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叫舅舅,这是你舅舅呢。”
姚浩就高高在上,乐不可支的叫到:“舅舅,大鲨鱼,大鲨鱼”周游也高兴的回应着,可末末发现他有些失希望,鬼鬼祟祟的到处乱瞟。
知道他在找谁,也不说话。
快到出口时,后面忽然喧哗起来,还响起义正词严的批评责问。
末末回头,突然发现不对,从一大堆倒拎着的小皮包缝中,周游似乎跪在地上,一面嗑头,一面说着什么?周末马上意识到,周游倒大霉了。
作为一个厅局级领导。
一知道周游弄到条大鲨鱼,她就皱起了眉头。
鲨鱼鲨鱼,福兮祸兮?没说的,被惨淡经营弄得到处借债的哥哥,这条从天而降的大鲨鱼,无疑让他绝处逢生,大加利用。
可是,可是问题接踵而来。
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严禁捕捉买卖,他又是从何而来的?
这是其一。其二,赢利性展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报批手续繁琐得,基本上也就是让你知难而退。那么,周游报批了吗?
不用问,周末就能得出准确的答案。
没有!以哥哥的习惯和个性。
如果他真要想正常报批,一定会主动和自己商量,可他没有!说这二条,就足可以让他所有的努力,付之水流,所有的高兴,化为泡影。
所有赚的钱,回归为零。
还得付上一大笔罚款,弄不好,还会有牢狱之灾。
为此,周末一直为此心神不定,一路上都在忐忑不安。因为她明白,周游一旦倒霉,走投无路,只能找自己这个厅局级亲妹妹说情,想办法。
可是,天啊!
自己貌似虎虎生威的厅局级,滨海市科协副会长。
可实际上,自己帮不上哥哥任何一点小忙。官场险恶,认正不认副,认职能主管部门,诸如市科协,教协,文协什么的,哪能入人法眼?
可这些,周游知道吗?
即或他知道加明白,他还是得找自己。
因为,他除了自己这个厅局级妹妹,与滨海官场根本无缘。这就令周末暗自叫苦不迭,不知所措了。现在,瞧吧。
那滨海官场有名的八大阎罗王,齐聚一堂。
现场演一场三堂会审,抖己威风,杀鸡吓猴。
不,简直是捻虫玩笑,手无寸铁的周游,对他们来说连虫子也算不上。听着被八大阎罗王包围着的周游,迟钝沉闷的嗑头声和带着哭腔的乞求声。
鲜血和耻辱,都涌上了周末脸孔。
她感到自己周身滚烫,仿佛突发急病。
滚烫后又周身冰冷,牙齿也得得得地相撞着,不能自禁……有人抱住了她:“末末,别怕。”是刘丽丽,这个平时与她针尖对麦芒的竞争对手。
大约,也是被此力量太悬殊的围剿所激怒?
居然怒目而视,义愤填膺。
“这算什么呢?即或园方有错,也犯不着如此兴师动众,大打出手。硬是持仗大权,草芥人命啊?”一把掏出手机:“我这就给我公公打电话”
“这,唉,也是周游自己有错在先。”
周末沮丧的摇摇头。
“丽丽,谢谢,不用了。”沈主也过来了:“末末,怎么会这样呢?”原地踱踱,前人大主任貌似英雄气短:“这些人啊,过去都听我的,可现在,唉!”
而自持财大气粗,牛气冲天的市商会秘书长。
却连上前劝慰的勇气,也没有了。
这赫赫有名的八大阎罗王,任何一个咳声嗽,就足以让所有的大老板们,惶惶不可终日。纵是在紧急关头,总爱给周末鼓气的张部,也没了语言。
只是拧着眉头,在默默思忖什么?
沈主很明显也很夸张的抬腕看表,又看看表。
带着二宝贝的郑娟,就站在出口处的阴影下,无声无气,幽灵一般,更奇怪的是,总是闹嚷嚷的姚浩和囡囡,此时一边一个拉着郑娟的手,安安静静的站着。
出口外,己走出了一大半的员工和家属。
在路灯和寒气中聊着,等着。
还没走出的,则默默的围着周末沈主和刘丽丽……周末发现自己陷入了绝境,如果上前,非但帮不了哥哥,而且自取其辱。
反之,于心不忍。
于德不符,自己又会被鄙夷和谣言淹没……
沈主又看看腕表,有些迟疑不决的催促道:“末末,你看?”周末还没回答,骤然听到前面一个女声响起:“且慢,我有话说。”
然后,是有意压低了嗓门儿的问答。
真是奇怪!
