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
秦织娘又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吃了早饭,突然想到被她那些野蚕。
她昏迷了两日两夜,只怕那些野蚕都饿死了!
秦织娘忙不迭地带着王崇锦来到之前,她放野蚕的那个老刘旧屋子。
急匆匆地赶来,远远看到老房子外燃起袅袅炊烟,秦织娘心下咯噔了一声,奔过去。
是熟人!
被秦家赶出门的刘大姐。
刘大姐拖着一身的伤,正在添柴加火烧水。
看到秦织娘和王崇锦朝这里走过来,刘大姐忙站起身来,“四小姐,”
刘大姐嗫嚅道,她的脸被人煽肿了,看起来很吓人。
“刘大姐?”秦织娘面色焦急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我放在里面的蚕呢?”
秦织娘看到墙角处堆着的蚕屎,心里一跳,不由问道,“你不会给我倒了吧?!”
“没有没有!”刘大姐闻言连连摆手,她伸手想要碰自己红肿的脸颊,伸了手却不敢真的碰上去。
刘大姐眼冒泪花,道,“四小姐,您的蚕还在里面!”
秦织娘闻言点了点头,看着刘大姐面黄肌瘦,从兜里掏出王崇锦给她准备的饭团子,塞给刘大姐,“你吃点东西吧。”
说完一阵风似的冲进去。
老旧房屋中,有人用破旧衣裳搭了个篷子,很显然那是刘大姐搭的。
王崇锦见刘大姐半分不敢逾矩,老老实实地呆在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扔给她,忙走了进去。
刘大姐忙捡起来,咬了咬,拿着饭团子和碎银子,内流满面地对着王崇锦和秦织娘的背影磕头。
王崇锦进屋,看到秦织娘站在一个竹架子跟前,竹架子有两排,上面一排,有一竹篾倒扣着。
第二排,一个竹篾正放着,走过去一看,里面装着野蚕,野蚕中间嵌着不少新鲜桑叶。
野蚕还在爬动,显然没死。
王崇锦移开目光,看到竹架下方一团燃尽的火堆,看向秦织娘,秦织娘满脸的庆幸。
两人商量了一番,打算将蚕挪到竹屋去,撇眼看到守在门口的刘大姐,秦织娘心思一动。
刘大姐不仅知道要给蚕洒桑叶,知道给蚕除沙(方言),天冷了,还知道,生火维持温度。
难道刘大姐懂养蚕?!
秦织娘走到刘大姐身边,问道,“你不在秦家,怎么到这儿来了?”
秋荷曾派刘大姐监视过他们,那时刘大姐在秦织娘眼里,不过是一个,有些笨,心眼不坏,有些懒散的粗使丫鬟。
所以,秦织娘容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奴婢,奴婢,”刘大姐看着秦织娘,突然哭起来,眼泪划过她红肿的脸颊,顿时辣辣的疼,疼得她龇牙咧嘴的,看着她想挠又强忍着不敢挠的样子,秦织娘和王崇锦王崇锦眼里有了一分笑意。
被打了一顿,倒像是将她身上的懒骨头给打散了。
秦织娘看着刘大姐。
“奴婢办事不力,被赶出来了,”
刘大姐抽噎道。
秦织娘挑眉。
她跟踪她们,没带回任何有用的东西,所以被迁怒了?
秦织娘想了想,问道“你的卖身契可还在秦家?”
若是不在,但是可以考虑收刘大姐为己用。
卖身契?
刘大姐呆了呆,而后摇头道,“奴婢是秋荷姑娘临时雇的,春荷姑娘说奴婢长得太丑,不准奴婢签卖身契。”
说着刘大姐有些忐忑地看着秦织娘。
长得太丑不准签卖身契?
史上最强拒绝签卖身契的理由。
秦织娘一时有些拜服春荷,摇了摇头,问道,“那你的亲人呢?”
刘大姐闻言,瘪了瘪嘴,‘哇’的哭出声来,她哭得凄惨,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哭得肥硕的身子颤动起来,“…奴、奴婢从南方逃难而来,亲人都,都……”
刘大姐哭得很凶,哭声响彻天地。
秦织娘看了王崇锦一眼,两人尽皆苦笑了一下,一起走到竹架前,突然,秦织娘在这些野蚕中看到一个脑袋透明的蚕!
秦织娘一愣。
伸手捉过那蚕,和其他蚕相比,略为瘦小的身子,脑袋微大,透明。
是空头蚕!
秦织娘呼吸一滞。
空头蚕往往是蚕要上茧的前兆!
秦织娘仰头仰天,问身旁的王崇锦,“山耗子,现在是几月份?”
王崇锦垂眸算了算,沉吟了一下,抬头道,“九月中旬。
九月中旬,差不多了。
蚕该上茧了!
秦织娘忍住心中的激动,走到门边,看着哭够了的刘大姐,问道,“刘大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刘大姐擤了鼻涕,摇头。
秦织娘皱眉,心里暗道,如果刘大姐卖身与她,以后一定要教她学会爱卫生才行!
秦织娘撇眼看向王崇锦,难得王崇锦微撇开眼,面色寻常。
秦织娘暗赞,又对刘大姐道,“那你可愿意帮我一个忙?”
刘大姐嗓子都哭哑了,闻言抽噎一声,肿成‘一线天’的眼睛努力地睁大看着秦织娘,恭敬地问道,“四小姐、四小姐需要奴婢做什么?”
“帮我把蚕架抬到另一处去。”
刘大姐点头如捣蒜,真诚道,“奴婢愿意!”
秦织娘很满意刘大姐的反应,见刘大姐撸起袖子就要去抬竹架,忙指着她烧开的水:“…你先去洗漱一番,”
刘大姐点头,洗漱去了。
三人合力将野蚕连同竹篾,竹架一同抬到王崇锦租的竹屋。
竹屋有些冷,秦织娘抬来一个铜盆,要捡柴生火,刘大姐忙拦住她,“四小姐,这种粗活,交给奴婢吧!”
说完,刘大姐出门捡柴,没一会儿功夫,她回来,手脚麻利地生起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