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知晓了杜秦身世,乐樱待他比从前温和许多。原来乐樱只觉着与杜秦成亲委屈了自己,刚刚入了别人身子就要替她嫁人,更何况还是自己仇人。没曾想杜秦表面荣光,内里却经受了许多事情。
自小父母双亡,屈身于摄政王门下,如今取得这般成就可见难得。啧啧,看来杜秦还真不是中看不中用的主。
乐樱坐在湖畔亭中歇凉,远远瞧见绿芜,笑眯眯的同她招手。
“我正准备叫人找你呢。这盘糕点好吃,你把剩下的统统装了拿给杜秦。”乐樱说完捧起一枚桃花酥,心满意足咬了一大口。
这些天她几次三番讨好杜秦,府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全数给杜秦送去。可惜杜秦收了就收了,乐樱像是满腔热忱撞在了棉花上,就是等不见回音。
好在她生性乐观,心里只道杜秦近日事务繁忙,丞相府里里外外他都得帮衬着,没有精力照顾自己这边。
“姑爷今儿个一回来就将自己锁在房里,连午膳都未用,送去的雪鳝羹他也只叫奴婢拿回去。奴婢怕……”绿芜说到最后,乐樱神色愈加沉滞。
“我亲自去吧。”说罢,乐樱拍了拍手站起来,抱起那盘糕点往后院走去。她也有些时日没有见过杜秦,索性借着这个由头看望他一下。
岂料还未踏过房间门槛,就被杜秦连人带糕点一路轰了出去。
乐樱大怒,朝着合上的门埋怨。“我好心好意给你带了吃食,你竟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扔了,你什么意思?”
“你说啊,你什么意思!”
乐樱气鼓鼓的叉着腰,好似站在门口的两个佣人是透明的。
不消片刻,门吱呀一声打开。杜秦一身玄色衣衫,翩翩然陌上公子模样。他嘴角微勾,直望着乐樱笑。
“你……!”倒真见着杜秦,乐樱又骂不出话来了。他生的好看,又身世可怜,乐樱将头偏向一边,唉,懒得同杜秦计较了。
“小姐一番好心,我心领了。不过你给我送来的这些,都不是我爱吃的。”杜秦缓缓说道,全然看不见乐樱已经气的脸颊通红。
听完此话,乐樱差点一口老血没吐出来。
“不喜欢吃还要收,说也不说清楚!什么意思嘛这是!逗我玩吗!”一路上,乐樱都在喋喋自语。
她越说越觉着委屈,脚步也愈加急促。
忽的,从假山后面冒出个人,乐樱还未来得及收脚,两人便直直撞到了一起。
“哎哟。”黎洛大叫,手轻轻揉被磕到的额头。
原来是黎洛。待看清来人,乐樱心下了然。从前她还是浣衣女时见过黎洛几面,只知道与乐樱交好,应当算得上亲近。
“你这是怎么了?我瞧你急匆匆的,又是谁惹我的乐樱生气了?”黎洛双眸微动,上下打量乐樱几眼。
“还不是那个杜秦!气死我了!”乐樱此时憋着满肚子的火。“我都已经委曲求全同他示好,他倒好,非但不领情,还要玩弄我一番。”
原来是因为杜秦。黎洛眼珠子一转,拉着乐樱往假山后面站。“你啊,别的都好,就是爱较真,杜秦可是摄政王的儿子,你真以为他同你成亲是心悦于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来入赘相府是摄政王的主意。”黎洛假意好心给乐樱出起策子。“既然他不领你的情,你还要舔着脸去找他做甚。再说了,待过些时日,他定能知晓你的好。你现在急是急不来的。”
乐樱听完黎洛的话反而委屈。碰了壁的事情她怎会再做二道。左右自己是努力过了,到时再出差错,可就怨不到她乐樱头上了。
来不及同黎洛再作寒暄,乐樱现在心头乱得很。待她说完,乐樱便匆匆回去了房间。
千里莺蹄绿莺红,转眼间便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春狩。各家公子千金纷纷聚往城外百守山,好一派热闹景象。
杜秦一面细细擦拭弓箭,温柔模样像是待自己心爱女子般。
他想起乐樱,好似自从那日后,他便再未尝过新鲜糕点。没想到这相府千金性子如此的倔。杜秦觉着好玩,竟忍不住嘴角微扬。
“杜少爷。”
营帐外传来一阵娇喊,声音酥的直绕了几个弯进到杜秦耳畔。
他正要转头,一名着鹅黄衣衫的妙龄女子便就闯了进来。眉若含黛,眼波微拂,杜秦一眼认出此人是六品侍郎的千金。
“杜少爷可还记着奴家?奴家与爹爹拜访王爷时与杜少爷见过两面。”女子说着掩嘴轻笑,一双眸子含尽秋波。
杜秦不动声色,提着弓箭走向女子,女子欣喜,脸上红晕更深了些。杜秦正要掀开门帘,顿时一股子温软扑进怀中。
好巧不巧,乐樱应乐封岳吩咐前来寻杜秦,便撞见见杜秦美人在怀。
她面色瞬时垮了下来。“看来是我打扰到你了。”乐樱冷哼,随即转身离开。
杜秦犹如烫手山芋般狠狠推开怀中女子,他望着乐樱背影,心下一阵烦躁。
不远处,黎洛双手抱臂,笑的花枝乱颤。果真和从前一样没脑子,黎洛眸中闪过嫌弃。她听说乐樱竟在成亲之日撞墙也不愿嫁给杜秦,还以为乐樱换了性子。
这般没脑子的女人,怎配得上杜秦呢。黎洛嘴角噙着笑意。
狩猎途中,杜秦几次想要同乐樱说话,乐樱却是爱搭不理。好不容易盼到春狩结束,乐樱一回相府就往丞相书房里冲。
这还没成婚呢,杜秦就能当着自己的面与小情人卿卿我我,日后成了婚那还得了。到时杜秦温香软玉在怀,哪还记得她乐樱。自己怕是再无好日子可过。
“樱樱。”还真是冤家路窄,乐樱还未踏进后院,就被杜秦拦住。
她挑眉打量杜秦,越看越觉着这白头粉面的臭男人可恶。难不成生就一副好皮囊就可不顾礼法,不顾旁人感受?