不一会儿,八大阎罗王居然散开,各自拎着小皮包,阴郁着脸孔离去。周末看到可怜的哥哥,被他的助理和司机,搀扶起来坐在池沿上,垂头喘气……
估计,或许是八大阎罗王担心现场人太多。
怕硬来出现意外局面,命令周游明天到局里接受处罚?
或许是堂而皇之的一个大男人,当众跪下,嗑头乞求,因而良心发现,柔性执法,批评警告后不了了之?总之,看来这事儿是出现了转机,也给了自己一个下台阶。
于是,周末转身。
“沈主,丽丽,我们走吧。”
没走几步,末末瞟到一直跟在后面的田秘书长,快步插到了自己前面,身影一晃,踏上了看台的石阶,朝着那一直站在看台右侧的,那**个高竖领连衣帽走去。
“哼,原来还有同伙候着?”
末末边走,边想。
“我还以为,只有你三人呢?”出门,上车,一路顺利,不提。下车后,郑娟把末末三人送到宿舍门口,就告辞了。
这,让末末感到奇怪。
前嫂子从来都是送到家里,帮着为姚浩洗澡,送上床,夸夸和亲亲小保姆,才告辞离开。
可末末想想,也就明白了。她拉着前嫂子:“嫂子,游游没事儿的,你不用担心。”郑娟摇摇头:“末末,别劝我了,我知道这个没良心的,闯下大祸。拿我爸和四个伯父的话说,这叫违法经营,按国家规定,要严肃处理的啊。”
“不过,我看,也没这么严重。”
周末,搜肠刮肚的安慰着。
“那八大阎罗王,不是离去了?嫂子,游游真没事儿。”郑娟放了她的双手,转身道:“末末,我知道你更为难,可这不能怪你。这个没良心的,一辈子没向谁下跪嗑头,我看也真是给逼得走投无路呢,我得,去瞅瞅才行。”
隐入了明亮的路灯。
周末右手搭在门楣上,注视着前嫂子越走越远匆忙的背影,心里好一阵感动。
凌晨,朦朦胧胧中的周末,接到了周游的电话:“末末,我是游游,哎,你咋睡下呢?”晕头转向坐起来的妹妹,好一阵才回过神。
没好气的抓起手机,看看。
“咋睡下?你看几点了?硬是要把大家都搞得死去活来,你才高兴?”
那边,周游好像猛醒过来,一定是伸伸自己舌头,作个鬼脸:“对不起,都凌晨二点了,过得真快,逝者如斯夫哦!”
听听,快听听。
这个狗东西搅乱了别人睡眠,居然还雅兮兮的?
周末火了:“你做的好事儿,又是下跪,又是嗑头,周家的老脸,都让你丢尽啊,还好意思假斯文?”“子在川上日,逝者如斯夫!”
没想到,周游又得意洋洋的雅二句。
然后,声音沉稳的回答。
“末末,你都看见的?我那也是没法,一时给逼的哇。不过,没事啦没事啦!鲨鱼明天照样展出。哎,唉,末末,你说,我给郑娟看到没?但愿她没看见。要不,她还不知会急成怎样?”
周末摸摸自己胸口,天!没事儿了?
真没事儿?这就好,这就好啊!
唉唉,你那狗熊样,令谁谁都惨不忍睹哇。不过,会不会是周游故意哄我,逗我开心?可我看不会。凌晨二点,他打电话就是为了哄我高兴?
游游再笨拙,再没良心,也不至于吧?
于是,手机又凑近了自己耳朵。
“周游,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和郑娟都要着急?靠边_自己玩,别自作聪明。”扑!仰面倒下,重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天还没亮。
小保姆就跑来摇她。
“阿姨阿姨,快醒醒。”似睡非睡的周末,一下睁开眼睛爬起来:“囡囡,怎么了?”“浩浩,浩浩的额头很烫,”
小保姆系着条大围腰,这让她自腰部以下都一片粉花。
小脸蛋和鼻尖上,都沾着一抹油污。
“我怕是”呼!末末跳下床,狂奔过去。果然,儿子虽然闭着眼睡得正熟,可额头摸上去的确有些烫手,末末心一紧,糟糕,莫不是昨晚看鲨鱼受了凉?
