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的维新(21)
王海滨2019-08-22 09:242,419

  “大迷糊”曹秀琴的妈妈和金美云老师是多年的朋友,两家经常互相往来。前不久,她和妈妈又到金美云家做客,恰逢天下大雨,晚上就睡在了金家。曹秀琴和汪涛涛同床,两个人叽里呱啦说了半宿话,期间,她曾说到自己一直分不清肝脏和心脏分别居左还是居右,对亏了王新胜老师才彻底搞明白心肝脾肺肾的准确位置,那天,在课堂上,当她向王新胜老师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王新胜老师就拿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胸膛上分别去触摸辨别,这才明白。

  除此之外,曹秀琴对天发誓,王新胜老师没碰过她身体一丝一毫。

  原来“咸鱼”是在课堂上如此“骚扰”了曹秀琴。

  “咸鱼计划”无功而返,但真相大白,同学们都一脸欣喜。唯独我内心隐隐有些失落。

  在我们明白了骚扰事件的前因后果的时候,学校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

  真相大白了!

  无稽之谈!

  无稽之谈!

  居心叵测!险恶用心!卑鄙无耻!

  毛校长把汪涛涛、金美云、汪晟清等人逐一招到办公室,进行了密谈,内容不详,但有人说毛校长和金美云老师谈话的时候,好像由“鸭子”又陡然变成了狮子,因为从办公室外面就听见他的公鸭嗓怒吼得已经变腔变调,凄厉吓人,这一点也得到另外一位老师的认同,他说金美云老师走出来的时候,花容失色,痛哭流涕,狼狈不堪地一路走去,似落荒而逃的样子。

  据说,金美云老师回到家,心神未稳,女儿汪涛涛就又冲她发起滔天骇浪般的哭闹,哭闹由屋里延展到院子里,一怒之下的汪涛涛踩折了所有的玫瑰花,弄得小院一片狼藉。杨姝听说那些玫瑰花被毁,心疼了好几天:

  “真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给我多好!现在全都糟蹋了——不过,糟蹋了也好,解气!”

  她的话也标明了相当一部分人的心声!尤其是“大迷糊”曹秀琴咬牙切齿跺脚抖肩地发泄着心中怒火:

  “这都是一家什么人啊?这都是一家什么人啊?披着人民教师外衣的狼啊!我妈怎么会和这种人是朋友呢?这是不是就叫有眼无珠呢?”

  杨姝马上纠正她言不达意用词不当:

  “你妈是打不着狐狸惹身骚!以后别让你妈和他们来往了!”

  “还来往?我妈差点拿着菜刀找他们家去!哎,我妈说了,她要把这一家人的为人告示天下,让所有同学都嗤之以鼻!”

  “应该!”

  不久,一中的英语老师金美云老师和生物老师汪晟清就借调到省城某中学任教,举家搬迁。临走的时候,除去毛校长去送行,好像没有其他老师露面,都当不知道。

  听说,一年后,金美云老师和汪晟清夫妇俩又一起离职下海,本打算比翼双飞畅游商海,没想到磕磕绊绊,时时被“呛水”,到头来赔本赚吆喝,差点被“淹死”。当然这是后话。

  在汪涛涛大闹汪府之后,才有人把事情经过告诉一直蒙在鼓里的王新胜老师。

  王新胜老师正扛着一具人体模型准备来给我们上课,一听此话,恍然大悟,一语不发,像头饿极了的豺狼一样扛着那具模型直奔毛校长办公室,进门就把模型往毛老师办公桌上一放,把桌子沿拍的山响,怒吼声震天:

  “怪不得这段时间那个曹秀琴这么多问题呢?而且是今天问的问题明天还再问一遍,她从来就没有对生物这么认真过,原来是有预谋的,原来是陷阱啊!原来普天下都知道了,就我傻小子一个蒙在鼓里啊!这是打击报复,这是莫须有的罪名栽赃陷害啊!难道我真是岳飞吗?现今社会有这样打击忠良的吗?这,这,不公平啊?我不是岳飞啊,我是窦娥啊,比窦娥还窦娥啊……”

  事后,毛老二向我们转述说,毛校长第一次发现“水上漂”发起怒来也可以这么“飚”,如果真的再会那么一两下子拳脚,可真称得上金庸老先生笔下的那位“水上漂”了。

  王新胜老师对毛校长发完飙就扛起那具人体雄纠纠气昂昂地直奔我们教室而来。趴在窗边观敌料哨的王松林把黑板、讲台擦了一遍又一遍,不染丝毫尘埃,毛氏老二还找出毛校长的另外一个学大寨时发的搪瓷缸子,泡了杯菊花茶,放在讲台上。众人还是胆战心惊,唯恐“水上漂”继续借机发泄他的怒火和冤屈。我表面上平静如初,心底却响鼓万人捶:倘若“水上漂”深纠细问,我这个“咸鱼”计划的主谋势必原形毕露,昭然若揭,那样可就太丢人现眼了。好在马文修把上课口令喊得整齐划一响亮震耳,几乎吓王老师一跳。他把扛着的人体模型教具往黑板前一放,大近视眼象征性地环视了一下教室,打开教案,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仿佛把心头的愤怒和气氛全压下去了,仔仔细细地把众人扫视一遍(相信什么也没看见),稍待片刻,哆哆嗦嗦、应该是很激动、一字一句地说:

  “大家,一定,要,相信,我!我只是想做一名好老师!”

  说得我们汗颜。只有报以雷鸣般掌声。

  接下来,并没有雷雨更没有闪电,王老师扶扶眼睛边框,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长长呼出来,似乎心中郁闷就荡然无存了,春风化雨地开始讲起心脏来:

  “我们今天讲的是心脏,大家先来看看心脏的形状像什么呢?……对了,像桃子。同学们知道,古代的黄帝不都有三妻四妾吗?在人体的器官中,心脏就是相当于皇帝,它分四部分,恰如有四妾,分别居住在四个房间……”

  原来每个人的内心都妻妾成群啊,怪不得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啊……我一边暗自琢磨,一边听得王老师还在大讲心脏:

  “心脏的颜色,是红色的,红色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健康,意味新鲜,意味着光明磊落!……人的心要是张歪了,颜色一定不是红色的了,颜色不正了,心就不正了,……也就说这个小桃子歪了,人就会歪了……我相信,也希望大家身体里的这颗小桃子都长的很正,也必须长的要正!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

  我们二班的应答从没有如此的节奏一致、响亮!

  ——多年后,当我们举班聚会纪念20周年、30周年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说到王新胜老师,都说永远记得他说的身体里要有一个不长歪的小桃子,只有这样,人生才会真正的坦荡光明前程似锦;每每也都感叹,多亏了身体里这颗不歪的小桃子,才让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所建树,都无愧于母校的培养,无愧于父母、无愧于人生……

  真是感谢王新胜老师啊!

  ——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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