  滴答。

  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了脸上。

  姜竞淅抬头望了望:“……下雨了。”

  夏天的雨,总是说来就来。或许是在郊外小镇的原因,本该是一场瓢泼大雨,却婉转而成细雨绵绵,一点一滴,浸透在草地上。

  小摊急忙撑起了雨蓬伞,并为他们多挂上了一盏烛灯。小炒热菜,辅以花雕酒酿,纪明疏略过菜品,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然而一双手先她一步拿走了杯盏,“陛下奔波了一天,先吃点东西。”

  “出了宫,你就不要这么叫了吧。”纪明疏不甘心地坐回凳上,“不然会很违和。”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摊上坐着东麓的皇帝与国师,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姜竞淅,这次出宫在外,你叫我……名字吧?”纪明疏忽然道。

  “那怎可?”姜竞淅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为人臣子,岂敢……”

  “科举的时候,你打赌输给了我,欠下一个要求,可还记得?”纪明疏打断他的话,反问。

  他轻拧眉心,没有答话。

  “现在就到了你履行的时候。再者,这也是我的命令。你要抗旨不成?”纪明疏重新夺回了酒杯,笑着出言安慰:“慢慢来么,习惯就好。”

  瓦片上的雨水在凹处汇集成一股,顺着房檐滴落,最初还只像断了线的珠子,渐渐地连成了水帘。

  不知禹州……纪明疏盯着外面的雨,有些恍惚。

  姜竞淅无声地看着她,可纪明疏还在自我沉思, 完全没有发现他的目光。

  “不知禹州……”他低声道,“如何了。”

  有人念出了自己心里的话,她回神,见对面的他正在斟酒,纪明疏正襟危坐,叩了叩空荡荡的酒杯:“话说,你觉得……真是天灾么?”

  “表面上看,禹州天气如此,但夏季的雨量冲垮大坝……”想来还是有些古怪,他蹙眉:“无凭无证,也难断言。”

  见她依旧愁眉不展,他有意无意地问:“所以你一直在防范大坝坍塌么?”

  “是……”她毫无防备,脱口一个字,瞧着他清淡的眸子,剩下的话硬生生在口中打了一个旋,“是、是什么意思?”

  “没有。”他好似得到了答案,悠哉悠哉地执起木筷,不再发问。

  纪明疏气不打一出来,原来他一直对她心存怀疑,却从不表露,按捺到关键时候才会出手!这人实在狡猾,一不留神就会踩下他的陷阱!与他斗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占着一点上风!

  只是不知……他怀疑到了哪一步?纪明疏心有余悸,要不要立马解释,她高瞻远瞩,防患于未然?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倘若不说,又像是默认……

  太难了。

  他似浑然不觉她的百般纠结,只是岔开话题道:“不必担忧,到了禹州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也是。有他作陪,前路总不至于那么艰难困苦。纪明疏的担忧总算被雨冲淡些,她举杯,笑吟吟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不论真相到底如何,我们总能查出来的!与君共勉!”

  碎雨如流矢般砸在对面屋顶的瓦片上,溅起一朵朵水花,紧接着化作一层薄烟笼罩在屋顶上。

  他的声音也隔了一层雨雾,但依旧清晰分明。

  他道:“与卿同行。”

  酒酿入喉,后劲十足,一杯下去,竟然呛出脸上红晕。她的心跳声此彼起伏,与这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同紊乱。

  国师啊国师,瞎撩是要负责的,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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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与国师相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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