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木鱼说自己熬了粥带过来,沈佑礼看向木鱼的眼睛里便好像有光生了出来,木鱼在他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咽了咽口水,犹豫着说道:“既然粥凉了,那臣妾也不便再将其给皇上,以免皇上吃坏了胃肠,臣妾…便先告退了。”
说着,木鱼就要转身回去,沈佑礼赶紧叫住她:“别走。”
木鱼在身侧握了握拳头,听话的留了下来。
沈祐礼看着木鱼带来的翡翠青瓷罐子,那原是个保温效果极佳的盛品,按理说碧梗粥在里面的不容易凉的,于是问道:“等了很久?”
木鱼沉默的摇了摇头。
沈祐礼冲木鱼招了招手,木鱼便亲自从小平的手上接过那金丝楠木的食盘,然后走近沈祐礼,将食盘放置在砚台一侧。
小平见状,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沈祐礼握住木鱼的柔荑,感觉到她的手冰凉极了,蹙眉道:“怎么不让福德进来通报一声,既然天寒,你就该进屋来,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竟还愿意傻傻的等着。”
木鱼知道沈佑礼能这样说便是心里不气了,但想着福德警醒自己的话,觉得还是谨慎一些为好,于是细声道:“皇上和安王商量国事大事,臣妾怎么好叨扰,而且臣妾也没等太久。”
沈祐礼见木鱼对自己客气,心生不满,他以为她来求和,应当是好言好语才是,怎地还这般冷淡,于是放下执着她柔夷的手,冷声应道:“恩。”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最忌互相猜测,可若只是猜测便也罢了,要是再加上冷战,那么更伤感情,木鱼不愿如此,她能过来就说明自己的本意是为了与沈佑礼和好的,于是想着还是和沈佑礼说开了才好,毕竟开门见山总好过像现在这样,所以直言不讳道:“皇上可是还在怪臣妾?”
“没有。”沈祐礼闷闷的回答。
木鱼见沈佑礼这副样子就如同闹脾气的孩童,侧过去的脸带着三分淡薄和七分执拗,倒是让木鱼的心不免有所触动,一时间声音更软了,语气诚挚:“臣妾很多事情都是第一次做,没人教便实在不懂,所以难免会有做不好的地方,以后臣妾会多学着点的。”
两个人在一起,总要有人学会服软,冷战是一回事,但总要考虑着别伤了情分,沈祐礼不知道在木鱼心中,他和她有几分情分,但她能过来,他很开心,只是冷战而已,只要她一句话便化解了。
“你本该是善良的女子,哎,也许是朕对你要求太高了,是朕不好,就像你说的,你也是第一次面对宫中这种尔虞我诈的事情,不懂的该怎么做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这次在虞花宫处置姜素谨的事,不免惩戒太过了,怕是你自己也于心不忍,朕不该气你。” 沈祐礼看着木鱼如花的面庞,没人像她这样美,就算有,就算他以后能遇到,那么那个人也不是第二个木鱼,她是自己独一无二的木鱼儿啊!他怎么能不对她宽容点。
这么想着,沈佑礼捏了捏木鱼的脸颊,叹息道:“以后莫要如此了,朕是真的怕…怕你在这宫中会变了。”
木鱼沉默了片刻,强迫自己压下心里的那丝触动,然后对着沈祐礼信任的眼光,犹豫着说道:“臣妾知道自己这次做的不对,但臣妾的初心是不会变的,臣妾会时时提醒自己要做到与人为善,只不过…臣妾所说的第一次并非是这些女子间互相争斗的事。”
沈祐礼不解:“那是什么?”
“皇上难道看不出来吗,其实臣妾是在哄你!”木鱼语毕,脸已经是羞红了一片,连脖颈处都带着珊瑚粉的颜色,她何曾说过这样令人羞涩难堪的话!
沈祐礼闻言,当即愣了一下,片刻后反应过来,看木鱼一副臊的不行的样子,大笑着抱住她。
沈佑礼原是坐着的,而木鱼站着,他这抱住木鱼的动作一时大了,以至于木鱼当下反应不过,没能站稳,两人一同摔在沈佑礼坐着的短塌上。
沈祐礼双眼定定的看着木鱼,眉眼俱是温柔,叫木鱼红着的一张脸,颜色再退不下去。
木鱼想要推开沈佑礼,于是低着头提醒他道“皇上,碧粳粥……”
沈佑礼用食指放在木鱼的唇上,柔声道:“嘘……不管它。”
后来的事情不言而喻,那是第一次,沈佑礼与木鱼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台,穿过床幔洒了进来,木鱼听沈佑礼在自己耳边唤道:“木鱼儿……”
木鱼觉得沈祐礼的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明明他就在自己的身边,木鱼被沈祐礼抱着,将头埋在他胸膛,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一样不真实,她想到了天佑山上那座被自己烧掉的“木鱼居”,也想到那个为自己搭建了竹屋的人——沈佑戾。
过往在脑海挥之不去,原来很多时候,人的记忆不会随着一个东西的消逝而淡化,即使没有那座“木鱼居”,木鱼也依然会记得自己内心最深刻的记忆,木鱼不想被记忆左右,她闭了眼睛,含糊不清的应道:“恩,皇上,臣妾在。”
沈祐礼松开自己拥着木鱼的手,然后用手抬起她的头,让她看着自己,他与她眼眉相对,颇为认真的问道:“阿远的事,你放下了吗?”
木鱼因为沈佑礼的动作而睁开双眼,她不想谈起这个话题,而且沈佑礼的的眼神让自己觉得快要窒息,可他的手在迫使她面对这一切,面对他的眼神,面对他的疑问,当然还有面对她自己的内心。
她看着沈佑礼的眼睛,那里有探究和关怀,她沉默了片刻,才无奈的喃喃道:“放下了…”
木鱼不知道要如何定义这三个字,这并不是自己的真心话,但也算是自己心里的话,如果有人懂她,那么就一定会知道她的所谓“放下”,这两个字可以有两种理解,因为对她而言,放下既是一个谎言,也是一个事实。
木鱼这样的回答,倒是叫沈祐礼也跟着沉默了,这样的伤痛,他尚且一直记得,更诓论她亲身经历,如何能真的放下呢!
“皇上。”这回轮到木鱼打破这沉默。
沈祐礼闷笑了一声,像木鱼之前回答自己那样,回答她道:“恩,木鱼儿,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