周末仿佛这时才想起,现在还是春寒料峭的三月。
昨晚上只顾想着机会难得,回屋拉上儿子就走。
唉没说的,这都是该死的周游害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给八大阎罗王围住,大家停下来,就不会孩子发生感冒这事儿。
高背黄河车厢里开着空调,温暖宜人。
下车时,自己还给儿子拉紧了衣领,才把他交给郑娟。
动物园一号池里虽然没有空调,可因为人大势众,庞大空间竟也暖融融的。可是,郑娟带着二个孩子出去后,因为自己没挪步,就只好在深夜晚上九点的露天坝子,和大家一起干等着……
末末差点急哭了,几步冲到客厅。
一把拎出小药箱,慌乱的翻腾。
可平时常给儿子量用的体温表,却不翼而飞。“囡囡,快,帮阿姨找找体温表。”末末急切地拉开了电灯,一片灯火通明。
“就是一支透明的小圆玻璃棍儿,在抽屉里找找。”
可一老一小找来找去,却始终没找着。
末末没辄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抓起了手机:“妈,我是末末。”“末末呀,起来了哇?”传来母亲有些沙哑的嗓门儿。
“可宝宝才睡不久,你这个当妹妹的,也不关心关心。”
“哎呀妈,浩浩感冒了,发烧呢。”
末末差点嚎啕大哭:“你马上赶过来,我还要上班啊。”“你不是请得有保姆”老妈居然有些迟疑不决:“宝宝刚睡下不久”
“鬼的个宝宝”
末末终于骂起来。
“就是因为他,你不过来,我就不认你这个妈了。”嗒!扔掉手机。爸妈离宿舍三站路,走路大概半小时,如果坐公交,也就不到十分钟。
可现在,才六点十分。
这一路线的公交最早发班车,则是六点三十分。
可周末顾不上了,将那个没良心的撵出去后,庞大的三室一厅里,就剩下了儿子和自己相依为命。儿子有个头疼脑热,也就是自己生了病。
这额头滚烫周身无力的,好受呢?
体温表也是,平时都在,要用时却找不到它了,都在搞什么名堂?
末末拿起小碗,打算先给儿子喂点凉开水,记得以前小时候自己受凉感冒,母亲就会说:“自己去把那壶里的凉开水喝一歇,闭眼睡睡,就没事的。”
于是,小小的周末就跑到厨房。
抱着水壶一歇猛喝,然后倒在自己的小床上,闭上眼睛睡睡。
别说,还真是灵。“哎呀阿姨,我想起来了。”囡囡突然高兴的叫道:“你等等”片刻,从自己的小屋找出那根体温表,乐滋滋的递过来。
末末接过,举到自己眼前瞅瞅。
“囡囡,怎么在你屋?”
再用甩甩,朝儿子小屋跑去。小保姆跟在后面:“前天,我和浩浩玩上医院游戏呢。”末末把体温表,小心谨慎地插在儿子腋下。
一面对小保姆竖竖自己中指。囡囡便放低了嗓音。
“我当大夫,浩浩当病人,我学着你先把体温表甩了甩,然后让浩浩含在嘴巴,”
末末吓一大跳:“含在嘴巴?这怎么行?不注意咬碎了要中毒的啊。”囡囡就人小鬼大的点头:“就是呢,他牙齿刚一咬,”
末末瞪起眼睛,跳了起来。
“哦呀,囡囡,到底咬没有啊?”
小保姆害怕了,缩缩自己小脑袋:“咬了,没咬,好像,好像是咬了呢?”末末哭笑不得,一面单腿跪在床沿上,小心地看着儿子腋下的体温表,一面瞅着小保姆。
晨曦,越来越亮。
穿着单薄的囡囡,害怕而提心的瞧着自己。
双手紧张不安的抓抓围腰边缘,放开,又紧巴巴抓着……想想城市里的同龄女孩儿,这时候还在温暖小床上香甜的睡着。
爸妈在一旁轻手轻脚,为她准备着书包。
早餐还有橡皮筋绳儿什么的。
而不过才13岁的囡囡,却不得不起床烧水,热饭……末末摇摇头,堆起笑容,放软嗓音:“囡囡,记住了,我不在家时,你不要乱小药箱,更不能把体温表含在嘴巴,明白呢?”
小保姆认真而用力的,点点头。
末末轻轻抽出了,儿子腋下的体温表。
举起看看,略略放心。儿童在腋窝处的正常体温为35.9℃~37.2℃之间。儿子现时36℃,偏差0.1度,想来应该没问题?
叩叩!“阿姨,有人敲门。”
小保姆耳尖,转身跑出去开门。
末末慌得捏着体温表就追,唉真是个不懂事的小囡囡,大清早有人敲门,你就开门?敢情你们乡下就是这样,一点防范之心都没有啊?
