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刘洛央抱着华星回丢给他的匕首坐在床上不敢睡,嘴里还碎碎念的骂着。
“早知道这样,我就打死也不过来,装病谁不会呢!”刘洛央坐在床头角落抱着自己膝盖,万分后悔自己趟了这浑水。
“该死的辰王最好有后招,不然我绝对转投敌营,说不定还能留条活路。”刘洛央心里狠狠的打着主意,同时也忍不住决定。
“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一定要先把世上好酒都喝一遍,辰王说的那些朝贡也都要先讨一点回来尝尝,不然哪天真的做了古,我这么汲汲营营为的是哪般?”
想到这里,刘洛央就深深的叹了一气,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明明是个文官,说好的协助朝政制定章程,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了呢?
“玩弄朝政职权和公务我在行,这打打杀杀的跟我可是一点都不配啊!”
相比较房间里碎碎念的刘洛央,早些时候离开的华星回可没太多顾虑,一路夜行跑到城外无人问津的树林里,这才停下脚步喊了一声。
“我知道你们在,我这里有封信,你们想办法送到你们主子手里,事关重大,一定要快。”华星回将手里举着的信放到旁边树杈上,见四周依旧安静无风,也没有多逗留,只是四下扫了一眼,然后如同来时一般转身离去。
等华星回离开后,不远处的树梢上飞下一个黑影,捡起地上的信看了看,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突然刺来的冷剑差点封喉。
一时之间,树林里打斗声骤起,卷起枯叶无数,也慢慢的在空气里染上了淡淡血腥,而原本的一对一,也很快变成了三对一,然后是三对二,最后变成了五对二。
树林里的黑衣人打得难分难解,本该离开的华星回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转了回来,微微皱眉的躲在暗处打量了一下树林里缠斗的黑衣人,在看到信被抢走,而后两个黑衣人追着五个黑衣人离开的时候,她才转身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没有下杀手,说明对方还有顾虑,不然闻余宵派来的人一死,消息一断,必然会引起闻余宵的重视,对方现在似乎并不想太过引人注目。
看样子,招安的事情确实太过突然,而为了做足铺垫,相应的牺牲自然在所难免。想到这里,华星回便想起了被留在驿馆的刘洛央,同时也想到了自己出来的目的。
在城外绕了一圈,华星回好不容易才找到城防营,因为要剿匪的原因,这会儿城防营都在戒备,属于城防营统领将军的陈录,自然也还在营地。
以华星回的功夫,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营地实在易如反掌,所以,等她突然出现在陈录身后,并将剑横在对方颈项的时候,陈录也只是无奈的叹了一气。
“你不该来。”陈录头也不回的说,同时停下了翻阅桌上卷轴的动作。
“你是谁的人?”华星回蒙着面,声音被面巾遮挡,显得更加低沉。
“谁的人也不是。”听到问话的陈录收敛表情,沉凝的回了句。
“你骗我?”横在颈项的剑推了推,在陈录脖子上留下一道不算浅的血痕。
“没必要。”陈录话音一落,弹指将剑推开的同时,低头转身攻向华星回,后者早有防备的挥手挡住,再划开一剑直指对方面门。
陈录后退拉开了一点距离,望着华星回眉一挑。
“功夫不错。”能够从他手下走脱的,武功不弱。
“你到底是谁?”华星回眉头紧皱的望着陈录,提剑往前指了一步。
“陈录,宁州城守将。”陈录不卑不亢的望着华星回,言语铿锵。
“那你今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提醒她?这种对方知道自己底细,可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让华星回觉得有些慌。
宁州城距离常州很近,是那个人势力可以盘剥的地方,让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字面意思。”听到华星回这句问话,陈录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然后说。
“你不该跟着队伍过来,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陈录望着华星回,言语和表情都十分认真,看得华星回更加莫名其妙。
“跟你没关系。”想也不想的回答,陈录在听完华星回的话之后竟然轻声一笑。
“除非你放弃以前的一切,不然想要跟我没关系,恐怕很难。”陈录的话才说完,就看到华星回变了脸色,等她看到陈录将银哨从衣服里拿出来放进嘴里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陈录没有理会华星回的惊愕,而是缓缓吹响了口中的勺子,熟悉的集合令,让华星回看得目瞪口呆,特别是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时。
