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陛下偏好哪种类型呢?”姜竞淅侧头问她。
纪明疏一惊,方才路上她还在思量,上一世姜竞淅到底有没有猜到她送海棠的真正意义,回过神来,他便问她喜欢什么类型?
实在是……
“你……你怎么会问这个……”纪明疏有些茫然,“朕……倒是没什么特别喜欢的类型……就是……看人——”
话音未落,见姜竞淅疑惑的从书架上抽出几本,纪明疏嘴角一抽,他大爷的……原来他是问书啊……
她扶额,这个脸丢的,她真是想一头撞死了事!
“看人?”
纪明疏一脸正色:“比如,国师大人博览群书,推荐的就一定很不错。”
“这样。”姜竞淅闻言,倒是认真翻看了起来。
呼。纪明疏拍拍胸口,差点就糗大了。
书房内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他们所在的,是姜竞淅府邸里的藏书阁。
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书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
木架并排,卷宗、书本、画集等依次分类,陈列的十分整齐,在每摞书的前面,架子边缘,还用绳索系挂了一小块纸牌,上面标注了该书的名称。
见姜竞淅在一旁挑书,她也不好意思干站着,只得磨蹭过去,想找点什么话,与他说一说。
“你为何会在那戏园子里。”纪明疏狐疑的看着他,“莫不是你也冲着那什么雨霏姑娘去的?”
“……”姜竞淅合上书册,抬起头,“谁是雨霏?”
“……”这可真是个满分的回答。纪明疏一声轻叹,“既然不是,那你为何在那戏园子里。”
姜竞淅将手中的书册放回原处,重新挑了一本:“大概,是与陛下‘英雄所见略同’吧。”
纪明疏一手撑在书架上,一手夺过他手上的册子,将他抵靠架边,极其不悦:“为什么不说?”
她今年才十四,正是身量抽长的时候。但与他的五岁之差,还是能明显看出,他足足高了她一个半的头。
每次这么面对面的说话,她都需要仰头才能将他的神情看的分明。
他微微低头,目光偏离了些许,似乎是在看她耳边垂落的发:“……臣去,是为了科举一事。”
她疑惑:“何意?”
他神色平静,“臣收到消息,有人检举朝中官员贿赂翰林院的出题考官,妄图在科举中舞弊。”
她闻言,不免有些震惊:“是谁?”
“扶风太守,柳安。”
纪明疏握紧手上的册子,联想起了戏园子发生的那一幕:“柳安自然是不用考试,那么他就是为了……他的儿子?……他儿子叫什么来着?”
“柳英杰。”姜竞淅提醒道。
“对,柳英杰。”纪明疏想了起来,“柳安是想让他儿子金榜题名?”
“也许。”
“可是……”纪明疏十分不解。问题就出在这里,上一世,她压根没有听说有人在科举中作弊,而且后来的殿试,她钦点的人中,也没有柳英杰这个人,所以她对这个名字才会如此陌生。
姜竞淅不知她心中所想,但能感觉到她很是困惑,便说道:“陛下不必担忧……”
她扬起脸,却问的是另一句:“你为何不告诉朕?”
姜竞淅静默了一瞬:“且不知此事是否为真,再者臣也无确凿的证据。兹事体大,空口无凭,臣又怎敢贸然告诉陛下?”
纪明疏双眉紧蹙,一时无言。她上一世没有在这个时候出宫,自然也不会知道科举背后还有这么一个事。无论舞弊是真是假,既然在殿试的时候没有看到柳英杰,只能说明是姜竞淅自己解决掉了,而她一无所知。
这么想来,她的心下一沉,那么,到底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心里腾的冒出一股火气,她随手丢开手上的册子,抬手攥紧了姜竞淅的衣襟,将他拉向了自己。
“你——”
她张口想斥责,却又一瞬间哑了声。
他的眸中倒映出了她的身影,眼底流淌着晦暗不明的光。
这一幕,曾经发生过。
“陛下息怒,”他淡薄的开口,“自打您恢复之后,比起以往更是刻苦了许多。国事繁重,臣……”他顿了顿,“亦是希望能为陛下分忧。”
纪明疏定定的看着他。他的话,她总爱翻来覆去琢磨许多遍,就连这么简单的一句,她也会怀疑是姜竞淅觉得她能力不够,难堪大任,所以才没有告诉她。这谁说得清呢,也并不排除这个可能。
女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总是会想太多,谁也跳不出这个怪圈。
沉默许久,纪明疏整理好了心绪,重新开口:“你……”
与方才汹涌的气势完全不同,她本想问问他到底如何看她,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罢了。”她轻声道,指尖缓缓松开,抚平了他衣襟上被她抓起的褶皱。纪明疏退开几步,重新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她如那一次一样,打了退堂鼓。
就当她是庸人自扰好了。
姜竞淅发觉了她微妙的变化,像是一捧火焰突然被浇了凉水,霎时冷凝了下来。
二人沉默,气氛也随之古怪。
姜竞淅俯身捡起被她扔开的书册,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陛下方才是有话想对臣说?”
“恩……你打算从何查起?”她重新回到了正题。
但听上去她刚刚并不是想问这个,姜竞淅也不多问:“臣本想借机接近柳英杰,加以试探……”他道,“但凑巧出了一些小意外……”
怎么听着,倒是像在责怪她呢?
纪明疏睨了他一眼:“那你不出现不就好了?”
姜竞淅并没有回答,他最终抽出了几本书卷,放置在桌上,“若是柳安已经行贿,想必他对于臣莫名出现在戏院已经心生警惕。短期内不应再打草惊蛇……”
“不错。”不如她和姜竞淅一起调查这事好了,她可不想再被蒙在鼓里。问题是如何开口才不会被拒绝呢?
纪明疏沉吟,有些伤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