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男孩与那些男人没什么不同,他嗜赌成性,也沾花惹草,总之,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男人。
但他具备其他男人所没有的优点,他有同理心,懂得体会女孩内心的痛苦。
他似乎跟谁都暧昧,却从不占谁便宜!
这也是方冰冰看重陈冲的原因。
“你兑现了你的承诺,我还没兑现我的承诺呢!”
“你什么承诺?”
陈冲心里诧异,你没跟我许什么承诺啊?有什么好兑现的?
方冰冰诡异地笑笑,她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赤脚踩在地板,慢慢地朝着陈冲凑近。
她停在了陈冲面前,眼神里流转着无尽的温柔,才露出皓齿,口吐兰香说,“我说过,等我身体好点了,我会补偿你——”
说着这话,方冰冰毫无征兆地骑到了陈冲身上。
这叫陈冲吓了一跳!
他长这么大,被无数女孩骚扰,却也坚守住了底线,终究没失身于谁。
陈冲不想自己的清白之身,就这样被一个香炉所夺去,未免有些糟践了这十多年来的守身如玉。
说到底,陈冲骨子里终究瞧不起方冰冰这样的女孩,尽管她漂亮,尽管她主动,尽管她身材也无可挑剔。
倘若换做周洁,陈冲早就从了她。
陈冲猛地一哆嗦,他连忙伸手,将方冰冰从怀中推开。
“你别这样方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看看方小姐身体好点没有。过了今天,我跟方小姐怕是没机会见面了,所以我来跟方小姐道声别,你别误会!”
陈冲终究是个小男孩,他在这方面始终很保守。
但方冰冰却是个大女子,她一点都不做作,又欺身上去,伸手勾住陈冲的脖子,脸颊贴了上去,俯在耳边,小声嘟哝说,“你害羞啊?姐姐帮你!”
“真的别这样方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兴许陈冲闪烁的目光,叫方冰冰误以为他是害羞。
这回陈冲手上加大了力度,重重地将她推开。
“你——”方冰冰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了地上,她脸色赤红,甚至有些恼怒。
“对不起方小姐,可能你误会了。”
陈冲实在想不明白,我又不是唐僧,你们老吃我干嘛?吃了我就能长生不老吗?
短暂的失神过后,方冰冰恢复了镇定,内心也平静了几分。
她自嘲地笑了笑,点了支烟,翘着腿坐到床边,杵着下巴说,“行吧,不是我不给,是你不要,以后要是有机会见面,千万别说我欠你什么,那时候你想睡我,就没这么容易了!”
陈冲心想,我还觉得我欠你呢,至于睡你,这个想法从未有过。
“方小姐——我真的劝你还是回去吧!”陈冲苦口婆心说,“吕梁很复杂,明明你可以置身事外,有时候就莫名其妙卷了进来,甚至都会丢了性命,就好比昨晚那个叫屠山的赌徒一样!”
可方冰冰听不得这些劝告,她弹弹烟灰,反而质问道,“你呀——好像心地很善良,也处处在为别人考虑,可是你扪心自问一下,你是好人吗?”
陈冲从未标榜自己是好人,而且在吕梁这块地界,也不允许他仁慈。
一个好人,在煤炭斗争中根本活不下来。
但陈冲也没有滥杀无辜!
就好比王小奇,倘若他是个好人,陈冲绝不会与他为敌,更不会费尽心思地将他扳倒。
再比如冯川冯家,如果冯家真的是大善之人,陈冲巴不得跑去投诚呢,又怎么会使尽手段,要将冯家赶尽杀绝呢?
不是陈冲残忍,是吕梁这块地界的煤老板过于蛮横。
说好听一点,陈冲甚至是在替天行道!
若非方冰冰说了这话,陈冲都不会想这么多。
“我是不是好人不重要,你是不是好女孩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该卷进来,煤老板之间的斗争,跟你一个女孩无关。方小姐休息吧,我走了!”
兴许是陈冲觉得再没了留下去的必要,毕竟他与方冰冰也无交情,只是有一点点对不起人家女孩而已。
兴许是陈冲说了太多,连自己都觉得啰嗦,所以他撂下这话,起身就要走。
方冰冰却在身后叫说,“你等等——”
陈冲这才停了停,扭头看了过去。
她不发骚的时候,其实也蛮文静,看着也没那么叫人反感。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我明天就走,要是有机会以后遇见,我一定请你喝杯酒!”
