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羡从来不会坐以待毙,听了父亲的话,既然不能改变别人的偏见,只能让自己放宽心胸,学会去承受那些不友好的言辞。
教室里,刚一下课,戴轻舟就走过来:“一羡,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也会默默的支持你。”
“谢谢。”这个时候,朋友的信任和鼓励会让她感觉到温暖。
自从戴轻舟擅作主张跑到她家去“认亲”,被她申明关系后,他也接受了朋友的现实,没再给她找麻烦,再加上他手上的课题批了经费下来,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忙在实验室里,很久没有聊天,偶尔聊上两句,反而感觉亲切。
戴轻舟又问:“我现在去食堂,要一起吗?”
“午饭的点,不去食堂还能去哪儿!”她笑着回应。
两人最后走出教室,来到食堂,已经过了打饭菜的高峰期,卖饭的窗口人少,座位上的人多,戴轻舟说:“你要吃什么,我去买,你去找位置。”
以前几个同学一起来食堂,为了占位子,都是男生去买饭,女生找位置,她习以为常的点点头:“西红柿炒蛋,水煮鱼和紫菜汤。”
戴轻舟买菜去了,她的目光在座位区一扫,很快就在人群中发现两个空位,她走过去坐下,旁边的女孩子却突然站起来,一点都不避讳的说:“我可不想跟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坐在一起,自己的大伯都敢下毒说,更别说同学了,不知不觉得罪了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女孩子说话很大声,明显是故意让她难堪,宋一羡马上接话:“你是不是宫斗小说看多了,有那时间,不如多用在学习上。”
宋一羡的性格向来低调,很少与同学发生争执,即使遇到意见不合或是对她有偏见的人,她以前都会一笑而过,不与理会,但这段时间,她看了太多诋毁的话,全都压抑在心里,被对方一激,觉得不能再隐忍下去,于是毫不客气的回击。
女同学见宋一羡的气势也不是好欺负的,没敢再说下去,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孙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果较起真的,被赶出学校也是有可能的,女同学瘪了一下嘴:“我就是说的小说,你那么认真干嘛。”
说完,端着餐盘就走了。
旁边另一个同学安慰着宋一羡:“别生气,总有那么几个人见不得别人过得好。”
很快,戴轻舟就端着餐盘走过来,把她的那份放到前面,吃饭的时候,戴轻舟问:“你最近有什么新课题?”
她一脸沮丧的摇了摇头,之前她还想过做地黄对晚期食道癌的疗效观察分析,但大伯的事完全打乱的她的计划,急于找到凶手和网上舆论的压力,让她心思繁乱,根本没心思钻研学习上的事儿。
戴轻舟建议:“最近学校的课不多,你给自己好好放个假,出去转转,心情放松,学起来才能事半功倍。”
父亲也有这样的提议,但现在大伯还在医院里,如果她出去玩,更会落人口舌,说她没心没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她对戴轻舟说:“放心,我会调节好状态的。”
星期四,宋一羡接到宋国升秘书打来的电话,让她去一趟宋家大宅,她猜测着崔警官经过调查,已经明确真凶,去的时候,她的心情也愉悦了很多,等待已久的答案即将揭晓,她马上就了洗清冤屈。
去到宋家大宅,管家告诉她,宋国升在书房里等她,让她直接上去就好。
家里很冷清,她问管家:“我大伯母在家吗?”
“少奶奶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去书房的路很安静,拉了窗帘的缘故,阳光透不进来,楼道显得阴暗压抑,她想把窗帘卷起来,打开窗户,让春天的光给屋里带来一点温暖,却又怕这是爷爷的喜好,不敢打扰。
敲着书房的门,宋国升的声音沙哑又低沉的说:“进来吧。”
宋国升靠在椅子上,穿着家居服,一脸的疲惫,像是遭受了某种打击,精神不振。
宋一羡轻轻的走过去,第一句就问:“爷爷,我听着你嗓子不舒服,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可以给你配一些润喉的药。”
宋国升瞥了她一眼,说:“你走近点,我有话要问你。”
她从爷爷的声音里听出一丝怒意,隐隐的,她觉得这股怒气似乎来源于她。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她微微的蹙起眉头,小心翼翼的问:“爷爷,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宋国升也不拐弯抹角,直说:”崔警官已经把红曲事件从头到尾调查了一遍,很多细微末节的东西也做过证实,他很肯定的告诉我,巴豆粉是跟红曲一起被带进到这里来的,而经手的人,只有你。”
宋国升的语气坚定,似乎也认定了这样的结果。
宋一羡看着爷爷那双变得锋利的眼睛,心里一震:“爷爷,你也认定我是凶手吗?”