陈录没有停,营帐外的脚步声也还在继续,等哨声歇下来的时候,华星回听见了一声沉重的闷响,那是兵器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像极了当初父亲练兵时,整队发出的声响。
还没来得及回神,陈录已经再次吹响银哨,跟随命令一起回响的,依旧是急促的脚步声,只是这次声音很快就消失在营帐外,在陈录将银哨收好的时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四周连空气都安静的只剩下华星回有些急促的呼吸。
“现在,你还能说出跟我没关系的话吗?”陈录的话让华星回眼睛一瞪,然后回神。
“你是花家旧部?!怎么可能?这里是宁州的城防营!”不能怪华星回惊愕,如果只是一个陈录还不至于,可外边的城防军却是……。
“不光是宁州,东南西北十六州,全都有我们的人。”陈录望着华星回,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
“这不可能!”华星回想也不想的否认,提着的剑也垂了下来。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陈录望着华星回打量,从始至终都不卑不亢。
“花家已经被灭门,花家亲卫全都被解散,花家军也早就不复存在,花家旧部是在朝廷追缴下残存的遗孤,是……。”不可能有这种规模的,怎么可能呢?竟然取代了一整个城防营,华星回望着陈录,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是什么?残兵损将?”陈录望着华星回好笑的反问,那张本来刚正而没有什么表情的脸,顿时变得有些生动起来。
“这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还挺好!”陈录望着华星回嘴角微扬。
“到底是怎么回事?”华星回咬牙瞪着陈录,觉得自己错过了太多,也太无知了。
“你想知道?”陈录挑眉反问。
“说!”华星回厉声喝问。
“等你扛得起花家这两个字的时候,再来问我吧!”没想到陈录竟然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扛得起花家这两个字?花家这两个字怎么了?华星回不懂。
“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总会知道,不过……。”陈录望着华星回似笑非笑。
“你现在最应该关心的好像不是这个,而是被你留在驿馆的那个文官。”陈录的话让华星回听得一愣,随后想明白过来。
如果陈录是花家旧部,那他提醒的万事小心,需要防备的必然是太子那边,而对方跟在宁州知府身边,知道的消息肯定比自己多。
该死的,难道是她猜错了,对方连一天也不愿意等?当真要拿刘洛央来献祭?要让他成为大业的基石?
想到自己答应过闻余宵要保护刘洛央,华星回便咬牙暗骂了一声,越过陈录就要离开营地,却在走出营帐前回头望着对方说了句。
“我还会来找你的。”
“与其来找我,你不如去找找其他人,也就是你之所以会来宁州的原因。”陈录望着华星回,一脸早已洞穿一切的表情,看得华星回微愣。
“如果可以,我们本不打算让你太早知道真相。”陈录的话音才落,华星回便反应过来眯起眼睛打量对方,只可惜什么都没看出来。
营帐外巡逻的士兵再次走来,华星回不宜久留的转身迅速离去,陈录站在原地望着翻飞的营帐帘子缓缓回落,抿着嘴皱眉摸了一下颈项上刚才划开的伤口。
花家的大小姐,流落在外实在太久了。
深夜,刘洛央迷迷糊糊的靠在墙上浅眠,结果被一阵惊叫声吓了一跳,醒来之后惊慌失措的拿着短剑护在身前,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不会吧?不是说不回来吗?”刘洛央瞪大眼睛,听闻外边伴着打斗声响起的一声声有刺客,顿时在心里哀怨的咒骂起来。
“这都是什么运气!”刘洛央从床幔里探出头来四下打量了一阵,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更换的躲藏地点。
“这驿馆怎么也不在房间里弄个暗格和密室什么的?这下子有人杀进来连躲都没地方躲。”刘洛央没好气的甩下床幔,在心里祈祷外边守卫能够撑得住,别说把援军等来,至少能把华星回等来就行。
“都这个时候了,他到底跑哪去了?”说好的护卫呢?刘洛央在心里一阵数落。
晃神间,房门被人一脚踹飞,吓得刘洛央倒吸一口凉气,从床幔里往外打量,借着月光倒是能看清有几个提刀的身影冲了进来。
唉,早知道就把小墨带上了,心疼那臭小子做什么?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刘洛央还没来得及感慨完,那些冲进来的此刻就一剑挥断了床幔,看到所在角落的刘洛央时眸光一闪,也不等人惊叫,一刀就挥了出去。
举手抬剑,刘洛央大叫着想要当下对方攻击,结果被对方力道震得手上一麻,只听得短剑掉落的声响,刘洛央吓得急忙往床的另一边逃跑。
唉唉唉!真是要了血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