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板何等身份,怎么会听一个少年吆来喝去?
可是今天这个局面,赵老板已经骑虎难下了。
不说今晚这起案件处处透着诡异,单就赵老板的把柄被陈冲捏在手中这一点,就足够让他心有忌惮了。
赵老板这些年积攒了不少声望,在民众心里,他也算青天大老爷。
倘若东窗事发,丢了脸面事小,将来晋升可就无望了!
赵老板心里想了很多种可能,他闪烁着眼睛,沉吟好久,才开口问说,“什么人敢做手脚?”
“这个不太清楚,不过一旦有人接近那两个疑犯,他们肯定不会供出冯兆林,他们也有妻儿老小,难免受人威胁,花钱买两条人命,也是冯家向来惯用的伎俩!”
陈冲言语掷地有声,事实上癞狗的确打算这样做。
假如癞狗想让那两个疑犯闭嘴,要么给封口费,要么直接灭口!
灭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那是铜墙铁壁,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那么就只剩封口了,所以陈冲猜测,癞狗接下来的要做的,就是疏通关系去局里,然后叫那两人千万不要供出是冯兆林指使。
陈冲能想到的,赵老板同样能想到,毕竟他身为一局之长,接触、办理过的大案,远不止于此。
可是叫赵老板感到诧异的,是眼前这个少年的狠辣与老练。
这少年看起来稚嫩,说起话来却处处透着狠辣的味道。
“花钱买两条人命,也是冯家惯用的伎俩”,如此冰冷的话,叫赵老板也感到一阵胆寒。
怪不得你小小年纪,就能混到这个地步,看来的确有本事。
赵老板这样想想,开口便说,“我们局里不是菜市场,与案件无关人员,根本接触不到疑犯,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让队长连夜提审!”
他对这个少年,心里已经有了几分认可。
陈冲微微颔首,故作尊敬说,“那就有劳赵老板了!”
倘若陈冲识趣,他这时候应该离开才对。
今天贸然来访,已经让赵老板很不高兴了,如今却拿赵老板当一杆枪使,陈冲十分清楚,这是官商往来的大忌。
但再怎么犯忌讳,陈冲也在所不惜了。
兹事体大,不得掉以轻心。
赵老板在等这两个客人识趣地离开,故而他迟迟不开口,只怔怔地盯着陈冲看。
陈冲风雨不动,好像根本没有领会赵老板的目光是在下逐客令。
贺娜作为赵老板除了老婆以外的女朋友,她对赵老板也有几分了解,加上她本来也在局里工作,早就见多了各色人物,这种不识趣的场面,她倒头一次见。
更叫贺娜感到诧异的,是赵老板居然没有出声赶他们走!
这一点叫贺娜很不解!
周洁却没那么厚的脸皮,她告辞说,“今天真是打搅赵老板了,有机会我让董老板亲自给您赔不是!”
周洁这话大有含义。
一,显示了她对赵老板身居高位的尊重与忌惮。
二,希望赵老板看在董老板的面子上,今天这事就不要计较。
赵老板不由一笑,挥手说,“也没什么,我明白你们的难处,吕梁本来蛮荒之地,当地一些企业不怎么讲规矩,你们作为外来企业,也的确要小心点。”
赵老板说的足够通透,这事今天就算过去了,我不会计较,你们快走吧!
可陈冲就是不走,屁股都没挪一下。
周洁小声提醒说,“陈先生——我们走吧,就不要打搅赵老板了!”
“不能走啊!那两个疑犯没有供认,而且周小姐你的处境也很危险,对你来讲,赵老板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陈冲简直就是一剂狗皮膏药,想甩都甩不掉。
居然赖着不走了!
让赵老板忌惮的,是这个少年背后的财团,却不是陈冲本身。
你这小伙子不知进退,也不识好歹,是真拿我赵某人当一杆枪吗?
尽管赵老板心里这样想,但他知道让陈冲离开的先决条件是什么。
“娜娜,把我手机拿过来——”
赵老板吩咐一声,贺娜便跑去卧室,拿了手机出来,又递给了赵老板。
这时候赵老板拨通了一个电话,带着官腔说,“张队长,今晚抓来的那两个犯人怎样了?”
电话那头的张队一听是大领导,连忙解释说,“暂时押在局里,明天一早就提审,怎么了老板,有什么不妥吗?”
