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差不多,该去准备演奏的事情了。”闻余宵没有理会刘洛央的调侃,而是望了岁柳一眼,后者微微一笑,然后盈盈起身。
“不是还早吗?”刘洛央皱眉问道。
“还得梳妆换衣,是要花些时间的。”回应的不是闻余宵,而是已经准备离开的岁柳。
“啧啧啧!看来今夜又要有人为了一亲芳泽打起来了。”刘洛央望着肤白貌美,气质温柔如水,笑起来如百花齐发的岁柳,觉得这样的人待在小越楼,有些可惜了。
“刘公子误会了,奴家卖艺不卖身的。”岁柳嫣然一笑,也不等人回应的转身走了出去。
“你身边的人都是这样牙尖嘴利吗?”刘洛央望向闻余宵。
“你在说你自己吗?”要论牙尖嘴利,谁能比得过刘洛央?闻余宵的话让刘洛央直翻白眼,而鹰格拿了茶杯暗地偷笑。
“笑什么笑?都被人拿来当枪使了还笑!”刘洛央瞪着鹰格。
“无所谓啊!总好过被丢在库房里蒙尘好吧!”鹰格耸肩,倒是不介意刘洛央话里意思。
“说你傻还真是一点都不假。”堂堂北疆王子硬是把自己比喻成被丢在库房蒙尘的枪,难道北疆是闻余宵后院库房吗?虽然比喻不假,但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不觉得膈应吗?
说起来,刘洛央其实是先认识的鹰格,然后才认识的闻余宵,当年外出游历,跟鹰格一见如故,最后认识了闻余宵,只觉得实在是遇人不淑。
“傻人有傻福。”闻余宵这五个字,换来鹰格大笑,刘洛央却是气得拿起桌上茶杯狠狠灌了一大口,哪里还有什么品茗的心思。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鹰格揽过刘洛央肩膀,不以为意的大力拍了拍。
“滚,谁有工夫担心你!”刘洛央一脸嫌弃的把鹰格推开。
“没错,比起担心鹰格,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闻余宵望着刘洛央。
“先说好,这件事情属于不可控范围,万一真有意外,那可跟我没关系。”刘洛央一脸想要撇清关系的表情。
“刚才不是还挺自信?”闻余宵似笑非笑的眉一挑。
“自信是自信,但杠不过人家有内幕啊!”他一个瞎子摸石头过河,哪里比得上人家在石桥上大马行道阔步走啊!
“考卷是糊名的。”闻余宵说。
“也就这点还可取,但也不能保证没人在这道工序上也动手脚。”刘洛央皱眉。
“不至于这么大胆吧?”那岂不是把科考当玩物,想怎么来就怎么来?鹰格略带惊讶的望着刘洛央。
“你以为这次科考的目的是什么?”刘洛央哼了声,忍不住笑鹰格天真。
“广纳贤才。”闻余宵低声回应。
“这话你信?”刘洛央表情嘲弄的冷哼。
“信不信,也是事在人为。”闻余宵望着面前茶杯,手指轻轻的在杯缘拂过,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那我不管,在我这里就是尽人事听天命。”刘洛央随意的坐在原地,给自己把茶杯加满,顺便望着鹰格问。
“要不要给你叫壶酒?”
“不用,明天还得比武,不能喝!”鹰格摇头摆手,表情认真。
“你还真想拿个武状元啊?不知道什么叫枪打出头鸟吗?”刘洛央瞪了鹰格一眼。
被闻余宵拉来试探圣心已经头顶尖刀了,他现在是准备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不成?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北疆王子的身份了?还是说,这本来就是闻余宵的目的?
