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年宴,文武百官都携家带口的往皇城里涌,冬雪皑皑,一片洁白映着明黄,平添几分趣味和喜乐,伴着大红的的灯笼摇曳,处处是景。
自从上次太子妃宴请过后,达娜还是第二次跨进皇城大门,没了第一次的新鲜,只觉得有些烦闷,随行的德库被人送到内院门口,忍不住交代。
“公主,您要是觉得无趣,坐在角落吃好喝好就是,等时间到了我再来接您。”
“知道了,回吧!”达娜头也不回的摆手往前走,很快就来到女眷齐聚的宫殿,扫了一圈谁也不认识,便真的找了个角落坐下,只管吃喝。
如果不是德库看得严,达娜早就偷跑去岭南找罗清河了,这会儿阚京城里能逛的都逛了个遍,她已经再生不出什么兴致来,只觉得每天都很憋屈。
“安贵妃到!” “太子妃到!”
门外宫人通传的声音突然响起,屋子里的女眷都起身恭迎,达娜也不能免俗的跟着站起来,行礼的同时偷偷望一眼。
正巧罗清溪扶着安贵妃进门,视线也望了过来,两个人都微微一愣,最后是罗清溪笑着微微点头算是招呼,达娜也回了一笑,眼中却没有多少动容。
之前的洗尘宴,说的好听是给她接风洗尘,实际上是在给她下马威,身为太子妃,又是罗清河的妹妹,算起来就是达娜以后的小姑子。
都说姑嫂关系微妙,以前达娜不理解,到了这个地方才明白,什么叫远嫁。
当天的洗尘宴,太子妃找了很多妙龄女子作陪,说是给达娜作伴,怕人少了觉得委屈,但那些姑娘小姐只要一说起罗清河,一个个眼中就开始放光,达娜就算不在这里长大,也知晓那是什么意思。
男人三妻四妾,在这里稀松平常,而罗清河身为将军,又是太子妃的亲哥哥,自然是要站到太子一边的,而笼络人心和势力的手段之一,便是联姻,如同她这般。
虽然贵为公主,也难免卷入这权势的斗争之中,但她还没过门,婚礼都还没举办,就这么急着给她下马威,让达娜觉得很是不悦。
还以为这阚京城的女人都是弱柳扶风,上不得什么台面,结果这背地里的阴私事情,却一个比一个做的顺溜。
看到有妇人带着自家妙龄姑娘迎上安贵妃恭维,达娜忍不住在心里哼了一声,扫向一旁赔笑的太子妃,觉得有些讽刺。
明明自己身边的男人也被人觊觎,偏偏碍着身份只能赔笑,却还要帮着别的女人去觊觎别人的男人,达娜实在无法理解这种事情,所以也就没有上赶着去找不痛快,默默坐回角落消磨时间,开始考虑跑去找罗清河的可能性。
“那就是西沙游族的公主?”打发走上来攀关系推荐女儿的贵妇,安贵妃一边在罗清溪的搀扶下上座,一边扫了眼达娜所在的位置后随口询问。
“是,达娜公主是第三公主,听说联姻对象是大哥,就自荐过来了。”罗清溪陪着安贵妃落座,同时也望了一眼达娜所在方向,看到对方百无聊赖的样子,不由得微微皱眉。
这样的场合,是笼络人心和扩展人脉的大好时机,但罗清溪看达娜的样子,好像并不明白其中深意,反而有些不耐烦,这对大哥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哦?那她倒是有心了。”安贵妃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罗清溪,后者察觉之后回望过来,心里莫名狐疑的同时,面上却一点都不显。
“听说是大哥巡视边防的时候救过她,所以对大哥一见倾心。”罗清溪并没有隐瞒,因为这也是送亲过来的使臣对外的说法。
“这么说,西沙游族当初求亲,其实只是为了成人之美?”安贵妃笑着眉一挑。
“也许吧!”罗清溪陪着笑,不置可否。
“那敢情好,以后跟西沙游族成了姻亲,镇北军在西沙边关会轻松很多吧!也省得你大哥老是惦记了。”安贵妃说话的时候虽然嘴角带笑,但罗清溪却听得心里咯噔一跳。
“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怕也说不上什么话,若是能因此巩固与西沙游族的关系,换来边关太平,倒也称得上是件好事。”罗清溪谨慎的说着,安贵妃望了她一眼,笑着没应声。
就在罗清溪狐疑安贵妃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门外宫人通传声再次响起。
“瑜贵妃到!”
