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妙，”陈铮的声线夹带着电流的杂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好久不见。”
自从邓小琪甩开她的手那一刹那，林妙妙被冤枉得体无完肤，赌咒发誓再也不想听见她的声音了，可如今这样紧急的情况下，她又无比盼着邓小琪能跟自己说句话，哪怕质问也好，埋怨也罢，到如今都成了奢望。
她只觉得指尖都凉了，浑身的血好像在须臾之间凝结成了冰渣，叫嚣着要刺穿她的皮肤。
“小琪呢……”
“她啊……”陈铮笑意阴险，“她挺好的，在我旁边呢，你要跟她聊聊么？”
她用尽全力，死死咬住牙关，才控制住颤抖的声线，“你别伤害她。”
“我怎么会伤害她呢，”陈铮说，“我疼她都来不及~”
那声音里恶意深重，就像他眼里的深渊一样，黑暗而无底。
“我恨的人是你！”他突然凶狠起来，失控一样咬牙切齿，“要是没有你爸妈，老子现在也不用东躲西藏！”
“你到底……想怎么样？”
手机那边安静了一秒，陈铮似乎在思考，只这一秒钟时间，林妙妙的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我要你，”仿佛沉默了一个世纪，陈铮终于开口了，“既然邓小琪是你最好的朋友，那么……你来换她。”
“好。”林妙妙说。
陈铮显然被林妙妙的不假思索惊了一下，“哟呵，你还真仗义。”
“先让邓小琪跟我说句话。”她冷静下来。
“小妞儿，你别搞错了局势，”陈铮笑着说，“眼下人在我这儿，你得听我的——把手机关了，我就在你们高中后面的烂尾楼顶等你，你也可以现在挂了电话就报警或者找帮手，不过么……”
他的笑声越来越远，电话里只剩下杂音和呼呼的风，“你自己知道后果。”
电话挂断了，徒留下一串冷漠空洞的嘟嘟声。
林妙妙垂下头，看着手机上钱三一不断打来的电话，缓缓按向关机键。
黄昏，精英高中后身的烂尾楼。
林妙妙拾级而上时，从腐烂的楼道框架看出去，刚好能望见精英高中校园的操场，几个男生在绿茵场上挥汗如雨，女生们呐喊着、等待着心上人凯旋归来。
她想起高中时钱三一与江天昊的那场篮球比赛，突然觉得那是很遥远的事情，恍如隔世。
如果能回到那时，自己会不会鼓足勇气，走上去告诉那个人——我觉得你很好，球打得好，人也好看，我可不可以……喜欢你。
可是青春就像是奔赴一场有去无回的逆旅，她被那浪潮推着走远，步步回头，却永无再来。
她收回视线，一步一步走向顶楼。
“呦，”陈铮就站在楼梯的尽头，居高临下，“我还真小看你了，真一个人来的？后头没跟着什么尾巴吧。”
“小琪在哪？”
陈铮凑近了一步，脸上露出点真诚的神色来，“你真那么在乎邓小琪，你们女生之间不都是勾心斗角，哪来的友谊……”
“说了你也不懂，”林妙妙站上天台，跟陈铮只隔着两步远，“如果今天你抓的是我，她一样会来换我。”
“有意思，”陈铮啪啪地鼓掌，“真有意思，我倒是挺好奇，到底什么交情会愿意为对方死……你们搞拉拉？”
“邓小琪到底在……”
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余光扫遍了整个天台，根本没有邓小琪的身影！
电话……警告……一切联系起来了，林妙妙猛然反应过来——陈铮根本就没有去抓邓小琪，从始至终，他只是偷了邓小琪的手机，他的目的，一直就是自己！
瞬间的醍醐灌顶让她脸色煞白，陈铮也看出她意识到了什么，阴森地笑起来，“我的确没抓邓小琪，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林妙妙微微后退了一步，紧盯着他的动作。
“我早就玩儿够她了，”陈铮咄咄逼近，“况且我手机里那些照片，等她回了北京，足可以逼她主动来求着我要她，我想要的是你——”
“你让我觉得好奇，”他的瞳孔越来越阴暗，像日食一样幽深，“你们全家都让我好奇，你妈，你爸，到底什么父母能教出你这样为朋友豁出命去的人，简直愚蠢透顶了……”
“你没有朋友。”林妙妙说。
陈铮明显顿了一下，脸色刹那间变了变。
