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冰山一角
温君故2019-12-23 09:373,097

  他这才注意到,从他进屋开始,她的手似乎就一直捂着胃部的位置,“胃痛吗?”他问。

  温言轻轻点点头,可能是因为他眼中的担忧太过明显,她用力扯出一个笑容示意她没事,“我房间里,有药,我……”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完,胃里陡然升起一阵恶心。

  这是实在掩饰不住的,她只能捂着嘴跑到卫生间,抱着马桶吐了很久,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惨败。

  等她吐完后,原亦安直接塞了一杯温水到她手里,目光复杂地盯着她喝完水,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一个人逞强,当他是死的吗?

  “都痛成这样了怎么不说,吃药已经不行了,去医院。”原亦安的话带着不容拒绝的口气,他顺手用搭在书房椅子上的一件长款风衣裹住了温言,抱着她就出了门。

  原亦安不知道在他回家前她已经痛了多久,所以直接带她去了急诊,好巧不巧,今晚他们遇到的医生,恰好就是前几天给温言看脚伤的那个。

  他显然也认出了温言二人,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年轻人啊,都说了要好好注意身体,这还不到一个星期吧,都第二次见了,这次又是哪儿伤了?”

  “医生,她胃疼,恶心,吐了很久。”原亦安动作很轻地将温言安置在病床上,交代了她的病情。

  医生看了看温言的脸色,在靠近胃部的部位轻轻按了几下,“这儿疼吗?这儿呢?”

  检查过后,他问了温言一句,“慢性胃炎吧?”

  温言点了点头,老医生叹了口气,“看这症状最起码也有八九年了吧,小姑娘你这样不行啊,天天把自己搞得满身伤的……”他还想接着说下去的,不过看了看一旁那男人紧皱的眉头,及时停住了,“情绪过分激动引发的胃绞痛,今晚要留在这挂水,一回儿护士会过来给你扎针的。”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老医生叹着气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苏医生,有一位车祸出血过量的病人!”大厅里的护士在喊他了。

  “来了!”

  挂上水后,胃痛似乎有所缓解,那股绞痛感慢慢变淡,温言小心地看了看坐在床边的原亦安,她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太好,又是因为她吗?

  她张口想要解释一下,其实她是老毛病了,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其实……这些话她都没能说的出口,因为原亦安已经先她一步帮她掖好了被角,然后将手心轻轻覆在她的双眼上,“没事了,睡吧。”

  他手心的温度以及那句轻语就如同催眠剂一般,她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此刻再去回想今晚发生的一切,似乎更有些像她反复做的那个噩梦。只是这是第一次,有人把她从那个梦里拉了出来,那个人的温度,此刻她还能感受得到,那个人,确确实实,存在着。

  片刻后,原亦安拿开了覆住她双眼的那只手,应该没有那么痛了吧?他看着她舒展开的眉头想,她不知道,从他在灯亮时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被紧紧地揪起来了。直到现在,看着她安然的睡颜,他依然不能安心。

  当时她到底是怎么了?医生说是情绪过分激动,怎么会激动?因为停电,她怕黑?还是因为暴风雨?八九年的胃病史,那时候她才多大,怎么会得胃病的?

  原亦安有些无力地发现,其实他一点都不了解温言,那些他遇见她以前的事情,那些有关她的过去,她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他也没有问过。

  她的过去就像一团迷雾,旁人进不去,她自己,也走不出来。

  “妈妈。”病床上的人呢喃出声,拉回了他有些飘荡的思绪,她不知道何时已经侧躺在了病床一边,蜷缩着她的身体。他记得原媛给他讲过,这种睡姿的人通常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当时他还笑她封建迷信来着。

  可是眼前的女孩此刻的样子,居然让他信了那些网上的胡说八道,她似乎在做梦,似乎是什么不太好的梦,方才舒展开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妈妈,我乖,你抱抱我好不好?”那样小心翼翼的语气,原亦安发誓,如果她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他会,他会忍不住摔门出去抽烟的。

  他清晰地看到,女孩的眼角流下一滴泪,她哭了?