“如果不是,你能拿出什么证据来吗?”
“我没有证据,我来给大伯父和大伯母做饭,只是单纯的想讨好他们,让他们喜欢我,我根本就没想过要留什么证据,如果我真的要害大伯父,怎么可能用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把戏,我是中药戏的高材生,懂很多药理,中药里有很多等同于慢性毒药的药材,只要在饮食里放一点点,一年半载,要了对方的命,还拿不到把柄。”
宋国升说:“一羡,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但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就像当年你父亲,我差一点就相信他了,不要以为越是拙劣的手法, 越不会引人怀疑,往往人就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才更容易露出马脚。”
爷爷的话丝毫没有松动,仿佛就认定了她是凶手,她问:“爷爷,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把我交给警察吗?”
宋国升叹息着:“为了宋家的名誉,我肯定不能这么做,你先回去吧,以后未经我的同意,你不能再到宋家大宅来,也不能去公司,至于你父亲那边,我会找他谈的。”
宋一羡顿时红了眼眶,外面的人诋毁她,跟着流言蜚语随意的揣测,她可以不计较,平时相处融洽的同学信任她,帮助她引开那些小报八卦记者的纠缠,她还在庆幸自己身边的人没有放弃她,却没想到最先放弃她的,是她最亲的爷爷。
她忍不住说:“爷爷,你真是个大傻瓜,没有证据就是凶手吗,如果你这样判断,才真正中了凶手的计谋,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
宋国升没说话,侧头避开她的目光,也表明着他决定的坚绝,她知道再说下去,爷爷也未必听得进去,或许认为她在诡辩,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满腔的怨气压了下去,然后对着宋国升礼貌的鞠躬,说:“爷爷,我先走了,我相信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你会为这个决定后悔的。”
等她走出宋家别墅的大门,眼泪才不争气的流下来,她觉得自己不该哭,她没有错,为什么要哭,但爷爷的不信任深深刺痛着她的心,大伯和大伯母也会相信这样的调查结果,相信她的凶手? 坐在出租车上,她越想越觉得委屈,谁这么心狠手辣,把下巴豆粉的事做得天衣无缝,让她成为了背锅侠,而且她成为凶手,最大的伤害不在她,而是父亲,他会再次被排挤在宋家之外,他的心血又将功亏一篑。
司机见她一上车就愁眉苦脸,眼睛红得像兔子,于是开解着:“小姑娘,遇到麻烦别恢心,现在的人,谁没个八灾八难的才能练成金钢不坏之身。”
她“扑哧”笑了声来:“大哥,你还真会开导人。”
司机说:“我开了十年的出租车了,拉过天南地北的人,什么样的都有,你只要记住一点,按照自己要的方向去努力,总有天会出头的。”
她脸上带着微笑,心里却苦得发痛,一个陌生的人尚且能给她支持与鼓励,偏偏她敬爱的爷爷,却被蒙蔽双眼,笃定她是凶手,又或许她对亲情的期望太高,才会如此的失望。
回到家,她立即给宋健寰打电话,把爷爷的话说了一遍,还不到下班的时间,宋健寰放下手头上的事,立即就赶回来。
宋健寰明白女儿的担忧,于是开解她:“我毕竟在宋家生活了20年,你争我斗,尔虞我诈,什么没见过,在回宋家之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你不要自责,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最坏的打算,咱们还回火锅店去做火锅,那样还自在一些。”
宋一羡说:“爸,我不这么想,我不会让自己白白受冤,即使真的要离开宋家,跟爷爷不再来往,也得证明我的清白,堂堂正正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