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胜老师讲完课走了,我们的汗颜还在继续。晚自习时间,老孟给我们开了一个班会,我们汗颜到了顶点。
班会上,老孟抄着手,坐在讲台上,面似心平气和,目光在每一个同学脸上走过,就那么看着,沉思着,过了半个多小时,才慢慢地说:
“……同学们,近段时间,班内或者说我个人生活中,都发生了很多事情,你们还小,可能还明白这些事情意味着什么,我也不希望你们介入这些事情,对你们来讲,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学习,再学习!考大学,上大学,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其他任何事情都是过往云烟,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来打扰你们!决不允许!……本来是要和大家唠叨唠叨的,散散心里的闷气,可现在不想说了,我只想和大家说一句话,同学们,你们一定得争口气!行不行?”
班内先是一阵沉默,继而,异口同声,响彻瓦宇地:
“行!”
这是三年来,全部最心齐的一次的呐喊!包括我自己,在喊出那声“行”的同时,我觉得自己有些小人,我有些悔恨自己的所作所为了!所以,一直不敢正视孟老师的眼睛!
后来,我们得知在那次班会上,老孟本来还要宣布再实施两项新规定,但是,却被他临时决定取消了。两项规定其一是,不按照学校要求的那样周末补课,而是把周末还给大家,轻松度过;其二是,曾加班费数额,设立班内奖学金。
至于取消的原因,没有人听老孟说起过。
至此,二班算是风平浪静了,但老孟的维新给全校带来的余波却风起云涌。
全年级一共十个班级,有五个班级在学生们的压力下,“东施效颦”,把老孟的治学方案如数照办。八班过之而不及,还把老孟没有完成的“心愿”付诸实施:周六周日,不再上自习,学生自由安排时间。
“鸬鹚”在路上遇到毛校长,垂头丧气,唉声叹气,勾着蟑螂脖子,一个劲儿地说“堕落的一代,堕落的一代,后果不堪,后果不堪啊!”
毛校长翻着金鱼眼,呡了一口茶,茶水咽进肚里,吐出一个茶梗,阴阳怪气地问:
“喝口茶也堕落?喝口茶还有什么后果不堪?”
明知故问驴唇不对马嘴的问话,让鸬鹚更加郁闷,急急快走,差点撞树。但前面走着的郑凤仪老师,让他找到了“知音”:在“随波逐流”的大潮中,只有郑凤仪老师稳如磐石岿然不动,人小意志坚,依旧严格遵循着学校已定教学规划和教学策略,一丝不苟地管理着四班。他探着蟑螂脖子,快走几步,赶上郑凤仪的步伐:
“郑老师啊,你说说,你说说,孟老师这是给学校带来了什么啊?长此以往,校将不校啊,郑老师。”
鸬鹚的哭诉和哀怨没有博得郑凤仪老师一丝理解和同情,她没有停下飒爽的脚步,铿锵有力的回应了一句:
“杞人忧天!”
说完,习惯性地一甩头。
“郑老师,其实,这段时间我观察你好久了,我发现你那绺爱捣乱的头发已经很听话了,不再无缘无故滑下来了,你干吗还总这样甩呢……”
鸬鹚的善意搭讪没说完,郑凤仪老师猛地站住脚,面无表情地瞪着了“鸬鹚”的“四眼”:
“积习难改,明白吗?!”
说完,郑凤仪老师快马加鞭逃一样地冲进了教学楼。
望着子弹头一样快速离去的郑凤仪老师,“鸬鹚”舔舔嘴角,伸手扶了扶眼镜,小声嘟囔着:
“积习,积习,实为恶习,恶习啊!”
据说,就是在那一天,郑凤仪老师在四班推心置腹地做了一番演讲,大概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学生们对她的管理方法有积怨,还是要坚持到底。
“我说,我的同学们……四班绝对,绝对,不会像二班那样放任自流,我不允许!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学校为什么订这样的规矩呢?就是因为有成效有效果!既然有效果为什么要破坏呢?我们说的确是不破不立,但是,得明确,我们要‘破’什么?一些优秀的规章制度为什么要‘破’呢?应该坚持啊!‘破’是要破那些腐朽那些陈旧……在我的班里就得按部就班,就得按多年方法去学习。我,郑凤仪不绝对不允许你们成为试验品!我说,同学们,你们如果嫉恨我就嫉恨吧,骂我也行,但是,有一点,现在不要带情绪,带情绪学习会影响学习状态,会影响成绩,你们真的要相信我好吗?相信老师是没有私心的好吗?名誉、鲜花、掌声,这一切都我都不重要!只要你们能有好成绩!我只要你们能考上大学!这就够了!你们不明白考上大学对你们意味着什么!我相信,你们以后会明白的!你们,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会不嫉恨我的……同学们,一定不要有情绪,一定不要有啊……”
……
于是,在郑凤仪的治理下,四班以迥异于我们二班的精神风貌,老气横秋、按部就班、怨声载道地学习着、拼搏着,为着龙门一跃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