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哥是不是很帅!”
薛青青赞同:“嗯嗯,很帅。”
跟她想象中的赵琪笙差不多,世家出生,翩翩风骨,光看背影就能看出来。
“不光帅呢,业务能力也好,你听他说啊,是不是除了大师兄之外我哥说得最好?”
薛青青这就不敢随意发表评论了:
“我还没听你哥说多少呢,琪阮,要不你安静一会儿,我听听?”
赵琪阮这才闭了口。
“总而言之啊,诸葛亮的能耐是够大的。在魏、蜀、吴三国当中,没人比得了。就拿草船借箭来说吧,曹操、周瑜都让他给蒙了。怎么哪?因为在当时啊,虽然孙、刘联合破曹,但是东吴的水军都督——周瑜,心狭量窄,妒贤嫉能,瞧诸葛亮能耐比他大,生气,总憋着抓个碴儿把诸葛亮宰喽……”
“这船什么时候调头呢?怎么才能掌握时间、重量呢?哎,诸葛亮准备了一个水平仪。那年月有水平仪?没有。诸葛亮这个土水平仪很简单……这叫:坐船内知船外,了如指掌啊。诸葛亮这学问多大!要不以这杯酒当测量的标准来掌握平衡,非坏事儿不可;怎么掌握呀?亲自观察,觉着船有点儿偏,他外边儿看看去,一出去,嘣!箭射脑袋上啦,那不叫“草船借箭”啦,就成——活人挨箭啦!”
真不愧是赵文仲老先生的亲儿子,赵琪笙的节奏控制得相当好,薛青青一场听下来,几乎也和赵琪阮一样,成了赵琪笙的迷妹。
赵琪阮忙不迭地就又要跟薛青青炫哥,差点忘了上台串场,赶紧匆匆介绍完了下来就问薛青青:“怎么样?我哥是不错吧?”
“不错不错,明日一角指日可待。”
“哎,除了角儿之外呢?我哥其他地方也很好啊……”
薛青青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之前在老太太那里尝到的教训让她现在在面对别人向她夸异性的时候不得不多长一个心眼。
她已经有前车之鉴了,这回可要万分小心才是,避免被相亲的事情再次发生。
“先不说这个了,下一场是什么来着?”
赵琪阮顿时有点小失落,但并不气馁,说不定人家只是单纯而已。来日方长嘛,今天就当是先帮她家不会谈恋爱的哥哥刷个脸熟,下次再努力。
“大师兄的,《羊上树》。”
同为师兄,宋元鸣在赵琪阮那里是不值一提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不过反正相声演员俩演员,本来就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一旦选好了搭档,那就跟结婚一样,两个人的名字就算是放到了一起,提到甲就会想到乙。
薛青青一不小心这就又想到了梅若瑶那厮,虽然说性取向是天生的,可是后天进入到这种环境之中,能不愈发地gay起来吗?
嗐,还是先不想这个,周秦榆和宋元鸣在台上都已经入活了。
周秦榆在台上的样子和在台下完全不一样,台下是个好看的男人,台上是个好看又好笑的男人。
“知道我是谁吗?”
宋元鸣一脸可爱的小懵:
“不知道啊。”
周秦榆开扇得意洋洋地做自豪状:
“我是一个科学家,主要研究植物学和动物学。植物懂吗?”
周秦榆继续拿懵逼的表情接话:
“植物就是……”
“别蒙,别蒙啊,说不出来别硬说。”
话被周秦榆当下打断,宋元鸣闪了闪更加明亮的卡姿兰大眼睛,再次尝试解答:
“植物是……”
“去,闭嘴!”
周秦榆啪的一声又把他给打断了,同时还合上扇子往他脑袋上来了一记,受欺负的宋元鸣终于恼了,跟个急了挠人的小媳妇儿似的:
“这不是你问的我吗!!!”
声音瞬间一高,发挥出他当公公的特长,把台下几个观众都给吓着了。
这也就是在台上,宋元鸣还能借机朝周秦榆发火,要知道这节目后半截都是他在吃亏,可不得趁现在好好珍惜一下?
周秦榆嫌弃地皱皱眉:
“吓我一跳,小点声,吓着观众了知道吗?有理不在声高。”
宋元鸣跺着脚继续撒泼:
“那你也得让我说话啊!”
周秦榆淡淡然白他一眼:
“你喊什么呀!我跟你说啊,植物很深,有时候带学生出去,学生就问,老师、教授,这是什么植物啊?我得告诉他们啊,喏,这是白菜、黄瓜、茄子,辣椒。如果用青椒、香菜切成丝和在一块儿那叫老虎菜。”
宋元鸣暴躁又无奈:“你是科学家啊还是厨子。”
周秦榆任由他暴躁无奈,正所谓他暴由他暴,清风拂山岗。
“嗐,都得研究,树也要研究,榆柳桑槐,它属于什么科的,它的习性是什么。我们都得研究。实际上世界上有许多树你都是没见过的。比如说非洲,有一种非礼树,你见过吗?”