末末一把拉住小保姆,自己凑到猫眼后瞅瞅。
这才拔下门栓,拉开了沉重的防盗门,老妈老爸一脸焦急,鱼贯而入……
周末提前10分钟进了自己办公室,这是自从她踏进市科协办公室时,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规定。当然,需要说明的是,这是在前党支部*老爸的耳提面命下。
末末姑娘,给自己再加上的一条自律准则。
在大学就习惯于早起的末末,从早起中获益匪浅。
比如脑筋保持一天的清醒啦,有助于提高记忆力啦什么的。如此,用到工作和职场中,也一样能获益匪浅?这得试试。
事实上,常年的提前和推迟10分钟上下班习惯。
却的的确确,让她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报。
和自己各方面基本一致,某些方面甚至还超出的刘丽丽,有着一般年轻女孩儿的通病,上班不睡到最后一分钟,不愿意起床。
而下班呢,准又是第一个匆忙跑掉。
这样的拖拖拉拉,丢三落四。
伴着她由文员,成长到了办公室副主任。由少女上升到少妇后,刘丽丽这一“优良传统”始终保持着,尽管她也曾想一举改掉。
所以,当沈主根据工作要求和上级指示,从内部提拔自己副手时。
自然而然就把时任办公室主任的周末,秉报了上去……
的确,并非什么文人骚客所叹,世事无常,官官相护,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得意落魄,茂盛枯涩,总有一款适合于你,那就是你的气质,习惯和个性的综合体。
叩叩!
“早安,周副主。”
内勤兼文员小赵拿着一迭报纸,文件和快递,站在门前:“可以进来吗?”“早安!”末末对她点点头:“请吧,昨夜,睡着没呢?”
姑娘姗姗而来,还笑着摇头。
“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大鲨鱼啊,那印象太深刻了,一晚上就在我眼前游弋着,真是太好看太漂亮了。”
俯身,放下。
“丁副,我觉得你们生活在渤海湾,真有福呵。”
末末就一面拨拉着,一面笑答:“你们那儿也不错呢,青山绿水,山川秀丽,风景如画呀。”“就是离大海远了点”
小赵姑娘立起身,轻轻端起末末的水杯。
“可我,偏偏喜欢大海。”
“放下放下,我自己来。”末末欲起身,可小赵却端着走向沙发边的开水器,曲腿蹲下,滋滋滋的接着开水:“在大学时,一读普希金的‘致大海’,我眼前就翻腾着浩渺无际的海水,还有喷着水柱的大鲨鱼。”
“哦,那叫形象思维。”
末末礼貌的接嘴。
暗想:原来是个文艺女孩儿,唉,有得你的怅惘和痛苦哦。水杯轻轻放下,“谢谢”末末礼貌的点点头:“小赵,记得告诉刘主任,待会儿协商问题的来了,就放在办公室谈。”
“好的!哦,丁副,好像那个田秘书长今天来不了啦?”
刚走几步的文员姑娘,又停下。
“刘主任让我告诉你一声”周末有些不高兴,盯住对方轻轻拧拧眉头:“这关田秘书长什么事呢?我说的是昨晚上的撞车协商。”
小赵姑娘,不好意思地笑笑。
“哦,对不起,我还以为,”
可末末忽然有了兴趣:“没事儿,协商人来了,就让在办公室谈,人到了通知我一声。对了小赵,那田秘书长,不是还有个成立十周年补充会吗?”
“对呀,是这样的。”
小赵眨着清澈的大眼睛,汇报般进一步说明。
“办公室这几天的重点,就是围绕着它啊。”真是个水一样单纯的姑娘!末末暗自感叹,只好点明:“我是说昨晚上,田秘书长都还好好儿的,今天怎么就来不到了?”
“哦,周副主,是这样的。”
内勤兼文员,也不知是有意在领导面前表现?还是习惯于从来如此?
声情并茂,侃侃而谈,思路清晰,突出重点,让周末听得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小赵姑娘告辞离开后,末末还抱着自己的胳膊肘儿,靠在椅背上思忖。
这就匪夷所思,太奇怪了。
滨海市大小动物园,归属于市园林局统管。
若真要严格按业务行态分类,它们还同时应该是市商会的会员单位。而市商会的田秘书长,竟然会和自己属下的会员单位老板们,打将起来?
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吗?
再说了。
即是领导与被领导的上下级关系,这些老板们敢和顶头上司打架,是不是不想在这行道混了?还是田秘书长逼人太甚,引起了内讧内斗?
不管怎样,一家人打打闹闹的总不是好事儿。
和为贵!和有力!和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