方冰冰言语由衷,显然是发自肺腑。
此一时里,方冰冰也拿陈冲当朋友看待。
因为陈冲给了她不一样的感受——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冯兆林那样,也有一小部分,像陈冲这样正直、会为别人考虑。
陈冲的心思没那么复杂,他真诚地笑了笑,挥挥手说,“那以后有机会再见,拜拜!”
一旦离开这间房子,陈冲与方冰冰将再无见面的可能。
此一时里是朋友,彼一时里就是路人——方冰冰不会管陈冲的死活,陈冲也不会想她是否已经离开吕梁!
在海马酒楼已经耽搁了一些时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一晚,陈冲找了一家招待所,便仓促地住下了。
在外界看来,陈冲俨然是没了靠山、没了去处的丧家之犬。
尽管招待所环境极差,只有一张小床,撒尿拉屎只能到公共卫生间,洗脸只能用塑料盆,更别提洗澡了。
但陈冲乐得如此,他觉得这一刻比谁都逍遥,至少没那么多烦心的事了。
第二天的时候,周洁主动打来了电话。
“你住哪里啊?”
“招待所啊,还能住哪里?我都被开除了,你觉得我适合住豪华酒店吗?”
实际上陈冲可以住得更好一点,就算被开除,他身上也有钱。
但那样一来,陈冲被开除后的落魄形象便荡然无存。
只有招待所,才符合陈冲此时的身份与地位,毕竟他是新腾的弃子。
然而周洁一听陈冲住在招待所,她心生怜悯,便不无关切地问说,“我不是给你钱了吗?你可以住的好一点啊?怎么还住在招待所啊?”
“哈哈哈——谢谢周小姐关心,我很好,这没什么。你自己尽量不要外出,也多盯着一些冯兆林,千万不要让他保释出来,该怎么做也不用我教你了吧?”
“嗯,我知道!”
此时的周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陈冲在她心里,不仅仅是一个能力不俗的少年,好像是她男友一般,叫她忍不住牵肠挂肚。
这通电话掐断,陈冲又睡了过去。
隔天起来,陈冲到外面的包子铺买了一笼包子,又到报亭买了一份报纸,然后坐在路边,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看着报纸。
最近几天的头版新闻,都是关于青年街恶性事件的报道,舆论一边倒地都希望将冯兆林绳之以法。
陈冲比谁都清楚,这都是周洁的功劳。
顶着压力刊载社会负面新闻,报社是很吃亏的,毕竟上头不喜欢事态持续发酵下去。
但周洁掏了钱,所以报社还在持续报道。
当然这几天里陈冲也要做做样子,他以一个落魄者的身份,去了货场、去了开采队,总之周边大大小小的劳力市场,陈冲转了个遍。
只有装模作样地找找工作,才更符合他开除后的落魄形象!
煤炭圈子里的一些老板,也有注意到陈冲的动静。
在得知陈冲被新腾开除后,他们的想法跟刘向高一样,都觉得不可能,这应该是陈冲的阴谋诡计才对。
但是他们派人盯了陈冲几天,发现这小子先是在招待所住了三天,每天睡懒觉,然后出去逛逛,买份报纸看看。
到第四天,陈冲去了劳力市场,但是都没有找到工作。
到了第六天,陈冲连招待所都不住了,他开始住桥洞,过着天为被,地为床的生活。
如此落魄潦倒的生活,才叫整个吕梁的煤老板,包括外来财团,开始相信陈冲被开除的事实。
陈冲身居高位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暗中骂他小人得志,让竖子成名。
当陈冲落魄了,他们又觉得惋惜,好歹那也是个人才啊,怎么董老板那么狠心,说开除就开除了。
不过没人在乎陈冲的死活,只有周小姐偶尔会打来电话,问问他的境况。
到了第十一天,陈冲蓬头垢面地从桥洞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尘,正要去包子铺买馒头吃,不料一辆面包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上下来几个大汉,看上去无比凶猛的样子。
陈冲禁不住心想,“你们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