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的高考录取通知书,也同以往一样,是在午夜时分由地区教育局连夜送到学校的。
学校里灯火通明,每一间高三教室里都是翘首期盼惴惴不安的人。
高三二班教室里,老孟站在讲台上,沉静地微笑着把通知书一一递给大家,絮絮叨叨地嘱咐每一个人:即便上了大学也要切记不能荒废学业不能随波逐流不要过早谈恋爱要继续学习专业知识……要想着为自己的将来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人整个人生的学习生涯也就剩下大学这四年了,大学毕业以后想学都可能没有时间没有精力了,所以,一定要珍惜……不要忘了母校有空多回来看看……我们哪有心再听这个了,都举着各自的通知书如同挖到了加勒比海盗的真金白银的一般,大声喧嚷着聚集到教学楼前的空地上。
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所有人都在欢笑着流泪:
有冲着教学楼大吼的,有对着学校门口流泪的,有互相抱着膀子发下山盟海誓誓言无论以后贫贱与否都永不相忘的——是欧阳春和老二他们:
“咱们定一个规矩,以后每年,我们都聚一次,不喝酒!去打台球!”
有骂脏字的,冲着天空,不知道骂谁,也听不清骂的是什么;
晕子王松林在
杨姝和韩玲坐在操场的篮球架下,把抱来一摞书,一页一页撕下来,再撕的粉碎,扬手洒向夜空,于是,漫天飞舞起制片,如同到了蝴蝶泉边漫天飞舞着蝴蝶,哦,那更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泪水和记忆啊,一片片看似被抛向了夜空,实则永远定格在了我们人生的记忆中,一直到现在,还在记忆的夜空里深情地翩翩飞舞啊……
所有的人都在回忆往昔峥嵘岁月,都在展望未来踌躇满怀。
毛氏兄弟有喜有悲,一向笨蛋的老大金榜题名,大家一致看好的老二却出人意料的名落孙山,所以,我们不错的几个哥们都围着毛氏老二,开导劝慰,毛氏老二一开始还装作大大咧咧满不在乎,在我们的劝说下反而原形毕露后悔不叠,最后开始号啕大哭,哭的还有“晕子”王松林,他虽然被一专科学院录取,但这远不是他最初目标,他一边哭一边提出疑问:
“我怎么这么会晕啊?”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只有看着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泣。
等他哭完了,他咬牙启齿地大声放着狠话:
“我要杀人!我要见血!我以后再也晕血了,我要在家里建一个澡堂子,天天泡在里面,所以,我相信,我以后再也不匀澡堂子了……你们以后谁也不能再叫我晕子了……”
——多年后,每次同学聚会,“晕子”这个外号都比“王松林”喊着上口和亲切,谁要喊他王松林,他都跟你急:
“喊我‘晕子’!不许喊王松林!”
等到大家都宣泄的差不多了,岳增林站在教学楼前台阶上大喊:
“明天,我们一起到这里来照相如何?”
众人一致说好。
班长马文修建议明天早上班委集体出动去请各位任课老师,一起来合影留念。
一呼百应。
众人一直狂欢至深夜,月朗星稀,才各自散去,后来听说,住宿生回到宿舍彻夜未眠,干脆又聚集到了操场上畅谈未来,还跑到女生宿舍门外,叫魂一般喊来了同伴住宿的那些女生,一起开怀。
第二天,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缠缠绵绵。睁眼醒来已是十点,匆忙洗漱一下,又翻出那件让我风云一时的牛仔裤穿上,伞也不打地直奔学校而来。一进校门就发现教学楼前已然聚满了人。郑凤仪老师、丁如岱老师、王美丽老师、王新胜老师等人已被马文修等请来,都知道此行目为何,所以每个人都穿戴一线,笑容可掬笑容可掬地在前排就座,唯独中间两个位置还空着,杨姝说留给毛校长和孟老师的,已经着人去请了。说话间,岳增林愁眉苦脸地跑回来了。
“孟老师找不着啊,去哪里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