瑜贵妃今天本来不打算出门,但想着是年宴,而且安贵妃都露了面,于是也就跟着出席,进门的时候看到众人聚焦,她不以为意的走到自己位置。
“姐姐来了?还以为你跟皇后娘娘一样告假呢!”安贵妃望着瑜贵妃打破了沉默。
“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不便出门,要是我也不来的话,妹妹一个人主持大局岂不辛苦?”瑜贵妃不动声色的回应,同时拂袖做到自己的位置上。
“不是有太子妃在嘛!忙的过来。”这言下之意就是瑜贵妃根本没有来的必要。
“太子妃金贵,为了皇孙还是不宜操劳的好。”瑜贵妃不以为意的说完,扫了一眼脸色微变的罗清溪,后者低头将手握拳,辛亏藏在袖子里无人可见。
“姐姐倒是好心,趁着今日各家闺阁都在,不若替辰王也相看一番,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就能有皇孙抱了呢!”安贵妃咬牙望着瑜贵妃。
“辰王且等着太子殿下呢!不敢先于兄长为父。”瑜贵妃挑眉说完,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看得安贵妃气结。
“两位娘娘,时辰不早了,诸家都还等着呢!”在安贵妃还想开口的时候,一旁的罗清溪急忙插话阻止,结果被安贵妃狠狠瞪了一眼。
“既然时辰不早了,那就开席吧!皇上那边怕是早就喝上了。”瑜贵妃从善如流顺着罗清溪的话转移话题,安贵妃无法,只得招手示意宫人开始。
朗声宣布宴席开始之后,屋子里也跟着变得热闹起来,只是经过刚才的一番对话,上座的气氛总觉得有些尴尬。
罗清溪默默低头在心里叹了一气,同时也忍不住有些担心,伸手轻轻拂过自己腹部,暗自咬了咬牙,然后侧头望向达娜所在的方向。
没有子嗣傍身,就只能靠外家强势了。
内院这边开了席,大殿这边也同样热闹,推杯换盏间,众人都有了一些微醺。
皇帝不胜酒力早早离席,剩下的大臣们便开始有些肆无忌惮起来,几番热闹过后,辰王是什么时候不见的,竟然也没人发现。
“咳咳!”闻渊捂着嘴轻咳,陆霖急忙把刚换下来的华服放到旁边,往火盆子里又添了一些木炭,然后净手给闻渊倒了一杯热茶。
“皇上,明日休沐不上朝议事,还是早些休息吧!”看到闻渊又想拿起奏折翻阅,陆霖忍不住开口劝解。
“今天刚送上来的折子,你看看。”闻渊将手里折子递出,陆霖微微一愣,却依言接过来打开看了看。
“这?”陆霖表情有些惊愕,抬头望着闻渊皱起眉头。
“寡人这是养了个老鼠咬布袋啊!”闻渊自嘲的哼笑,陆霖面容沉凝的没有回应,低头将折子放回了桌面。
“没想到竟然会是太子殿下。”陆霖喃喃的在心里一叹。
“寡人也没想到,这么多年倒是小瞧他了。”闻渊手指在桌面轻轻敲打,脸上表情若有所思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太子殿下怕不是连丞相也骗了。”陆霖如是说。不然丞相也不会动了剿匪的心思,还在朝堂上极力促成 这件事,明明是想借着剿匪一事帮太子笼络民心,同时积攒功绩,结果太子想的却是招安。
招安以后的盗匪,理所当然会成为太子的责任,本来只能依靠太子妃外家的太子,突然之间就多了一点兵权,往后蚕食鲸吞,恐怕也没罗家什么事了。
“太子妃这么多年无所出,怕不是太子也担心罗家一支独大吧!”如果连安家都被压了过去,那太子跟当年的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看来太傅教的很好,恐怕在娶亲之前,就已经料到了会有今天这个局面。”而太子娶亲至今有多少年了呢?闻渊想想都觉得心惊。
“能蛰伏这么多年,倒是比他母亲沉得住气。”闻渊语气里有些感慨,也有些自嘲,想到花家出事之前,闻余宵十几年的藏拙,竟然也不伦多让。
果然这皇城是个吃人的地方,若没点本事,根本就活不下来。想想早逝的大皇子,闻渊突然觉得有些悲伤,甚至开始怀疑,当初回到这个地方到底是对还是错。
如同养蛊一般,这个皇城里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血腥。
“启禀皇上!辰王求见!”
就在闻渊苦笑着感慨的时候,房门外突然传来宫人喊话,陆霖抬头望了一眼门口方向,然后回头望着闻渊,表情同样带着困惑。
“他来做什么?”闻渊皱眉,心里狐疑猜测,然后看到了桌面摆放的奏折,于是抿着嘴揉了一下太阳穴。
“需要奴才回了辰王吗?”看闻渊有些头疼的样子,陆霖小声提议。
“算了,先听听他想说什么吧!”闻渊没好气的哼了声。
早就说过要及早准备,能出手时就出手,大好的机会不知道把握,现在被人逼得火烧眉毛了才想起过来找他,有什么用?
虽然在心里暗骂,但闻渊还是正色望着门口,等陆霖把闻余宵带进来之后,沉声问了句。
“不在前面待着,过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