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袭
安平君2019-08-29 17:003,319

  如此风平浪静地过了几日,启军已是由贺兰驰率领退兵,一路向北,尽数逃入厉城城中,叶歧扬同曲墨涵趁胜追击,一路穷追不舍,却是被迫在厉城城下停了步子,一连数日攻城不破,便在厉城城外五里之处,扎下了营地。

  只是此等境遇,启朝虽乱,大越亦是波澜迭起,小将陆江逸一心乘胜追击,主张集中主力,强攻厉城城,叶歧扬、曲墨涵等不允。

  几番争辩,权衡利弊,二人终于将这急功近利的小将给压制了下来。

  这日,陆江逸从曲墨函的大营出来,面带忧愁,抬头望了许久的天,终于又想出一条妙计,可以快速破城。

  于是,两三日后的黄昏,他便又被百里甫拎到了曲墨函的帐中。

  曲墨函望着他,满眼的无奈,“听说,你撺掇了几人,想潜入厉城城做内应?”

  陆江逸知道此举并不能瞒过他,便点点头,大大方方地认了,“末将想早日破敌。”

  “你!”曲墨函顿时气结,“这样莽撞,如何成事!”

  百里甫哑着声音说道,“末将昨儿劝了他许久,实在是劝不住,还请二位大人想想办法。”

  “江逸,”叶歧扬放下手中的兵书,逐渐沉下了声音,“你这样做,对他们不公平。”

  陆江逸忙道,“大都督冤枉,如何不公平了?”

  叶歧扬缓步走向地图,指一指厉城城的地形,道,“厉城城易守难攻,曲将军与我,尚未想到破城之法,潜入城中作内应,实属万不得已时候的下策,眼下并非那个时候。如今我们要做的,一来是思索破城之法,二来便是驻军于此,以此震慑启军,教他们对大越存有敬畏之心,不敢再轻易越境!”

  陆江逸更是迷惑不已,“江逸不懂,既是开战了,那便尽全力取得最大的胜利,下策又如何,管用就好了!”

  叶歧扬逐渐肃了神色,道,“可此事的代价之大,你算过没有?”顿一顿,细想一番,又道,“罢了,我这样与你讲吧!答应追随你潜入城中之人,在军中是个什么阶品?”

  “普通将士。”

  叶歧扬点点头,晶亮的眸子望向他,平和的目光中却另有一种锐利,仿佛划破障碍的匕首,锋利无比,他道,“你既知他们是普通将士,武艺并不拔尖,智谋也稍逊一筹,你年轻气盛,布局未免有不全之处,他们能力有限,未必能完善计划,你就这样带着他们夜袭,不被发现倒还罢了,若被发觉,除了你,谁能逃出生天?再或者,你可有把握,一定平安回来?”

  陆江逸一仰头,义正言辞道,“便是战死,也是为国捐躯的勇士。”

  “为国捐躯,不是白白殉葬!”曲墨函禁不住摇头,陆江逸的确骁勇善战,只是终归太过年轻,可话说回来,谁不是从年轻一步步走过来的,他年轻的时候也犯过这样的错。像叶歧扬这般,年纪轻轻便能如此沉稳老练的,着实不在多数。

  曲墨函语重心长道,“战场的拼杀之中,死伤在所难免,可若因计划的漏洞,让将士白白送死,那便是对战士的不公了。”

  叶歧扬点点头,亦是出言道,“军旅生活本就不易,战场上的拼杀根本容不得半点怜惜,若这时候,我们都不懂得爱惜将士,他们又该为谁效力,又该多少心寒!”

  陆江逸面上讪讪,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的生命之中,他自小接受的教育之中,只有干干脆脆的赢和输,这样在厉城城外驻军,却只攻了几次城,便驻足不前,哪里有半分大国威仪,简直···简直丢脸!

  不过···他眼珠一转,心中偷偷一笑,还好他早有准备!虽是如此,也不能在两位大人跟前露出半点异样。

  他低着头,低低地应了一声,“末将知道了。”

  说罢抬眼望一圈众人,瘪了瘪嘴,抱拳道,“末将告退。”

  曲墨函见他放弃,松了口气,道,“去吧!”

  陆江逸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走出营帐,才走出一段不远的距离,便听见有人喊他,“陆副将!”

  他一转头,见那人正是之前自己嘱托的将士,忙快步走过去,拉着他,走到人员稀少处,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样?先生喝了么?”

  来人点点头,“喝了。”

  陆江逸拍一拍他的肩膀,“做得好!”

  来人面上带有几分愧怍,犹豫着问道,“陆副将,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又不会伤了先生性命!”陆江逸满不在乎道,“叶大人和曲将军都对先生关爱有加,有她拖着他们两人,我们也好有时间准备。”

  “叶大人和曲将军都不同意?”