“你在局里吗?”赵老板问道。
“没有,我们都回去了,小王跟小李他们在值班!”
对下面的人来讲,这起案件太过普通,他们也没放在心上。
吕梁这块地界,这样的案件实在过于平常。
“这样,还是你亲自到局里提审疑犯吧,明天一早给我结果!辛苦一下!”
“啊?好——”
张队不太情愿,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连夜提审。
可是赵老板都发话了,就算他不情愿,也只能照做。
撂下电话,赵老板将手机放在桌上,扭过头看向陈冲。
“陈先生——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赵老板言重了,希望见谅!”
陈冲听得出来,赵老板言语间裹挟着极度的不满。
可是不打这通电话,陈冲誓不会走。
这时陈冲才站起身,打算离开了。
“那我们先回去了,赵老板早些休息!哦对了赵老板——”
陈冲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停了停说,“贺小姐这套安置房会给她惹来麻烦,也会让外人起疑,要不这样,改天让贺小姐跟周小姐吃个饭,玫瑰小区环境不错,让贺小姐搬那里去住,就说贺小姐认了周小姐做姐姐,是周小姐赠予的,这样才清静点!”
“呵,陈先生费心了,以后再说吧!”
赵老板岂能不明白话里的意思——你小子是在给我赔罪呀,可我赵某人岂能收受你们贿赂?
不过陈冲这番话,也叫赵老板大为满意。
赵老板最怕的,就是自己东窗事发,到时候可就晚节不保了。
如今听陈冲这样一说,赵老板心下了然——这家伙一定会守口如瓶,断不会向外泄露分毫。
“打搅赵老板,再见——”
说了这话,陈冲才转身离开。
送走了不速之客,贺娜极为不解,她凑上问说,“哥,他们什么人啊?还要送我玫瑰小区的房子,什么意思?”
“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个小伙子,比传闻还要有意思,你听过新腾吧?”
“听过啊,他们不是在盖楼吗?上头也很重视,说新腾大厦将是吕梁最大的一栋写字楼,所以上头的批文很快就下来了,这谁都知道啊?”
以贺娜的年纪,她应该叫赵老板一声叔叔才对。
赵老板接着解释说,“新腾的幕后老板是董万仓,你没见过。刚才这个小伙子,是新腾集团除了董万仓以外最大的一把交椅,很多事情你不清楚,我是知道的。至于送你玫瑰小区的房子,其实只是说说而已!”
“不会吧?他们敢耍你啊?”贺娜不解,怎么会有人敢耍赵老板呢?
“这才是那个少年的可怕之处,他嘴上说要送你房子,实际上他只是想告诉我,今天这事他会烂在肚子里,也就是说我们的关系他不会捅破,无非是为了让我安心,你明白了吧?”
“可是他都说了会送我房子呀?”
贺娜就是个小女孩,不问个明白她不甘心,总觉得心里有块疙瘩。
赵老板也拿贺娜当女儿一样疼爱。
“如今风声紧,我跟你的关系被人撞破,这就已经让别人抓住了把柄,我怎么还会傻到收受别人好处?这不是给别人又多了一个把柄在手上吗?过几年你就能明白了!”
道理十分简单,赵老板已经有把柄被人抓住,他不会再冒险犯错,收受别人好处了。
可是贺娜年纪尚小,她不太明白其中的关键。
贺娜不明白,连周洁也不明白。
俩人刚到了外面,周洁便发难问道,“陈冲,你当新腾是你家的吗?玫瑰小区什么价格你不知道啊?一套房子少说四十万,说送人就送人了——”
“周小姐,你真是糊涂啊,别说一套房子,就是一栋大厦,赵老板也不会要的!”
陈冲恨铁不成钢,枉你跟我这么久,这都看不明白?
“那——那你说让贺小姐搬去玫瑰小区?不是送她房子是什么意思?”周洁不甘示弱,也不想在陈冲面子显得她好像很傻,故而嘴硬道。
“刚才已经冒犯了赵老板,如果我不做出一点表示,你觉得赵老板心里能安吗?他的丑事被我们两个撞见,这就叫赵老板已经很忌惮了,又怎么可能要你房子?我假意送她房子,无非是表达了我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的态度,还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