“朋友？朋友算个狗屁！小孩儿才谈朋友，大人只有利益……谁说我没朋友，黄毛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他们出卖你，背叛你，”林妙妙握紧手机，破釜沉舟，“你一个朋友都没有，小琪跟我说，你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后来父母各自再婚，没人爱你。”
“闭嘴！”
“你伪装成邓小琪喜欢的样子，接近她，伤害她，都只是因为你要讨好黄毛，没人接纳你，你就害怕，你害怕连他们这种社会渣滓都不要你。”
“我TM叫你闭嘴！！！”
陈铮毫无预兆地暴起，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眼珠瞪得快要突出眼眶，“林妙妙，你找死！”
虽然林妙妙一直防备着，但两个人力气实在相差悬殊，她被陈铮死死按在布满灰尘的地面，脸憋得通红，喉咙像被捏碎了一样剧痛。
“装什么善人！”陈铮丧失理智，整张脸扭曲而癫狂，一手撕扯她的衣服，“你跟邓小琪有什么区别，还不是跪在老子面前求饶的货！我告诉你，老子有精神病遗传史，就算今儿把你杀了，也不用负法律责任！”
“看我不把你……”他说到一半，眼睛突然狠狠瞪大，痛苦爬满了每一寸神经，紧接着，他的手一松，从林妙妙身上滚了下去。
“我cao……”陈铮跪在一旁，死死捂住下面，狰狞地哀嚎，“你敢……踹老子……”
林妙妙剧烈呛咳，眼前一片灰黑交错的雪花光点，耳朵里嗡嗡响，衣服被撕破了，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肩膀。她的腿软得根本爬不起来，只能踉跄着往后挪，一寸，再一寸，越发靠近下楼的楼梯，“精神病史……谁没有似的……”
正在此时，楼下骤然响起警笛声，四面八方尖锐地刺进两个人耳中。
陈铮像是被狠狠打了一针兴奋剂，疼也顾不得了，疯了一样朝林妙妙扑过来，“我弄死你——！”
变故就发生在眨眼之间，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修长敏捷的人影闪过，猛然把陈铮撞翻了！
局势瞬间逆转，林妙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钱三一骑在陈铮身上，一拳砸下去，陈铮就没声了，刚才嚣张恐怖的气焰全散了。
一拳接着一拳，陈铮毫无反抗之力，脸被打得像个卤猪头，到后来只剩下唉唉叫唤和求饶。
再后来连林妙妙都看不下去了，“留他一口气吧……别给打死了。”
“这种人，”钱三一没停手，拳拳到肉，“留着也是祸害，你还想再被他抓一回么？！”
他的眼里全是怒火，林妙妙从没见过这样的钱三一，好像浑身透着寒冷，让人不敢靠近。
“行了，”这种时候也只有林妙妙敢阻止他，“我听见警察上楼的脚步声了，让警察处理他吧。”
钱三一又狠揍了两拳，才堪堪站起来，把外套脱了递给她，“披着。”
“不用，衣服也没破多少……”
“披着。”
“哦……”林妙妙只能把衣服接过来，遮住肩膀，浑身发着抖，却还是嘴硬，“你来的倒及时，其实我刚才都快把他制服了，我……”
她没说完那句话，就被钱三一狠狠揉进怀里，一切都静寂下来，天边的火烧云翻滚，勾勒出极其漂亮的红光。
“别再吓我了，”他轻声说，“一次也不要了。”
我承受不起，任何失去你的可能性。
“林妙妙，你听着，”他一字一顿在她耳边说，“我喜欢你，不管你怎么无视和躲避，我都要把这句话塞到你耳朵里，钱三一喜欢林妙妙，喜欢得……不知道怎样才好。”
漫天火烧云下，那少年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如释重负一样等待着她的答案。
林妙妙抬起头来，按耐住心脏疯狂激越的跳动，想第一时间说出自己的答案来，却在这一秒钟，突然看见陈铮就站在钱三一身后，正高高举起手里的石头！
“钱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