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她不再心慌,而是异常的平静,她反问他:“为什么不能这样做,这样做有错吗?”
中药本来就是宋家的根基,当年祖辈们能创下基业,也依赖于庆市天时、地利、人和,爷爷振兴盈克汉方的时候,也是国药在西南地区最辉煌的时候,然后随着父亲的离开,盈克汉方在中药的发展上,就逐渐暗淡下来,这块土地因为中药的衰落,一些相关的中药产业也渐渐走向消亡。
有一次,跟着教授出去考查,在一片没落残破的村落里,发现曾经村民都靠着种何首乌生活,山里潮湿土壤孕育出的何首乌品质上乘,因为需求量大,有很多药材商不嫌路远的去收,但从10多年前开始,药材商来得越来越少,收来的何首乌没有渠道卖出去,好多晒干了之后只能堆在自家仓库里,最后积满了灰。
药材没了销路,为了养家糊口,村里的壮劳力纷纷外出打工,留下的都是稚童和孱弱的老人,有些老人因为贫穷和路远,生病了也没办法去找医生,庆幸当时队里有两个中医系的学生,帮一些老人看病开药,一些欠缺的药品还是第二天专门派两个学生去县城采买。
带队的陈教授感叹,这是他们工作的缺失,他们应该成为国药的脊梁,让西南地区的中药产业繁荣起来。
想到这里,她的眼眶有点红。
凌恒笑起来:“我可没说你的想法是错误的,正是因为支持你的想法,我才会这么做。”
“谢谢。”她的声音很小,却是她最诚恳的一句话。
“我可不想要这两个字。”
“那你想要什么?”
他笑而不语,他的脾气跟她很像,想要的东西,就会千方百计的去筹谋,最后让对方心甘心愿的就犯。
他发送了一个电话电话给她,说:“这是我在美国的电话,如果有需要,随时打给我。”
……
父母每天早出晚归,回来之后就伏案在房间里,看着父亲房间的灯常常会亮到凌里2、3点,她心疼,在工作上的帮助,她不知道怎么着手,只能变着法的给父亲食补,有时候煮猪肉枸杞汤,有时候煮西洋参排骨汤,还会随时泡绿茶和菊花。
父亲上班后,她会悄悄的去察看电脑,父亲的密码全是母亲的生日,她很轻松就能解开,把父亲所撰写的营销策划看过一遍后就牢记在心,回去之后再细细领会。
宋一羡能明白父亲的用意,就跟中药治病一样,先要固本,后图发展,固本就要对传统的营销模式进行创新,创新就要摒弃“控销”的霸权主义思想,从打造生态市场的角度,平等地协调顾客、经销商、生产商三者之间的互动关系,搭建各司其职、共同发力,实现共赢的分享经济模式。
她担心父亲重回公司必定多方受阻,工作进展不会太顺利,她想去探听一下情况,又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星期天一大早,她去药材市场买茯苓,又让店伙计帮忙扛了一大袋面粉回来,还买了漂亮的纸盒子做包装,宋健寰诧异:“你做这么多茯苓糕做什么?”
她露出神秘的笑容:“反正不是做给你吃的。”
茯苓糕起锅的时候,宋健寰先尝了一口,说:“有进步,只是比起我做得还差一点。”
她不甘示弱的说:“那是你自己这么认为的,我做给同学们吃,他们说比老字号冠华园的正宗多了。”
宋一羡把茯苓糕每两个一组装进包装盒里,第二天用父亲那辆皮卡车装上,送到公司总部去。
她是宋国升的孙女,没人敢拦,等她说明来意,保安经理还派了两个人帮她把糕点搬到每个科室去。
宋一羡把糕点盒亲手递到每个职员的手上,连清洁阿姨也不落下,她说着希望对方多多关照,言下之意,关照的并不是她,而是她的父亲,父亲离开盈克汉方多年,当年的挚友同盟恐怕早就被清理出权力之外,要想得到认同与帮助,肯定得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她的小点心虽然帮不上大忙,希望能温暖大家的心。
5楼的拐角有个房间,她问保安是什么地方,保安回答说:“最早是一件资料室,后来打扫出来由咨询公司的凌先生使用,这会儿他的助理应该在里面。”
她敲了敲门,推门进去,坐在办公桌前的金发碧眼美女,那天在会议上见过,的确是凌恒的助理。
她用英文向对方送上茯苓糕,会议上听凌恒的介绍,隐隐记得这个女孩子叫米娜。
米娜的中文说得挺顺溜,留她下来喝茶,办公室的一角放着一套非常漂亮的茶具,黑檀木的茶盘、茶碗是青花的。
她问:“你也喜欢中国茶?”
