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还未走近,杜秦便听见房里乐樱叽叽喳喳,声讨杜秦不是。
他停下脚步,思忖着有趣,忽而想要看看乐樱在旁人面前是如何议论自己的。索性也不敲门,站在门外旁听。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乐樱叉着腰坐在檀木椅上,一张娇巧脸蛋气的通红。“我倒是明白了。我定是同杜秦八字相克,才这般倒霉。事情没说明白还落得三百遍家规要抄。”
乐樱想起方才遭乐封岳斥责的情形便委屈得紧。她从前这样可以,今日怎的不行了。她看以前的乐樱比自己还要任性好几分。
“哎哟喂,我的姑奶奶。”绿芜见乐樱口无遮拦,急的是上蹿下跳。“八字相克的话可不是随便说的。若是传进老爷耳朵里,小姐免不了又是一顿责罚了。”
“我说怎么了!”乐樱气极,端的一副威武不屈的模样。“责罚就责罚,罚我同他解除婚约也行啊,让我抄书算什么英雄好汉嘛。”
提起家规,乐樱便就殃了气。想想丞相家世代名门,这家规密密麻麻,一眼望过去都够不到头,更何况还要手抄,今夜有得她好受了的。
杜秦听见乐樱说话,禁不住薄唇微勾,丹凤眼里似有波澜荡漾。他轻轻瞥过房间一眼,将手中画作放在台阶上便自行离去。
原来乐樱当真是铁了心要同自己解除婚约。听乐樱向丫鬟埋怨几句,杜秦也就约摸猜出她的心思。
现下刚过申时,杜秦算准了时间,洋洋得意等鱼儿自己上钩。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后,杜秦房间传来砰砰的敲门声,好似要将他的门踏穿一般。
“杜秦,开门!”乐樱手里攥着他留在自己门口的画,心想着杜秦是什么意思。“你再不开门,我就……”
话刚刚说至一半,门兀的开了。眼前一幕惊的乐樱木在原地,脑子早就空白一片,哪还有方才气势汹汹的模样。
杜秦只着一件玄色薄衫,湿漉漉的贴着身子。一头青丝未绾未系,额前脖颈还留尚未擦拭的水渍。他肌肤生的白嫩,现下看来身材也是极好。如此绝美男色,叫乐樱忍不住吞了下口水,看的也是如痴如醉。
“小姐可是有急事找我?”
杜秦的话冷不丁让乐樱反应过来。她抬眼,正对上了杜秦双眸。不得不说杜秦长的确是十分好看。乐樱原本还有些得意自己不受美色屈服,这下竟然差点栽了。想想刚才在杜秦面前丢了面子,乐樱便就烦躁得很。
“把你这破东西给本小姐拿回去,本小姐才不吃你这套。哄人的把戏还是留给你的刘千金吧。”乐樱伸手将画纸扔向杜秦,却被杜秦快一步抓住了手腕。
乐樱脚软,一个踉跄扑进杜秦怀里。“原来樱樱气的是我与刘家千金的事情。”杜秦看着乐樱笑,一双眸子笑的弯起,笑的狡黠无比。
这还是头一回靠在杜秦怀里,更何况他刚刚沐浴,现下与光着身子无差。乐樱只觉得面色滚烫,红晕爬到了耳朵根。
“你这个登徒子!”乐樱娇怒,赶忙着从杜秦胸膛挣脱开。
“你这般说可就有些无赖了。我在自己房间里沐浴何错之有?何况我见你来的紧急,担心你有要事寻我,洗到一半起身开门,你却连一句感动的话也没有。”一番话倒将过错揽在了乐樱身上。
“你……!”算了算了,看在美色的面子上,就不与他一般见识了。乐樱将头偏向一边,索性不同杜秦顶嘴。
“我与那刘千金素不相识,不过寥寥见过两面。她忽然闯入我的营帐,没来由就扑进我怀中。我躲闪不成,反叫你看见了。”见乐樱气焰消了大半,杜秦趁机提起狩猎场上那件温香软玉在怀的事情。没了轻佻口气,杜秦说话忽而认真起来。
乐樱本就遭杜秦美色勾引,多多少少对他有了些恻隐之心。听他说完,心下也就原谅了杜秦。
“那樱樱可是不生我的气了?”杜秦抬手去撩乐樱耳鬓碎发,却被乐樱立马甩开。
“这事儿就算了,日后……日后别再犯了。”匆匆忙忙说罢,乐樱像是丢了魂一般赶紧走开了。她现在挨不得杜秦肌肤,挨的就像着了春药,乐樱哪受得了这等美色啊。
身后,杜秦遥遥望着乐樱走远,眼底笑意愈加清晰。
少了同杜秦置气的精力,乐樱后几日过的悠哉悠哉。那日乐樱刚回房间,便听下人传话罢了她三百字家规的惩罚。这京城谁人不知乐封岳宠女儿,怎舍得如此重罚乐樱。日子没来由的顺风顺水,乐樱乐得自在,
“你这是做什么?!”
