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请起,”梅若华将清秋从地上扶了起来,“这一跪,我还是留着你拜堂的时候受吧。”
清秋是何等玲珑剔透,立刻就明白了梅若华的意思,吓得又是跪在地上:“清秋真的没有破坏您和王爷的意思,王爷对您是怎样的心思,我等旁人看得一清二楚,就算是别人想横插一脚那也是不可能的,何况我和王爷只是知己之好,绝无逾越,如果夫人要误会清秋的心意,那清秋宁可长跪不起。”
没想到虽然是青楼女子,却这等品节,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梅若华便觉得此前都是自己度君子之腹了。
“这样吧,”梅若华道,“你也不用现在就拒绝我,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考虑,毕竟多少名门显贵都想嫁入我靖国公府,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虽说是做妾,我和王爷定不会亏待了你,总比你在这花楼漂泊无依的好。”
清秋听了这番话,也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说自己不愿插足他人,三天后定还是这番心意。
原本以为是一口应下的事情,没想到几番苦劝她依然倔强,梅若华最后说明没有立刻逼她应下的意思,只说三天后再来。
离开花满楼的时候,梅若华百般滋味在心头。
在前世,这样的场面她肯定认为男人出轨是小三勾引,原来也不尽是,想起秦敛从前所说的种种,如今却只觉得物是人非。
天上又是一轮明月,梅若华站在花满楼下沉思良久,没注意到身后望向她的那道身影。
回到国公府,进了房间却被人从后面死死抱住,梅若华刚想挣扎,就听到身后那人嘶哑的声音:“我等了你一夜。”
原来是他,梅若华警备的心放了下来,没说一句话,挣脱他到床前点起烛火。
昏暗光影下,秦敛看见她一身打扮,惊疑道:“你这是去哪儿了,打扮成这样做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娶花楼的姑娘吗。”梅若华淡淡的答道,背过身去不看他。
秦敛慌忙解释道:“那天我只是一时气话……”
说完立刻想到了什么,惊怒道:“你去了花满楼!”
梅若华选择性的不听前一句,死盯着他这一句不放:“怎么,不让我提前见见以后的好妹妹。”
“你,你打扮成这样一个人去了那种地方,”秦敛气极,“你事先怎么不跟我商量一声!”
真是可笑,同他还有什么可商量的,梅若华冷着脸:“凭什么你们男人去的,女人就去不得,我要歇下了,你出去。”
如今她是见他一面都不愿了,还是使劲往他怀里塞女人,秦敛气极反笑,几步走上前将她压倒在床上:“你不是要睡吗,好,为夫陪你一起睡。”
梅若华拼命在他怀里挣扎,想到今天在花满楼发生的事情,她就不愿意这个男人再碰自己一下。
秦敛将头整个埋在她的脖颈间,那熟悉的体香和柔软的身体再次让他不能自拔。
他恨不得将这个女人揉进自己的血里骨子里,好让她再也不能和他分离,再也不能说出那样叫他痛彻心扉的话。
就在秦敛撕扯梅若华衣裳的时候,突然发现一直在床上拼命挣扎的女人突然不挣扎了,秦敛向她望了一眼。
却发现她整个人平躺在榻上,身体僵直双拳握紧,双目紧闭,眼中竟然淌下泪来。
秦敛瞬间坐了起来,不要说方才的兴致,就连待在这里一刻都让他感到窒息。
她就这么不情愿吗,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勉强做他的王妃。
思念至此,秦敛猛的站了起来,大步离开了梅若华的厢房,他的心都要被她活活撕裂了,就算在战场上受穿心一箭,也不敌现在痛之二三。
余下来的几日,他日日都在花满楼饮酒买醉,却是再也没有回过国公府。
“你别喝了,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哪里像是一个当朝王爷哪里配当万军表率!”清秋举起秦敛手中的酒坛,猛的砸在了地上。
原本温婉可人的姑娘面对好友这般颓然,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性子。
秦敛拿起旁边另外一坛,像是没有听见清秋说得话,继续自顾自的饮酒,清秋又将它砸在地上:“你再喝,喝一坛本姑娘我今天砸一坛。”
“清秋,你真想帮我?”秦敛言笑晏晏的望着她,这样英气的一张脸,温柔望着的时候只叫人心都化了。
“我当然想帮你了。”清秋将他快要醉倒的身子又扶在了桌上。
秦敛重复着这几日都说得话:“想帮我,就嫁给我,她不就是想你嫁给我吗,那我就如她的意!”
