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伤脑筋,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麻烦的演戏活儿都推给我?云欺风幽幽叹了口气,脸色骤然一变,直直对了那翟郎喝话道,“不错,我等本是仙界雪华神女的徒儿,前些天师父夜观星象,发现临水镇附近事有蹊跷,特派我们三人下凡调查。今日正是为了翠翠之事特意前来,还望你坦白,将事情的缘由一并说与我们听,也好请师父她老人家发落!”
且不说那翟郎何种表情,秦天已然是对云欺风这段脸不红心不跳的妄语佩服地是五体投地——这嘴皮子上的功夫,真算得上是仙家级别的了。就着他刚才的话,秦天便也摆起了架子,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是啊,你可别想着糊弄我们蒙混过关,师父什么都算得出,要是被她抓住了把柄……哼!所以说,你个小儿快速速交代……”
“少在那里得寸进尺了!”韩亦真小声唤住了他,嗔怪道,“越说越不像话了,弄得雪华像是山里的强盗婆子一样……不会说就别说,看云公子的!”
被这小狐狸的几句话弄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秦天适时闭上了嘴,算了算了,说得多错得多。
听得了那翟郎的交代,三人终于不再一头雾水:原来这翟郎姓翟名正,世代在这翟家村做草药的买卖,因为村里做药材买卖的人不少,自己学医又不精,生意一直不温不火,家里妻儿老小,全靠他一人养活,因此不得不想方设法从别处觅得钱财。不仅要骗得长久,还要骗得人家心甘情愿,看来看去,这斜对面的书铺老板翠翠便成了他下手的对象。
“你们别看她胖就以为她蠢,那丫头,文采好得很!”翟正这般说翠翠,“听村里的老人说,她来的时候精瘦精瘦的,出落的也漂亮,被村里一对老夫妇收养,哪知道大了却长成了这般模样……”
那老先生是个秀才,便教了翠翠读书习字。再后来,老夫妇在翠翠十一二岁的时候便双双西归,留下间书铺,翠翠也做不了其他的活儿,便一直靠抄书写书卖书维持生计。村里人见她可怜便常来买她的书,一来是闲来无事,二来她的小书写得确实不错,久而久之,她倒是攒了笔小钱。
“这钱是以后用来做嫁妆的。翠翠以前和我说过。她还说她长的丑,要是再没笔可观的嫁妆,这辈子都不会有人要她了,嘿,瞧这话说的……”翟正说到这里倒是自己不自觉地笑出了声,见韩亦真瞪了他一眼,忙敛住了笑意,继续说道,“我,我便是惦记着这笔钱,才,才一来二去,和,和翠翠……好,好上了……”
“啊?原来你真的和那个翠翠……”秦天话说一半,忽然感到韩亦真要杀人的目光,自己捂住了嘴,躲到了云欺风身后。
“翠翠她……好可怜……”想必都是女孩子的缘故,这原本对那胖女人有些不屑的小狐狸居然抹了抹眼睛,替她鸣起不平来,“都是你们这群臭男人害得啦!”
“后来呢?”云欺风示意她冷静,继续追问道,“翠翠被水冲走,是不是也与你有关?”
“唉。”那男子叹了口气,“我原本也不想这样,真的,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啊……”自打他和翠翠好上了以后,便常常向她诉苦,说日子过得紧,被老婆逼的没了办法,想出了村子去谋生。这翠翠心肠也软,好不容易有个平时能陪着说说心坎儿话的人,哪里愿他走,便张罗着塞些银两给他。装作推辞一回两回以后,翠翠更是认定了翟正的为人,一心一意要好好待他。再说那翠翠也确实是有心帮他,暗地里托了他人,经常去他店里买些药材,以此筹得些银两好让他安生。这倒正好中了翟正的下怀,借着妻儿相逼为由,心安理得地使着翠翠给他的财物,一来二去,那小笔钱嫁妆钱便全进了他的腰包。
“你见翠翠没了积蓄,便急于脱身,所以,所以就杀人灭口……”
“我……”翟正有些个吞吐,咬了咬牙道出了实情,“我本有妻室,与翠翠走得太近难免有些闲言闲语,我家娘子便知道了这事——不过你说和这么个丑姑娘有一腿,说出去谁信啊!我那娘子知道我的苦衷,劝我速速了断。我先来也是,可翠翠不依啊,没钱给我变算了,还成天到我店里来哭闹,我心一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你,你就杀了她?”韩亦真大惊,想不到这胆小如鼠的家伙居然狠得下心对翠翠下杀手!
“我的姑奶奶啊,小人我真是没有办法啊!”翟正见三人面色不悦,竟干哭着求饶起来。他佯装与翠翠投河殉情,待翠翠跳下河后却变了卦,一蹬腿儿,跑了。“我看着她沉下去的……谁知,后来,居然又浮了上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村里的大坝居然裂了个口子,把好端端的大活人给冲走了……”
“哼,你是不是觉着她没死,特可惜啊?”小狐狸美目一瞪,纠起翟正的衣领,呵斥道。
“不,不,不……我只是希望,希望……三位大仙可以,可以饶了小人……我,我也真的是出于无奈,是我对不起翠翠,是我害她受了苦,我,我不是人!我该死!”说罢,这堂堂男儿居然给云欺风磕起头来,嘴里还念念有词,“三位大仙若是还能见着翠翠,一定要帮我向她谢罪……我翟正,怕是这辈子都没脸再见她了!她攒来做嫁妆的钱,我已花光……但翟正我对天发誓,我一定会尽快凑齐了换于她,只希望,她,她不要怪我……”
云欺风定定地看着他,淡淡道,“你……爱过她么?”
“什,什么?”翟正不确定,最终还是幽幽答道,“你们知道……她实在是……唉,翠翠是个好女孩,但愿能遇上真心待她的人……”
“是么……走吧……”折扇一收,没有更多的语言,在韩亦真与秦天有些惊愕地目光中,灰色身影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开了冷清的药草铺。
有情总被无情伤。
这道理却是亘古不变。
“唉?这样就走?”秦天承认,有得时候真的想不通那个家伙的心思,但是,他做的事总有他的道理。瞪了仍跪在地上的翟正,又嘟囔了几句,便也在翟正喜出望外的目光中拉上了韩亦真默默离开。隔了十几米开外,仍然听到身后那声嘶力竭“多谢大仙饶命……”的声音。只是,越听越觉得那女子的身影凄凉。
“云公子,这样走真的好么?翠翠她不是让我们带翟正回去见她么……”
“他配么……丑陋的胖姑娘与贪婪的猥琐男人可不是什么令人看好的配搭,若是写成了小书,只怕也只是压箱底,才不会有人看的吧?”
那些似懂非懂的话语,听起来,才最让人悲伤。
何必给那些断肠之人再次受伤的机会呢?放开了,是伤,放不开,依旧是伤。伤到体无完肤就是爱了么?这样的爱未免也太过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