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栾芸吗？”陈冲调整一下被人奚落的情绪，便开口问道。
“不怎么熟，但认识。怎么——你想泡人家？”
周小雨身处污泥，她对男女之间的认识，只有尚床睡觉！
陈冲暗中哂笑，到底是个小姐，总往那方面想。
就算如今的陈冲跌下神坛，出手仍旧大方！
他从口袋摸出早就备好的问询费，放在桌上，往前推了推说，“我现在窘迫，给不了你太多，只有五千块，把你知道关于栾芸的情况，都跟我说一下吧！”
周小雨看到这一幕，不由心想，你都混到了这个地步，还跟我装阔绰？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陈冲啊？省省吧，老娘不差你钱。
心下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
周小雨翻翻眼皮说，“行了，我不要你钱，还是拿上自己买包子吃吧。”
“栾芸比我们来的早，但年纪太小，很多客人不喜欢翻她们。而且跟栾芸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几个老乡，中国城那么多姑娘，我们平时也不怎么打交道，不过后来栾芸脱离了苦海，没见过了，我就知道这么多！”
真是浪费时间，还专程跑来自讨没趣，看来周小雨并不清楚栾芸的底细了。
想想也是，周小雨平素独来独往，也不怎么与人打交代，一心只想着巴结权贵，又怎么有心思去跟同行做朋友呢？
同行相轻，尽管周小雨身处泥潭，她也看不起另外的小姐。
这时陈冲正要起身告辞，周小雨恍惚想起了什么，一惊一乍说，“哦——对了，栾芸跟通安那帮女孩关系不错，你可以去问问她们，就住在玫瑰小区，不过在3号楼6层！”
陈冲已经站了起来，撂下一句谢谢，扭身就走。
周小雨在身后叫说，“把你的钱拿上，洗个澡、买件新衣服换上吧！”
“呵——我走了！”
花钱打听消息，这是陈冲向来遵守的规矩。
而且周小雨身份尴尬，陈冲不想占她便宜，只有花钱，才能叫陈冲心安理得。
离开周小雨房间，陈冲又去了3号楼。
其他楼盘售价均在一千块左右，玫瑰小区的价格已经达到了一千五百块。
贵有贵的道理——玫瑰小区也是吕梁第一家安装了电梯的高档楼盘！
陈冲上楼敲门，里面却迟迟无人应声。
隔了几分钟，屋里才传出一道慵懒的声音，“小蓝吗？你没拿钥匙啊？”
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女孩开了门，耷拉着眼帘，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孩，没好气问说，“你谁啊？走错地方了吧？”
“你好，我是栾芸的朋友——”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但朋友的朋友，当然也是朋友，陈冲套近乎说道。
女孩听到是栾芸的朋友，她心里的戒备松懈了几分，但堵在门口，质问说，“你是芸芸男朋友啊？找我做什么？”
“能不能进去说话？”
“不行——就在这儿说。”
女孩虽然年纪小，但戒备心极强，她怎么可能放一个陌生人进屋？
万一是劫匪呢？反正不能放进来，免得引狼入室。
陈冲不会哄女孩开心，但这种局面还不足以叫他感到难以应付。
中国城的女孩，不就是为了钱吗，只要给够了钱，别说放一个陌生人进屋，任何要求她都能满足。
只要跟钱沾上关系，就容易解决多了！
幸亏陈冲身上现金不少，他又拿出五千块，塞进女孩怀中，才洋溢着笑意说，“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可以——快进来！”
女孩看到这么一沓现金，早就眼放光芒，什么陌生人，什么警惕戒备，早就抛之了脑后。
她做这行，不就是为了钱吗？
而且她一个月有时候也不见得能拿五千块，如今一下子就挣这么多。
这么好的生意，女孩怎么会拒绝。
女孩闪到一边，示意陈冲进来说话。
陈冲嘴角诡异地笑了笑，接着就钻了进去。
这是一套小户型，沙发上堆满了衣物，地上也胡乱地扔了几双鞋。
陈冲拢了拢沙发上的杂物，腾出一块地方，才坐下。
“老板，你做什么的啊？是来玩吗？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是芸芸男朋友吗？她告诉你的啊？”