  从他认识她到现在,他还从没见她哭过,即使是脚踝受伤的的时候,即使是方才胃疼的时候,那么疼她都没有哭,为什么会在梦里哭呢?为什么要那样卑微地向自己的母亲乞求一个拥抱?

  原亦安半跪在病床前,动作很轻地伸手抹掉了那滴泪水,然后温柔地拍打着温言的后背,“好了,阿言,小叔叔在呢,不怕。”

  大抵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女孩的不安逐渐消散。

  看她睡熟了,原亦安关掉了病房的灯,然后关上门去了屋外。

  即使已经是深夜,急诊里的病人依然很多,他稍微走远了几步,寻了一个安静的角落,从烟盒里抽出一只烟点燃。他最近已经很少抽烟了,温言不喜欢烟味。只是今晚,突然就有些忍不住了,他需要一些尼古丁的刺激,还需要一个解释,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小叔,这都几点了,你干嘛呀?”那头原媛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怨气,像是刚被人从睡梦中吵醒。

  原亦安看了看时间,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是他糊涂了,“啊,没什么事,你先睡吧,明天再说。”

  原媛睁着睡眼惺忪的双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微微偏过了12的位置,到底是她睡糊涂了还是她小叔睡糊涂了,这不是已经到了“明天”了吗?

  作为被原亦安带着玩大的亲侄女,她此刻还是很明显的感受到了他的反常的。所以原大小姐揉了揉眼睛,索性坐了起来,“睡什么睡啊,已经清醒了,有什么事您还是现在说吧,别吊着我了。”

  原亦安吸了一口烟,把长长的烟灰掸到了脚边的垃圾桶里,“关于温言家里的事,你知道多少?”

  还好,原媛松了一口气,还好少城今天去邻市开会没回来,不然知道小言现在和她小叔走得这么近,怕是要对温言进行思想教育了。

  “小叔,小言过得挺苦的,”他听着电话那头的人叹了一口长长的气,“你知道的吧,她父母都是社科院的院士,常年在外考古,小言有时候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他们一次,我之前以为他们家只是单纯的聚少离多而已,更具体一些的,是少城告诉我的。”

  原亦安听到她明显的停顿,以及那头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心慢慢下沉,看来并没有这么简单。

  原媛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了下去,“他父母之间并没什么感情,两个人都是那种心里只有事业的人,或者说是考古学痴,之所以会结婚生子,也不过是为了搪塞家里老人而已。小言一出生就被送到了z市她奶奶那里,少城说他们家的人,对于亲情的观念比较淡薄。加之温奶奶本来就是较严厉的人,所以小言那几年,也没得到过什么关心。”

  “小言6岁那年,温奶奶病逝,她被接回了a市,她父母起初还象征性地在家住了一阵,可能是那几天让他们觉得自己确实不适合这种所谓,家的氛围吧,据说他们都是常年住在研究所的宿舍的。不到一年吧,他们就各自搬回了研究所,临走前给小言雇了一个保姆,负责她的一日三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过了不到两年,保姆也没了,家里就彻彻底底剩她一个人了。”

  “少城说,他第一次接触到小言,是他大二那年的寒假,小言第一次给他打电话,手机号还是她刚被接回a市的时候他留给她的。她说她在医院,胃很疼,可是医院的护士说必须要有监护人陪同才能给她开药,她小心翼翼地问他,可不可以帮帮她?他没有多问什么,挂了电话就去了医院,因为他知道,她之前肯定给她父母打过电话了,也知道结果大抵是打不通的。才十岁的小姑娘啊,就那样忍着胃痛在医院的长椅上坐着,等着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哥哥去帮她签字开药,小叔,你能想象得到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吗?我是想不到的。”

  “后来,少城才知道那时候她已经跳级读到初一了,隔天就是这学期的家长会了,他问她第二天还能去学校吗?她说她的家长会从来都是缺席的,老师已经习惯了,他想也是,他父母大抵是没有时间去参加的。后来一直到小言高中毕业,她的家长会都是少城去的。”

  “你知道,她有过社恐吗?”原亦安听着自己的嗓音有些哑,是那种压抑了什么情绪的沙哑。

继续阅读:第二十九章 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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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满分多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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