“不可能,除了这个忙其他我都可以帮你,”清秋义正言辞,“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想娶就娶,想让人如意便让人如意?”
他这是醉糊涂了,清秋知道不该与他计较,可是他日日如此,怎不叫人心头窝火。
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两个人非要为此斗气。
清秋扶着他继续说:“你只以为是王妃对不住你,对不对?你有没有想过,她在府里要面对国公爷国公夫人的脸色,在外面要日日面对京城非议,只因为你不肯纳妾,就要她被千夫所指,国公府前每日多少豪门显贵的姑娘,你又何曾对她解释过一句这不是你本意?如今你倒在这里指责她,你和外面那些人有什么不同!”
“我能有什么办法!”秦敛怒瞪着眼睛,几日不眠不休让他双眼布满血丝,看起来狰狞可怖,“那些人,我有什么办法,莫非要我做一个不敬祖宗的逆子?!”
说着眼眶也湿润了,他又仰头喝下一口酒,才不被她看出破绽。
“那你如今要如何?”
秦敛摇摇头,他已经没有主意了,梅若华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一旦死心了的事情,是不会死灰复燃的。
清秋看着他,沉吟良久,才慢慢说道:“好,我帮你。”
神智混沌的秦敛疑惑的望着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我可以嫁给你。”清秋说出这句话仿佛叹息。
没等惊疑的秦敛说话,清秋就继续说道:“只要梅夫人将我迎进门,世人就会知道,那些‘善妒’不过是传言,一个青楼女子都能容下的女人,不可能是妒妇。”
“而我,是天下唯一一个不会侍奉你的妾室,你我知己一场清白,比旁人入府更放心。”
“待流言消止,接下来能不能挽回夫人就看你的了,待你坦明真相夫妻和好,便可休了我,我原本就是不入流的妓,这对我也无甚要紧。”
这几段话说完之后,秦敛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他的表情似醉非醉,看起来却十分清醒,满目愧疚与感激,向着清秋深深一拜。
“受此大恩,无以为报。”
再多的话在这样的恩情面前都是徒劳,清秋如此侠肝义胆,还说什么不入流的妓,世上有几人能如此。
清秋笑了笑,扬了扬手上的团扇:“你去休息吧,这酒就莫要再喝了。”
秦敛哪里敢不听话,连忙将地上的残渣瓦片收拾干净,去旁边的榻上,不一会儿便睡沉了。
第二日便是梅若华与清秋约定的最后一日,深夜时分,梅若华果然守约前来。
而原本在此地的秦敛因为清秋昨晚的劝告,已经回到府上了。
“姑娘可是想好了。”梅若华扮作的青年拱手问道。
清秋笑道:“想好了,姐姐,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说完在梅若华面前行了个跪拜大礼,此举是何意,她们心中都一清二楚。
梅若华先是一愣,她原本以为清秋真的会坚持当初所想,没想到秦敛在的这几天,她竟然就变了主意,想必秦敛来此地就是为劝说她来的吧。
她嘴角扬起一丝苦笑,将清秋从地上扶起来:“好妹妹,待我回府禀明国公夫人,不日便赎下你身契,迎你入府。”
“多谢姐姐。”清秋又是一礼,始终微低着头,没有和梅若华对视。
但是从她这里望去,梅若华的身形见瘦,想必脸上也是很憔悴的,王爷未曾回府的这几日,王妃心中定是也不好受。
原本想要在此就坦明心迹,可是把事情原委都告诉她,一是怕她不愿相信多生事端,二是怕她不愿自己委曲求全,不愿再应这门婚事。
与其如此,还不如以后再一一坦明。.
二人相比上次见面生疏不少,许是因为二人心中都有嫌隙,没说几句话,就客气的告别了。
梅若华径直回到府中,去往花厅禀告国公夫人。
这段时间国公夫人免了她的请安,所以已经有些时日没见了,梅若华看她在园中抄经,踮起脚尖走了过去。
国公夫人抄经一向虔诚专心,竟然没有发现她,等国公夫人抄完经书交予下人的时候,梅若华已经等了几炷香的时辰了。
“你这孩子,怎么你们也不通禀一声。”国公夫人责问旁边的下人。
“母亲,是我让她们禁声的,怕是扰了您的清修,莫要责怪他们。”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难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