  陆江逸嗤笑一声,不满之情溢于言表,“经上次一站,他们二人已成惊弓之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战事一拖再拖!”他停一停,倏尔咬牙切齿,“我可等不了,也忘不了!”

  他恨恨道,“就今晚,启朝毫无防备之际,你们跟随于我,定然一战成名!”

  夜色又开始蔓延,无声无息地爬上云端,覆盖了中原大地的一切灯火。

  叶歧扬看着桌案上摆放有序的竹签,满意地点点头,对百里甫说道,“那样乱的战况下在里边闯荡,依旧能记得敌方部署,做的不错,”他一顿,转向曲墨函,笑道,“不愧是曲将军亲自带出来的!”

  百里甫忙道,“大人过奖。”

  叶歧扬望一眼帐外的天色,道,“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末将恭送大人。”

  “二位留步,”叶歧扬拱手告辞,“早些歇着。”

  待他回到营帐中时,帐中依旧灯火一片,叶歧扬本以为是苏雁菱看书看的晚了,便快步入内,谁知在帐门口便瞧见苏雁菱趴正在桌上,睡得安稳,书本在边上摊着。

  不知怎的,他却是觉着有几分欣慰,这样晚了,她依旧不曾就寝,可是在等他回来?

  他快步入内,压下心头所有的喜悦,问道,“怎么趴着睡着了?”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本想将她推醒,却又是不舍。昏黄的烛火掩去了她伤后苍白的脸色,在柔和眉眼间添了几分寻常少女的无忧,鸦黑的睫毛覆在面上,时不时地颤抖,更是教他生了无限爱怜。

  略带些凉意的指肚小心翼翼地触到她的面上,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多少次曾想表明心迹,却又多少次地驻足不前,不是怕拒绝,只是不晓得,若两年前一事的缘由暴露,他又该以怎样的姿态,怎样的情感去面对她。

  唇上残留着早些时候她的气息,叶歧扬想起早些时候她的反应,一时间竟是分辨不出她是心底里不曾抗拒于他,还是被吓坏了忘记了反抗。

  他低低叹一口气,收回了手,既盼着她能早日苦海抽身,沉冤得雪,却又怕,怕她晓得事情的始末,从此视为陌路之人,甚至恨他入骨。

  他走到她身后,打算将她抱回榻上,却又担心吓着她,于是在她耳边轻声道,“去榻上睡,这样会着凉的。”

  说着手臂使力,将她横抱而起。可才迈开两步,他便觉出了异常,她晚间素来浅眠,别说是碰她,即便是他偶尔的翻身,也能将她自梦中惊醒,若她只是睡着,怎会自己抱了她起来都毫无反应!

  忙不迭地将她放在榻上,连连呼唤她的名讳,可榻上之人依旧双目紧闭,牙关咬紧,他将两指探在她的脉间,顿时慌了神,她的脉搏虚浮无力,却又时强时弱,这又是怎么回事,受伤的缘故吗,可她的伤势,分明已经没有大碍了。

  迷惑不解之下,他忙对外喊人,“来人!”

  守卫应声入内,“大人。”

  他忙道,“去请赵殷,快去!”一面又轻轻拍拍她的面颊,“雁菱,雁菱听到我说话吗?”

  赵殷来得很快,匆匆行了礼后便伸手探脉,叶歧扬在一旁,看着苏雁菱苍白的面色愈发揪心,“怎么回事,她伤势分明已无大碍,可脉象为何如此怪异?”

  赵殷停了手,问道,“先生吃过什么东西?”

  叶歧扬一时语塞,他一整日都在曲墨函帐中议事,对她吃了些什么,的确是一无所知。

  赵殷的眸光淡淡,扫过一旁的矮桌,道,“先生喝过药吗?”

  清和机警,听他这样问,忙将药碗拿来递给他,不料赵殷只是轻轻一嗅,便已晓得了症结所在,“啪”的一声将药碗放在桌上,“谁动过这药?”他微微蹙眉,凝神思索片刻,随即对清和道,“去拿白糖!”

  清和一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白糖能治病?”

  叶歧扬的语气微微加重,“快去!”待清和转身奔去伙房,他又出言询问,眼中有着与清和同样的错愕,“怎么回事?”

  赵殷解释道,“先生本就气血不足,如今又被人下了降血糖的药,时间又耽搁得久了些,眼下只能试一试,”末了,他顿一顿,叹息一声,“但愿来得及。”

  “你什么意思?”叶歧扬本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苏雁菱前额的冷汗,乍然听闻这话,顿时惊了一惊,随即转过身,逼问道,“你都没有把握一定能救她?”

  赵殷低下了头,“服下这药,血糖骤降,若要活着,只能靠身体底子苦苦支撑,先生他···大人恕罪。”

继续阅读:第十六章 惠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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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如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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