“让开。”乐樱冷冷对上杜秦眼眸。
“今日狩场上不是你所见那样……”
“那是哪样?未必是刘家千金自己往你怀里扑的?”乐樱剜了杜秦一眼,说完索性绕开了杜秦。左右这门亲事她绝不会答应的。
如今形势,嫁给杜秦岂不是羊入虎口,白白给自己找罪受。
乐樱走的极快,压根顾不上佣人阻拦,今儿个这事,她非要快些解决了不可。刚打开房门,却见椅子上坐的不只乐封岳。一个面色硬朗身形挺拔的男人映入乐樱眼帘。
正是当朝镇国大将军郑天瑞。
乐樱哑然,木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放肆!”乐封岳重重拍了下桌塌,上面放着的茶盏框框当当,发出清脆声响。
乐封岳这一吼着实吓了乐樱一跳。她想不到乐封岳正与郑天瑞谈事,更想不到乐封岳会对自己发如此大火。
“一个姑娘家行事咋咋呼呼,成何体统?”乐封岳眉头紧蹙。
“我……”乐樱低垂着头,手指攥在一起都快捏出汗来。她既觉着委屈,又自知理亏。早没了平日里的伶牙俐齿。
“樱儿又不是故意的,你也别朝她发火了。”一旁郑天瑞劝了两句。
“爹,我……”
“不说难不成要让她一直这样?说出去相府千金竟不懂礼数,丢的岂不是我的脸。”说完乐封岳转头看向乐樱。“罚你抄两百遍家规,明日申时前交由我手里。”
乐樱还未开口,就被乐封岳给堵了回去。
两百遍家规?天呐!乐樱只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与杜秦的婚约得不到解决就算了,竟还又被惩罚一遍。
“还不出去?”乐封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乐樱虽然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乖乖退下,回去通宵写那两百遍家规了。直至最后,乐樱也未能吐露出半句今日杜秦所作所为。
转头间,这边情形便被下人告知了杜秦。
杜秦站在书桌前,手中笔画娴熟,泼墨几下自成一幅绝美山水画。
“她是想要告我的状?”杜秦不禁轻笑,纸张上赫然几株荷花开的茂盛。
“听人说,小姐好似心情极为不好,急着要见老爷一般。结果刚好闯见老爷与郑将军谈论军事,小姐被老爷骂的委屈极了,没说两句就回了自己房间。”下人站在杜秦身旁,一边好奇张望杜秦画作,一边同他聊起此事。
他也是在别的下人那儿听来的,只知道乐封岳狠狠吼了乐樱,至于旁的,全数是几个下人猜测得来。
杜秦顿了顿,脑中思忖片刻。看来要么是乐樱还没有提起,要么是被乐封岳驳回了。约摸盘清了乐封岳与乐樱那边形势后,杜秦稍稍冷静了些。
“你过来帮我看看,这幅画还缺些什么?”与下人讨论间,杜秦已然在山水之间添了几笔,湖面上,一抹轻舟荡漾,女子坐在前面,手中正捧着方才摘来的新鲜粉藕。
“少爷画的极好,小的实在找不出缺漏。”下人探头,他心下感叹,自己进屋时铺在桌上的还是一层白纸,不消半炷香的功夫,一幅荷间戏水图便遭杜秦画的活灵活现。
“那就好。”杜秦嘴角微勾,将画收起便打算出门。
“少爷这是要去哪里?”下人着急询问。
“去给小姐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