周秦榆说得跟真的似的,宋元鸣这就又天真地信了,傻乎乎地摇头:
“嗯~没见过。”
周秦榆一副逼真的老教授神态:“今天我就给你上一课。非礼你懂不懂?你看那个电视剧,非礼啊!”
宋元鸣几分惊恐地看着周秦榆扮被非礼的大姑娘,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哦哦哦,树……树还能干这事?”
周秦榆斩钉截铁的:“有。树在那站着,你打这儿过吧,累了,坐在树底下树一瞧,呦,宋元鸣。”
宋元鸣吓了一跳,指着自己:
“树都认识我?”
周秦榆接着说:
“于是就喊旁边那棵树,哎哎哎,看看看。旁边那树一瞧,呦,宋元鸣。”然后表情一脸嫌弃,“宋元鸣啊,归你了。什么玩意儿这是!”
宋元鸣气急败坏地跳起来:
“什么叫玩意儿!”
周秦榆大气地摆摆手:
“太没品位了,归你了,归你了。于是那树‘跨’地就把你抱住了,一会儿工夫‘跨’地打开了,你没事,站起来上班去了,一个多月后,你就觉得恶心……”
宋元鸣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点不对劲:
“恶心?”
周秦榆还在一本正经地骗他呢:
“想吃酸的。到医院照一透视,你肚子里有一棵树苗,这就是非礼树。”
宋元鸣一大老爷们突然被怀孕,怀的还是树的,正在台上石化,台下的观众看着一长得挺聪明的小伙子来来回回被逗,全都笑疯了,薛青青在手机那头也笑得差点岔气。
她在这之前一直觉得《羊上树》和《树没叶》没意思得要命,笑点也不密集,最后的包袱也特别没意思。可偏偏周秦榆和宋元鸣两个人舞台魅力放在那里,从他们口里说出来的话就是有意思,连每一个小表情都好玩,腹黑蔫坏儿逗哏和地主家的傻儿子捧哏,差点没把她笑成傻子。
后续还有傻儿子继续被坑,叫了少说有十几遍的爸爸,被坑得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地下了台,薛青青已经在床上笑得颤抖,看着宋元鸣受欺负她怎么就这么高兴?
不行不行,她得善良。
节目结束赵琪阮还得上台,和薛青青视频的事情也犯不着让别人都知道,毕竟主要目的是替她家哥刷脸熟,让别人知道了多尴尬?关了视频之后也就没再和她联系。薛青青也明白这两天谁都忙,更是不会主动打扰人家。
不过,只这么几天不见,周秦榆就好像憔悴了,也瘦了,从视频里看到的侧脸就能看出来,在舞台上笑,依旧逼真得能把人带入故事觉得有趣,却不能久视,因为会感觉到喧闹背后的寂寥。
喜剧演员莫不过如此,把欢笑带给别人,把痛苦全留在心里。以及相声的特殊性,肩上背负的百年传承的责任,和新时代残酷淘汰制之间的矛盾……
唉,她可真是杞人忧天,他会渡过去的。
她相信。
可台下反应再好,那也只有几个观众听,就算坐满了有一百个人吧,那他们元禄社也只是被一百人知道而已。更何况还压根没坐满,撑死了就十几个人,要像拿这十几张票来养剧院和演员,压根就是天方夜谭。
而租金还欠着好几个月,这是迫在眉睫的。
周秦榆习惯把什么困难都压在心底自己消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他总觉得自己是大师兄,那么就有义务帮师父和师弟们承担起一切,不管行不行。
他不是个喜欢网络的人,就连老太太也常常揶揄他打生下来就是个七老八十的老艺术家,可这几天被逼着也不得不时不时上网看看,看看网上现在风头应该也该过了吧?网友们就真的不能有一个分黑白的吗?
事实证明,在网上真的永远别高估网友们的眼神,唯一肉眼可见的变化就是骂的人少了,热搜榜慢慢被刷下来,跌破前十。
还有,有几家媒体莫名其妙找他说要请他做个采访。
他都用不着问人家来者何意,也猜得到是为了蹭热度而来的,这两天裴元霆频频刷屏,一个采访多少家媒体的话筒都往脸上怼,看来是没蹭上裴大少爷的热度,转而只能来蹭元禄社的。
也难得他们除了裴元霆之外还真把元禄社做了个调查,还知道自己是大师兄,这才冲着他来了。
人家也不藏着掖着的,开口就报了个数字,算是采访费,一向除了相声心无旁骛的周秦榆一听那数字就想起了房租单上的数字,竟然没拒绝,但说他得考虑一下。
房租,采访……
周秦榆前半生都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还要为这种事情操心,他可以严寒酷暑地练功,一宿一宿地熬夜编段子,受这种苦,却从来没想到还要受此精神折磨。他知道相声不是上得台面的职业,打有相声起就是下九流的行当,是贫苦百姓活不下去了才在天桥下说相声糊口的。可它也是有过一段辉煌的好时候的,而且他打小跟了师父,师父教他说学逗唱,唯一没教的就是怎么弯腰。
可是呢,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最初的出发点不就是为了传承吗?不就是采个访,又不是要他去卖身,他就甭瞎清高了。
心里这就做好决定了,现在就差师父那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