女孩早就拿这个陌生男孩当一个金主看待了，我管你是不是芸芸男朋友，只要给钱，我就跟你办事！
可是这样的连连追问，叫陈冲无从回答，索性直切主题吧！
“跟你打听一下栾芸，你们熟吧？”
“熟啊，当然熟了，我们是老乡！她其实也蛮可怜的，她爸酗酒，还经常打骂芸芸，她妈妈跑了，芸芸就被她爸送到了冯家——”
这时的女孩知无不言，恨不能讲的越细致越好。
“其实我跟芸芸一样，也是被送到冯家的祭品。你知道吧——别看冯川那老畜生快七十岁的人了，但还是很凶猛的，我们刚送去的时候，他把我们快折腾死了——”
女孩声情并茂，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而陈冲很想打断她，但终究忍住了，就让她自由发挥吧，看看能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过那老驴到底是老了，虽然我们被折腾的够呛，但他自己也吃不消。很多人都以为我们是偷偷跑出来的，这样我们也能博得一点同情嘛，谁知道会不会有傻蛋做我们长久的金主呢？老板——你说是不是？”
陈冲听得可笑，应和说，“有道理，你继续讲！”
女孩倒不做作，絮絮叨叨说，“冯川是个畜生，但他有个义子，叫癞狗，其实癞狗不算坏人，是他放我们离开的。我就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叫癞狗呢？太奇怪了！
“癞狗不住在冯家，他有自己的家。有一次癞狗到冯家看望他义父，那几天正好我们几个女孩身体不舒服，被冯川那老驴拿着皮鞭训斥，还说我们没用，经不住折腾，你也知道的，被一个老男人那样折腾，肯定受不了的！”
“癞狗看我们被打，可能他可怜我们吧，就跟冯老驴说把我们几个送给他，冯老驴倒爽快，就把我们几个女孩送给了他的义子，我们原以为逃脱了冯老驴的魔掌，又掉入了另一个魔窟，可是你猜后来怎么了？”
女孩绘声绘色，也不忘让认真聆听的陈冲参与进来，她问了这话，又眨着眼睛，盯着对面的男孩看去。
陈冲倒也配合，问说，“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们几个女孩就被带到了癞狗家里嘛，当天晚上，癞狗就给我们安排了很好的房间，还给我们请了医生，说我们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一些皮外伤——”
女孩顿了顿，接着说，“可是我们几个女孩怕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的时候，癞狗又给我们安排了很丰盛的早饭，这让我们更怕了，不过我们心想，癞狗一个残废，就算再怎么折腾我们，也不会像冯老驴那样凶残了。”
“可是吃了早饭，癞狗把我们几个叫到一起，说他家里穷，养不了我们这么多人，让我们自谋生路，自求多福吧！还给我们每人几百块钱，派人送我们到吕梁，然后我们就在中国城上班了！”
说到这里，女孩终于停了下来。
兴许是说了太多，女孩自顾自倒了杯水，又坐回原来的位置。
然而陈冲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只是听了一个不悲不喜的故事而已。
不过这样看起来，癞狗的确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坏人，好歹他让几个女孩脱离了原来的苦海，虽然又掉进了中国城这样一座魔窟！
陈冲想了想，假装不经意地问说，“栾芸跟你们平时还联系吗？”
“联系啊，当然联系了，前两天我还跟芸芸一起回家了呢！不过她命好，跟了一个大老板，现在不愁吃不愁穿的！”
女孩讲起栾芸，语气里无不流露着羡慕，甚至裹挟了几分嫉妒。
这却让陈冲大为不解——栾芸也算半个孤儿，她爸对她不好，跑回家做什么？
陈冲便问，“在城里好好的，突然回家干嘛？万一又送到了冯家，你们可怎么办？”
“我们家乡有句老话，虎不辞山，人不辞乡，就算我们再不幸，那终究是故乡，就算爸妈对我们再不好，那也是我们的父母，所以回去看看！”
女孩一改先前轻快的模样，语气也变得怅然了几分，“说实话，我们都很感谢癞狗，要不是因为他，说不定我们现在都死了。不过癞狗真是马王爷，他有三只眼的，居然得知我们姐妹回家探亲，还把我们接到他家坐了坐，你说奇怪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