“出头鸟是你,我也就是顺便。”鹰格耸肩,显得十分随意。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保护闻余宵,北疆现在不可同日而语,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已经是很多人的眼中钉,阚京城里风云变幻,境外边关也都暗潮汹涌,天,要变了。
“那你这么积极做什么?随便比比不就完了?没看见外头那些人都在干什么吗?谁像你这么一根筋?”刘洛央望着鹰格,恨其不争。
“那也不能在第一轮就被刷下去吧!”鹰格好笑的望着刘洛央。
“以你的功夫,我一点都不担心,倒是第三轮的战策……。”刘洛央回的是鹰格,眼睛看的却是闻余宵,只见后者不落痕迹的笑了笑。
“状元是不可能的,鹰格那手字,还是差了点。”闻余宵的话让鹰格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
“我们习武之人,粗的很,字这种东西,能看懂就行了,哪有那么讲究。”鹰格忍不住想要为自己挽回一点颜面。
“你这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大老粗还是怎的?”刘洛央白了鹰格一眼。
“亏你还是北疆的王子呢!难怪名声都没别人高。”刘洛央说着望了一眼口中的别人,而闻余宵只是听得笑了笑,并不说话。
“这不是很正常嘛!术业有专攻,行军打仗行,舞文弄墨还是算了。”更何况,比起动脑子,鹰格更喜欢动手,这种事情,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觉悟了。
虽然他是北疆的王子,但北疆的主人却不是他,八年前他心有所感,八年后事实胜于雄辩。如果换成是他,事情恐怕早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北疆也不会有今天,鹰格很有自知之明。
“可惜行军打仗也要动笔墨,科考都得靠战策,恐怕你是跟武状元无缘了。”刘洛央不无遗憾的摇头。
“我也没想当状元啊!只要能够留在阚京城就行。”鹰格说无所谓的回应。
“你!”刘洛央听得咬牙,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配上鹰格哈哈的大笑,简直不能更气人。
“行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去前边看看吧!”闻余宵坐在原地不动如山的说。
“你不去?”刘洛央依言站了起来,鹰格也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关节。
“不了。”闻余宵说。
“你让柳姑娘给你整这么一出大戏,自己不去看看?”刘洛央觉得奇怪的皱眉。
“不去了,只要知道有谁来了就行,你们看完心里也都有点数。”闻余宵依旧悠哉的坐在原地喝茶,无动于衷。
“我这边就算了,鹰格那边比武可是公开的,怕是不会有收获。”
“他跟你不一样,他不需要知道哪些人是敌人,而是要让敌人知道,他不足为惧。”闻余宵说的轻巧,刘洛央却是不信的。
“光是他的身份摆在那就够吓人的了,还能怎么不足为惧?”
“有勇有谋的北疆王子,和大考前夜都还在流连花丛的纨绔,这两者还是有区别的。”闻余宵说完望了刘洛央一眼,后者了然。
“行吧!那我这个大考前夜还准备醉卧美人膝的浪荡公子,明天是不是还得踩点跑进考院?”刘洛央语气嘲弄的说着,顺便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
“最好是从小越楼出门,衣衫不整,脚步虚空……。”
“滚!”刘洛央不等闻余宵说完,冷着脸大喝一声,然后气愤的甩袖离去。
“你也真是,干嘛老欺负他一个老实人?”等刘洛央消失在门外,鹰格无奈的回头,居高临下望着闻余宵。
“这世上也就只有你觉得他老实。”闻余宵抬头望了鹰格一眼,并不多说。
“洛央虽然有点孩子心性,脾气也有点怪,嘴巴可能也有点坏,但他人不坏。”鹰格忍不住为刘洛央说好话。
“我知道。”不然他也不会想方设法把人弄到阚京城。
“这次参加科考,等于把他丢进了阚京城这个旋涡,就算护不周全,也别轻易松手,他是朋友。”鹰格犹豫着隐晦提醒。
虽然做出决定和选择的是刘洛央,但鹰格还是忍不住想要替对方求个心安。
“刘洛央总说我是个狠人,原来你也这么想吗?”闻余宵抬头望着鹰格。
“……我知道,那都是有原因的。”鹰格没有否认闻余宵的话,只是低声回了这么句,换来闻余宵一声轻笑。
“去吧!以后你都可以跟他作伴了。”闻余宵挥手赶人,鹰格欲言又止的望了他一眼,没再说话的转身走了出去。
算了,那么多人都说不通,他又何必多嘴?鹰格在心里这样想着,便跟着众人一起去了前厅,那里花团锦簇,美女如云,还有很多书生和世家纨绔,熙熙攘攘的挤在一个地方,为的竟然只是听人凑上一曲。
不知情的人可能还会觉得匪夷所思,但知道小越楼的人却一个个兴致勃勃。要知道,八年前名满阚京城的小越楼有二宝,一是仙姬卫红缨,二是仙子许岁柳。
卫红缨擅歌舞,身段婀娜,翩翩若仙,开口如黄莺娇啼,一曲如九天仙女落地;与之相反,许岁柳擅长乐器,各种各样的乐器,肤白貌美,凝脂如雪,芊芊细手下弹奏出来的曲子,会让人生出一种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感慨。
当时的红缨和岁柳,可以自成一家,但若一起出现,那必定是人间奇观,多少人感叹死不足惜,却又不甘心于两人的卖艺不卖身。
时过境迁,当时二八年华的娇嫩少女,如今也都各自当家的成了一方佳话,听说红缨去了岭南,管事的闻莺楼客似云来,如今的阚京城,也只有岁柳还能让人生出一丝遐想,见的机会却也不多,难怪她要演奏献曲的消息一经传出,便有了这般盛况。
岁柳窈窕而来,站在舞台中央环视一圈,在众人的惊呼和赞叹声中,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