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闻言,抬起头看向沈佑礼,一副了然一切的模样,笑了笑说道:“皇上可是为了前几日早朝上顾老将军所奏之事烦心?”
沈佑礼回视温月,诧异道:“这事连你也知道了?”
温月点了点头,将木鱼额前的一缕碎发拨至其耳后,温月心想就算是自己见了木鱼现下一副病西施的容貌也心生不忍,难怪沈佑礼会为木鱼如此上心,只看木鱼这一张脸就知道了沈祐礼对其动心是有所理由的,毕竟木鱼绝色是宫里公认的,即刻此刻生病卧床,那不施粉黛的模样仍旧让人觉得自惭形愧,而像沈佑礼这样的人便该配这种绝世美人。
温月将丝帕递给一旁的小平,顺口道:“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都下去吧。”
小平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木鱼,然后低着头,端着盛有丝帕的面盆退了出去,安安也不敢留下,跟在小平的身后走了。
此时,屋内除了病中的木鱼,就只留下沈祐礼和温月两人了。
“后宫本是不理朝政的,不过顾老将军所奏之事关乎后妃,所以臣妾倒也听闻了一二。”温月站了起来,手上自然而然的挽着沈祐礼的胳膊,不动声色的引着他走向一旁小几的配套椅子上坐下:“皇上应当是为了想要留下木妹妹而苦恼吧。”
沈祐礼叹了口气,说道:“知我者,小月也。”
温月将小几上摆放着的茶点推至沈祐礼面前,劝慰道:“顾家三朝元老,本就代代人丁单薄,到了已故的顾君远这一代,好不容易有了兄妹两个,但无奈木妹妹从小离家,后又有顾小将军遭逢前皇后陷害身亡,顾家失了一个儿子,只余木妹妹一女,经历了二十年的生离死别,顾家从未得以团聚,如今顾老将军想要女儿还家以得天伦之乐好安享晚年,说来其实无可厚非,只不过皇上舍不得放人罢了。”
沈祐礼看着温月的动作,知道她是怕饿着自己,相处这些年,她对自己的爱就像春雨一样,润物细无声,他不能拒绝,更无法拒绝,只得意思的吃了两口,才解释道:“不是因为什么舍不得,所以朕才不允了他的,你说从来也没有这样的先例可循啊,这入了宫的妃子怎么能再送了出去?再者,木鱼儿与顾家并无甚情分可言,怎知她会不会愿意回去,能不能享受到那所谓的天伦之乐呢!这样子没有道理可言的事,朕怎么能准。”
温月无奈,她并非不懂沈佑礼这样说怕只是为他自己的私心找借口罢了,可她也有自己的私心,谁没有呢?她也想回到过去那样的生活,那时候没有木鱼,没有人会取代自己成为沈佑礼心上的人:“皇上应该知道若是放木妹妹回顾家的这个先例开了,只会彰显您体恤臣下、大公无私,此举有利无弊,可若是您不允了顾老将军的请求,只怕会伤了一众老臣的心,而且如今这朝堂上风动云涌,皇上的每一步都该合计清楚的。”
“朕知道。”如今朝堂各人心思,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风波四起,沈祐礼哪里不知,他每行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他运筹帷幄、权衡利弊多年,希望的就是将来有朝一日,这里的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希望南素真正属于自己一个人!
温月陪着沈佑礼一步一步走来,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有多么不易,她知道就算是如今当了皇帝,沈佑礼也仍旧需要步步谋划,因为步步惊心,他甚少有这般为了儿女情长而影响到大局的时候,过去哪一次的抉择,他不是当机立断,从未像现在这样子游移不定,其实不过是因为他想处处护着木鱼罢了,可是两全该有多难,他的纠结,温月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温月神情笃定,苦笑道:“皇上知道这么做错了,可皇上更怕的是伤了您自己和木妹妹的心。”
沈祐礼默然不语,他不想承认,承认便伤了温月的心,但他也无法否认她说的句句属实。
“皇上从未这样在乎过一个人!叫臣妾如此嫉妒,又如此心疼。”温月的手搅在一起,她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
这是,不远处的木鱼恍恍惚惚中扭头看了温月一眼。
其实温月一来,木鱼就已经醒了,只是木鱼不知道在温月和沈祐礼之间,她木鱼又该是怎样的存在,所以木鱼便只好闭着眼睛装睡,说是装的,其实木鱼的确还觉得难受着。
木鱼听着温月的话,想着温月心疼沈祐礼,沈祐礼又说过他心疼自己,而自己现在却突然有些心疼温月,毕竟像温月这样细水长流的爱,一点一滴的渗透在沈祐礼的生命里,既担心他饿了,又担心他难过,这样的爱着他,却要亲眼看着他身边来来去去这么多别的女人,这难道还不够可怜吗?
于是,心疼这件事无意中绕了一个轮回。
木鱼重新闭上眼睛,她听见沈祐礼对温月说:“你又何必嫉妒她,在朕心里,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温月勉强一笑,她知道沈祐礼这些年待自己好,可她更清楚这种好就像是一种回馈,她当年用生命换来的怕更多的只是感动,而不是爱情。
后来,温月是什么时候离开天腾殿的呢?木鱼不知道。
木鱼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她好像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有个人对她说:“朕怎么能让你走呢,不管那人是谁,那里是哪里,朕都不放心,朕要亲自护着你,把你交给别人的话,怎么会让我放心呢!”
这是谁的声音?木鱼想不起来,她在睡梦中落泪,她在思考一个问题,她在想感动和爱一样吗?
感动和爱不一样,感动只是因为被爱罢了!
可如果我的心愿意学着接纳你,抛却并不单纯的原因和目的,那么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开始。
这一刻的木鱼拼命的想开口告诉那个人说要亲自护着自己的人,她想回答他,可是始终说不出那句话,她想说:“谢谢你,让我开始想要学着忘记过去,忘记一切,包括那段荒唐的感情。”
这看似风平浪静的几日,一场没有硝烟的宫斗战争拉开了序幕,常言道:“枪打出头鸟”,盛宠有时候就等于众矢之的,而这场战争到了如今,所有人的目标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顾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