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真姑娘，你要去哪里？”瞥见小狐狸若有所思地离开，云欺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要不要……”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一改往常的嬉笑面孔，小狐狸有些没落的背影忽然让他的心狠狠纠结了一下——自己好像也有这样类似的经历——同为侧室所出，同样有一个比自己优秀的背影，却无论怎么努力怎么追赶，却始终达不到那样的高度。
于是，只能用笑容来掩饰内心的没落。
于是，只能用不断的暗示瓦解那厚重的心墙。
于是，只能用无边无际的自我嘲解来摧毁被人眼中的不屑与张扬。
只是，最后的最后，自己选择的是沉默与信仰。
可是，她，说她不服。
云欺风撇了撇嘴角，却发现笑不出来。一个人静一静么？也好。
“你呢？还没回过神来么？”一击闷扇打得秦天嗷嗷直叫，“怎么，看见美人走不动路了？”
“喂，喂！”秦天一边将手中的白纱揣进上衣的口袋，一边抗议道，“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不过说真的啊，她娘要是也长她那个模样，我管她妖啊仙啊魔啊，我也让她做大老婆……”
云欺风狠狠给了他一个白眼，“小韵，亦真姑娘两个还不够……”
“哪有！”秦天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搂上云欺风的肩，欲往回走，“风，其实我还是爱你的……”“靠！”云欺风一把推开他，两人笑着闹成一团。
“哥哥？！”
“嗯？”秦天不确定地回头，却发现来者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是小韵啊，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小韵低头捏了捏衣角，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还不是看你出门那么久在家等急了嘛？”云欺风的声音适时响起，“凭小韵的能力，知道你在哪里还不是易如反掌？”
“说的也是……嘿嘿……”秦天有些尴尬地笑笑，忽然有些冒冷汗：这小韵对灵力的敏感程度之高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若是她想知道自己的动向，还不是一眨眼的事？如此说来，平日里蹲茅厕……啊啊！
“发生什么事了么？看你们都衣冠不整的……”小韵有些吞吐，想了半天还是把“勾肩搭背”四个字给咽了下去，“韩姑娘没和你们一起么？”
“呃……这个事说来话长，等回去我再慢慢和你说吧！”秦天就此向云欺风招呼，“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不然我家那老头子又要提着菜刀找我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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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置素雅的洞府里只有摇曳的烛光，显得冷冷清清，却看得出是一间的闺房，只是少了些女儿家的花哨，泛着蓝紫色光晕的石头给这里笼上了一层神秘。白衣女子小心翼翼将玉石锁入精致的雕花梨木盒中，沉入洞府一角清澈见底的莲花池中。
“娘，你安心的睡吧，没有人再会打搅你了……”韩亦幻看着盒子渐渐沉入池底，心也仿佛沉寂过去一般——韩亦真偷窃逐云琚的事就此告一段落，那颗扰乱池水的小石子，终于落定了么？一切，又要恢复原样了么？
“东西拿回来了？”低沉的男声响起。
“这里怎么说也是我的卧房，啸狼师兄如此冒然出入，被别人看见，怕是不太好吧？”
被称作啸狼的高大男子，冷峻的脸上竟有了尴尬神色，慌忙转身，留下一句，“那我在外面等你……”
“罢了！”韩亦幻幽幽开口，正经道，“有什么事还是在这里说吧！”
“没什么，就是问问逐云琚的事。”
“嗯，拿回来了。”韩亦幻向池底望了一眼，“这次可会收好！”
啸狼双手抱肘，缓缓道，“谷主命我看护好夫人的魂魄……这次逐云琚被二小姐拿去，其中有我失职之处，还望大小姐……”
“我说过很多次了，叫我亦幻就好……”她显得有些不耐烦。
啸狼微微一笑，“我从小就是个孤儿，若不是谷主好心收留我，传我一身武艺，怕只怕我现在还在哪里漂泊呢！虽然我比你和亦真大，但这主仆之分啸狼我心中还是有数的，何况这些年都习惯了，一时也改不了口，就像你一直叫我‘啸狼师兄’一般，其实叫我‘啸狼’就好……”
“嗯……”女子微微颔首。
看到韩亦幻这般表情，啸狼便知道她屈服了。
以他对她的了解。
韩亦幻，凝冰谷谷主韩怀空的长女，身上流着九尾天狐璎珞的仙家之息，冷漠高傲。
也只有对他，人人敬畏的大小姐才会流露出本性——凝冰谷里有些小妖这么说道。那个孤高女子的本性又是什么呢？啸狼也说不清楚，也许只是比旁人多几句的话语，也许偶尔会告诉他一些内心的矛盾。也许，真如另一个传言一样，她真的是无欲无求。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存在在修真界……”她这样告诉过自己，“修仙什么的对于已有仙家之息的我来说根本没有意义。更何况，我并不在乎什么仙家的修为，到头来，终究会化为虚幻。”
她有足够的美貌，有足够的地位，有足够的修为。
她不关心外界任何事，这个外界，包括凝冰谷，包括修真界，包括六界。也许对她来说，守护好逐云琚就是生命的全部意义。
“向你这般甘于现状在修真界可是混不下去的。”自己曾经提醒她道，“你有仙家之息，难道不该想想如何位列仙班么？即使留在凝冰谷，也该为族人想想日后的修仙之路，要知道，你可是凝冰谷谷主的继承人……”
“仙又如何？妖又如何？仙界如何，凝冰谷又如何？”韩亦幻不屑，“凡夫俗子以为修真界是通向仙家的圣地，殊不知这里融合着六界的精华与糟粕——魔族的嗜血，妖族的懦弱，鬼魂的自私和人类的贪婪，净是些与我不相干的污浊之物……”
一次又一次，被她辩驳得无话可说，却一次又一次，被她的话深深影响。
“真是……没来由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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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忽然间吹来，穿梭在竹林之间，沙沙作响；月影笼罩，原本细小的竹叶渐渐拉长，凝成一把把利剑的模样，像极了刃冢凌厉的兵刃；空气微凉，沉寂逐渐攀上女子的额头，微微的啜泣，强忍住的喘息，这，注定是个坚强的女子。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低低的女声很快被吹散在空中，“还是说，我为娘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违背天意，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打逐云琚的主意……”
“喂……”一个声音懒懒响起。
韩亦真慌忙擦净脸上的泪水，看清了来人之后，却又忍不住抽泣起来。“你，你怎么来了？”
“小韵刚刚来找我的，欺风见天色已晚，就让我们今晚暂住下了。明早再回去。”
“我，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小韵在。”答非所问不过也确实解释了找到她的理由。
“那，那我的事韵姐姐也知道了？她没有……笑话我吧？”韩亦真侧过身去，不想让秦天看见自己挂着泪痕的脸，殊不知在月色的印色下，已然定格成了一副清丽的图画，
“喂，怎么可能……”秦天觉得好笑，女孩子的想法还真不容易猜透。他在长石上坐下，不远不近地看着不同于平日的小狐狸——本想为她擦擦泪，见她转身，手便驻留在半空中，不知是进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