米娜笑着说:“这是凌的,我觉得中国的茶文化应该是很有魅力的,他来中国才几个月,就成了专业茶师傅。”
凌恒非常的优秀,而且美国那边对于爱和性的思想都比较开放,他们敢爱敢恨,干脆又利落,她就不信他没女朋友,于是试探着问:“凌非常的优秀,他的太太一定也漂亮能干。”
米娜说:“凌先生还没有结婚。”
“那他有女朋友吗?”
“我们虽然是同事,但都不过问对方的私生活,抱歉,这些我不太清楚。”
她尴尬的找个了借口敷衍:“帅哥嘛,难免让人有好奇心?”
天真浪漫的小姑娘很容易就被举止言谈文雅博学的英俊男人所吸引,米娜在凌恒那里听过不少关于她的事,想着趁人之美也是好事,于是说:“凌先生还是单身,如果宋小姐喜欢,大可以表白,你们天南地北,能遇上就是非常奇妙的缘份了。”
她的脸一下就红了,聪明的女人能一眼看透别人的内心吧,自己有暴露什么吗?
米娜接着说:“我跟凌共事了3年,他在工作上非常的仔细负责,如果方案出现一点瑕疵,他会一遍又一遍的纠错,直到满意为止,做事细腻的男人,我想对待感情也会专一负责的,你可以试着多了解他一些。”
外国人对隐私非常的重视,能说这些已经表明非常看好他俩能在一起。
宋一羡说:“太优秀的男人,总是让人望而却步,我现在还是个学生,只想着怎么精进自己的学术。”
从米娜的办公室出来,远远的,她看到宋宜娜正穿过前面的长廊,那妥体的职业套裙衬出身材的修长与凹凸有致,走路的步子有种高雅的铿锵,尽管没看清脸,就知道一定是大姑姑。
手里还有一盒茯苓糕,她快步追上去,终于在电梯口赶上对方,宋一羡双手递上去:“大姑姑,这是我自己做的茯苓糕,送你尝尝。”
宋宜娜接过来,笑着说:“你跟我二哥一样,喜欢倒腾这些吃的,不用吃就知道味道一定很好,还记得我在念书那会儿,班上一个女同学吃了二哥做的茯苓糕就爱上他了,二哥不同意,那女孩子还得了相思病,最后退学了,过了两年,听说她开了间卖茯苓糕的店。”
她听着惊喜,没想到父亲年轻的时候还有这样一段趣事,大姑姑看着严肃,不平易近人,偶尔说两句温情的话,还挺感人。
宋宜娜走进电梯,按下去负二楼停车场的键,然后问她:“你去哪里?”
“准备回家,爷爷让秘书跑到研究院去,让院长特别关照我,教授为了我的安全,都不让我参加考察队了。”
宋宜娜说:“我们宋家到了你这一辈,就你这一根独苗,自然要看好,如果觉得无聊,这会儿跟我去统景三厂转转,我过去办点事,下午能回市区。”
统景三厂主要是中药生产,一年前拨出一片厂房做了一条新的生产线,主负责宋宜娜美妆公司用于提纯植物中的抗氧化物。
她点点头:“好,我去。”
宋一羡的开车的技术只适合在市区内转转,没上过高速,只能坐宋宜娜的车,从总部到厂区,不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快到厂门口的时候,她趴在车窗上四下张望,宋宜娜笑着问:“是不是在找糯米糍粑,那老太太已经过世了,你恐怕没这个口服了。”
大姑姑猜得一点没错,这也是她从父亲那里听来的,统景三厂以前由父亲一手管理,只要在工厂的早上,父亲总会叫一碗来吃,父亲的话里总会不由自主的提到过去,所以她坚定,她帮助父亲重回盈克汉方是对的,这不仅是她的梦想,也是父亲未完成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