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关成败,也攸关性命的节骨眼上,陈冲哪有心思打情卖笑。
“一有风吹草动就报警,也尽量不要外出,有什么事就派人去做。我总觉得癞狗不仅仅是要杀掉我们,而且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对我们动手,所以保住小命最要紧,知道吗?”
“你关心我啊?”
周洁犯了花痴,她对陈冲过于依赖,总觉得只要有陈冲在身边,任何的困难险阻都将得到解决。
她对这个小男孩的好感,也彻底地变成了仰慕。
什么小命要紧,反正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陈冲却没理解她话里暗藏的暧昧,反而一本正经回答说,“我当然关心你了,要不然以后谁给我开车?”
“这样啊!”
周洁的失落溢于脸上,这也不是她想要的回答。
她已经暗示了两回,希望陈冲说一些哄她开心的话,可是这家伙榆木疙瘩,根本不明白女孩子的心思。
算了,听天由命吧,我一个女孩子也不想倒贴,你爱怎样就怎样!
周洁这样想想,脸色不由一沉,同样十分严肃说,“跟你说件事,董老板答应了你的要求,他说只要啃下冯川,就一次性给你四千万现金!”
“是吗?”
这对陈冲来讲,应该是一件喜事才对,但是在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喜悦。
相较百分之五的股份,四千万现金就好比一粒芝麻。
看来董老板终究是个生意人,对陈冲这个最大的功臣仍旧如此小气抠搜,他终究不意折损自己的利益。
不过董老板也算大方,一分不给也情理之中,陈冲无需埋怨什么。
然而周洁又接着说,“怎么,你不开心啊?董老板还说了,新腾百分之五的股份也不少你,现在总该满意了吧?”
“你能不能一次说完?”
陈冲心下不由地升起一股暖意。
在这遍地硝烟的吕梁,想不到还有如此开明的老板。
倘若四千万现金,再加上百分之五的股份,董老板对陈冲可就不薄了。
幸好当初选择向董老板投诚,要不然哪有这样好的事情。
“你也别得意太早,想要拿到这些好处,先决条件就是啃下冯川,董老板也知道你在这边的所作所为,不过他现在完全信任你,我也相信你,所以你自己小心,别让我们失望!”
周洁三句不离本行,总忍不住会在言语间流露暧昧。
可陈冲不解风情,他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他只会想,癞狗到底有什么计划!
然而这时外面有人敲门说,“周姐姐,你睡了吗?我小芸!”
“啊?小芸啊!”
听到是小芸敲门,周洁本能地放下警惕,正要起身去开门,不料陈冲伸手将她制止。
陈冲皱起眉头,疑惑问说,“小芸?栾芸吗?你不是把她派去学习了吗?怎么又在胜利饭店?”
“哎呀,你想什么呢,她前段时间回家了,才刚回来!”
周洁佯装娇嗔地瞪一眼,一副极为不满的模样。
要说陈冲有什么缺点,那就是总神神叨叨、疑神疑鬼的,谁都不相信。
小芸还是个孩子,哪有那么多心机,你以为都是你啊?
陈冲脸色仍旧阴沉,甚至布满了愁容,拉下脸说,“我跟你说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行踪,只有董老板可以除外,你不明白吗?”
“凶我干嘛?”
倘若换在以前,陈冲这样凶她,周洁指不定也要发飙。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周洁俨然将自己当成了一个需要受人保护的小姑娘。
她嗔怒地乜一眼陈冲,又冲着门口问说,“我睡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周姐姐,我就想跟你说说话,那你睡吧,我也回去睡了——”
“你才多大就熬夜,还在长身体呢,快去睡吧!”
周洁对小芸的感情,不仅仅是认了一个妹妹。
因为栾芸的遭遇,她甚至可怜那个女孩,所以处处为她着想。
门外再听不到丝毫动静,栾芸似乎回去休息了。
周洁回过头说,“你老怀疑这怀疑那的,你不累吗?”
谁料陈冲根本不搭茬,反而问说,“酒店有没有监控?”
“你——你要看什么?”周洁瞪大了眼睛,这家伙是不是怀疑整个世界?
闭路电视在千禧年初并不怎么普及,但胜利饭店作为吕梁最大的一家酒店,自然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陈冲不怀疑这个世界,但他怀疑身边的人,尤其突然出现的人。
哪怕她只是个小孩,哪怕她才十五岁,陈冲仍旧怀疑她。
要知道陈冲也不过十七岁!