第四日,乐樱平静的“养老”生活遭沈玲打破。沈玲刚刚进到院子里就紧紧抱着乐樱,吓的她赶忙叫身旁丫鬟把沈玲的身子给扒开。
“你可要帮帮我,小姐。我从前可是帮你做了事的。若不是我把她哄骗住,你怎有能力将她定罪。”沈玲声音哽咽道。“我兄长出了些事情,那要债的追上门来,搅的府里不安生。如今我能想到的便只有你了。”
乐樱忽然想起前世种种。还真是我的好姐妹呢。乐樱心凉又气愤。她和这丞相府的千金,一个害自己顶罪,一个成了帮凶。
“不帮,滚。”乐樱冷冷甩袖。
风水轮流转,乐樱啊乐樱,若是你尚有意识,可甘心你这副好躯壳成了我的了呢。
沈玲瘫软在地,望着乐樱身影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匆匆忙忙从丞相府出来后,便拿了行李一路往城外逃跑。不知她不争气的兄长究竟招惹些什么人,那些债主五头三粗,个比个的蛮横,沈玲实在招架不住,又寻不到人庇护,只得先行躲一阵子,待过了风头回来。
岂料刚出城门十里,沈玲就被劫匪抢去了身上包袱。若不是封温瑜撞见,她便是连命恐怕都保不住。
“我的全部家当都在那里面了。”沈玲蹲在地上抽泣。“我接下来可怎么办啊。”
封温瑜居高临下俯视着沈玲,面前女子身形娇小,虽说衣着简素,生的倒是清秀可爱。再说他最是听不得姑娘家哭哭啼啼,索性答应帮她。
兀的,沈玲抬起头望向封温瑜。她眨巴着双眸,眼角尚且挂着泪珠,看上去衬的她楚楚可怜,叫封温瑜心软不已。
“不过,这么大一笔数目,我可不能白白拿给你。”封温瑜心中盘算,不如拿五百两银子换沈玲作妾,看来还算值当。
沈玲本就不过寻常女子,能攀上高枝自然最好。虽说封温瑜是皇家运输队的负责人,在她眼里不过是个跑腿的伙计。皇家皇家,管它三七二十一,先攀上了再说。更何况五百两啊,整整五百两,若是寄希望于她不成器的兄长,怕是等到猴年马月也还不清。
一番思索后,沈玲答应了封温瑜的要求。
回去京城后,封温瑜真就拿给了沈玲兄长一千两银子,五百拿去还债,五百当作彩礼。他开心得紧,捧着这五百两银子出去寻欢作乐,哪还顾得上自己妹妹。
好在封温瑜是个说话算话的主,将沈玲纳入后院之后,不说荣华富贵,至少沈玲比从前过的好了许多。
乐樱死也没想到,再次见着沈玲,竟然是同她在一张席桌上。
为了讨论三月之后的运输计划,乐封岳将封温瑜请到丞相府。既然与丞相府有关,沈玲自是要跟着去的。
她可还记着前些日子乐樱是如何对待自己的。沈玲想起就是一肚子的火,今日非要发泄出来不可。
“樱儿姐姐。”见到乐樱,沈玲第一个站起身来,朝着乐樱笑道。她心里分明恨不得将乐樱撕掉,明面上却表现得亲切极了。
“你们二人认识?”封温瑜疑惑不已。
杜秦在一旁细细观察,看出乐樱与沈玲之间的不寻常。他抱着玩味态度,若是猜的没错,接下来应当有场好戏可看。
“岂止是认识。”沈玲一声冷哼阴阳怪气,说着便坐回到封温瑜身旁。“我还记着我被债主逼到绝境,最好的姐妹却是袖手旁观,心肠狠毒至极。幸得遇见了封大人,否则我这条命啊,都不知在是不在。”
“我凭什么帮你?”乐樱挑眉,丝毫不给沈玲面子。瞧她架势,这是飞上枝头,就不知自己是凤凰还是鸡了。
“我知晓你是相府的千金小姐,叫你高抬贵手帮上一忙,自是难为了你。可是从前我也帮过你大忙,你不用这般无情无义吧?”沈玲狠狠剜向乐樱。话语里又挑起找浣衣女顶罪的事情。
可怜沈玲,还以为这件事情能威胁到她呢。乐樱心里一阵不屑。
“我是说封大人的夫人怎的如此面生,现下知晓了。”杜秦忽然开口,替乐樱回怼了沈玲。“封大人可要好生学学如何管教后院,绕是乡野女子,也知这等场合不该说什么话。”
乐樱有些心惊,她倒是想不到杜秦会帮自己说话。
“我夫人是什么样子,恐怕还轮不到你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