“明天你到机房,查看一下闭路电视,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就给我打电话。我告诉过你,谁都不能相信,你应该连我都怀疑,你明白吗?”
“你到底怀疑什么啊?难道小芸老家是通安的,你就怀疑她吗?她才十五岁,她还是从冯家跑出来的,真是……”
周洁气得只想骂人。
可周洁并不明白一个道理——一个无端让人生疑的人,就值得怀疑。
事实上陈冲也不是怀疑栾芸,他只是谨慎而已。
而且栾芸的出现太过突然,并不能叫人打消疑虑,也就没办法叫陈冲相信了。
“我明白你同情那个女孩,但最好按我说的做,一旦有什么后果,就会搭上我们所有人的命,不是你有钱就能解决的,我回去了,周小姐早点休息!”
“你——”
周洁就看不惯他这一点——总喜欢高台教化,好像这世上只有他陈冲是明白人,
我就随便说一句,你又凶我,你当你谁啊?
本来周洁还想好心把他留下来,毕竟现在太晚,房间也大,沙发可以睡一宿。
谁叫你凶我,那就快给我滚!
这样想着,周洁站起来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吧,有情况我会联系你!”
陈冲不解风情,也没解她的胸扣,但他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周洁情绪的变化!
这小女子脾气蛮古怪嘛,说翻脸就翻脸,又来姨妈了呀?
“你也早点睡吧,我走了!”
陈冲再没停留,道声别,便鬼鬼祟祟地离开胜利饭店,摸黑回了招待所才睡下了。
招待所环境奇差,半夜有老鼠乱窜,陈冲也没怎么睡踏实,老早地就起来,向往常一样去了包子铺,买了一笼包子,蹲在路肩就着榨菜吃饱后,他又站起身,在路边挥手叫停一辆出租车!
“师傅,玫瑰小区去吗?”
“去啊,上车!”
在山西,象征身份与地位的,是煤矿。
在吕梁,象征普通百姓身份与地位的,是玫瑰小区!
玫瑰小区是新近开发的一处在售楼盘,有相当一部分有头有脸的人物住在那里。
中国城几个老板对他们敛财的工具倒也不薄,那些姑娘大多住在玫瑰小区。
周小雨同样住玫瑰小区。
大清早的,陈冲当然无意寻花问柳,而且他也不好这口,只是他要去打听关于栾芸的消息。
不查出栾芸的底细,陈冲如芒在背,始终难以安宁!
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陈冲付了五块钱,随即便迈步进去。
他边走边给周小雨打去了电话。
这才早上七点多,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周小雨还在熟睡,不料一通嗡嗡的震动声将她吵醒,一看竟是陈冲的来电!
周小雨不由地苦笑,她心想,你被新腾开除,走投无路才想起我啊?
可是晚了,老娘也不喜欢穷光蛋!
周小雨便出声揶揄说,“陈老板,呵——这大清早的,怎么想起我一个小姐来了?”
“想跟你打听一个人,我在玫瑰小区门口,你住几号楼?”
虎落平阳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谁都要踩一脚。
陈冲岂能听不出来言语间的嘲弄,但是又能怎样呢?我只能找你呀,谁叫你在中国城上班!
而大清早的,陈冲之所以找上周小雨,也不外乎是在向暗中窥视的人传递一个讯息——我真的走投无路了,而且我没钱找女人,只能向老同学下手了。
实际上陈冲另有目的。
周小雨一听,陈冲居然就在门口,她本不想见,但终究碍于那一点点的同学情谊,她便在电话里说了具体的地址。
接着陈冲就寻了过去,然后上楼,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周小雨打开门的刹那,他看到陈冲如此狼狈的模样,眼神里无不流露着鄙夷。
“你——你怎么混成了这样?几天没洗澡了?进来吧!”
可是进了房间,陈冲刚要坐下,周小雨又怕弄脏沙发,她连忙将自己要扔的一件衣服扔给了陈冲。
“你垫下面吧,都脏成什么样了,灰头土脸的,幸好当初你没要我,要不然我喝西北风去!说吧,找我什么事?”
周小雨足够事故,但她不够聪明。
倘若陈冲这副模样去拜访吕梁其他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如今的陈冲落魄不堪,他同样可以得到尊重。
一个曾经只手遮天的人物,就算跌下高位,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时至今日,也没几人真的相信,代表外来财团、代表新腾的陈冲会如此轻易地跌下神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