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醒悟过来,仍感到有点心痛:“那,好吧,你说说,该发多少?”“人平100块”女学生依然平静地看着他:“可这27600块,买来的是你的威信,大家的安全感。事实上,一个企业再困难,只要有了这二样,总有转危为安之时,我是这样认为的。”
周游有些沮丧。
更有些震惊。
我原以为至少会节约一半,没想到拿出的更多。而且,这女学生什么时候当了我的家?一开口就是将近三万块现金,嘎蹦嘎蹦的摔了出去。
总共不过才赚了42万。
一下子就去掉了十分之一……
哼哼,怎么就像老板娘一样呢?到底,周游微微点了头:“唉发吧发吧,这二天,大家也辛苦,累坏了,发吧!”
“那,你马上通知财务主任造表。”
女学生微笑道。
“我保证,不出十分钟,全园员工都会知道了。”周游有些不悦的皱皱眉:“这么急切干什么?还怕我反悔吗?”
“就怕就怕”
女学生高兴道。
“看你愁眉苦脸的抠门像,要是睡一晚上爬起来反悔,失信于民,我看你还怎么活?”周游斜斜她,恶作剧之心顿起。
“哎女学生,怎么我觉得你像个老板娘说话啊?”
女学生哈哈大笑。
“老板娘?你说我像老板娘?有这么年轻的老板娘么?走吧周园,莫让大家等急了。”往回挪时,周游想想,道。
“我己让刘部赶到‘滨海苑’,你和小鱼也一起去吧,这二天你俩都累得够呛,去吧去吧,顺便,你也好挂挂帐。”
女学生一口回拒。
“这不好,张医生在那儿挂着呢。”
二人过来站定,周游说:“刘部,完了你和女学生顽皮匠到‘滨海苑’,陪陪省里的张教授他们。”刘部自然一口答应。
顽皮匠更是高兴得满面发光。
对二人来说,在动物园外的“滨海苑”里坐坐,己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那时,正处转制初期朦胧不定的关口,园林局正和动物园原国企园长,党支部*,副园长等一班人,绞尽脑汁的相互算计,踢脚暗斗博奕。
员工们则人心惶惶。
一日数惊。
整个动物园内的正常工作,基本处于瘫痪。所以,一有机会,原国企园长就会恨恨儿道:“我给谁节约来呢?艰苦奋斗,勤勤恳恳大半辈子,到头来却这般模样,这人呢,真的没什么意思。”
手下一帮子中干,包括当时还是第三副园长的周游,刘部等。
一窝锋涌上顽皮匠的丰田,兴高采烈的一跺脚。
“到‘滨海苑’坐坐,不坐白不坐,坐好还要坐。”那些日子,对原国企园长和党支部*,俨然是进了地狱,度日如年。
可对其下一帮干将。
却是上了天堂,三天一台好酒,六天一场宴席……
“明天发奖金”周游继续道:“这几天,大家都辛苦呢。”刘部倒是矜持的微笑着,没任何表示,顽皮匠到底年轻,几乎是振臂欢呼起来。
“早该发了,周园,大家辛辛苦苦跟着你,还不就是为了钱?”
周游瞧瞧他,言不由衷的打着哈哈。
“当然,当然呢,有了钱,就有了一切啊。”“那,发多少啊?”顽皮匠又蹦出一句,嘻皮笑脸的:“周园,先给透露透露,让俺们惊喜惊喜。”
“人平100”
周游嘴巴动动,期待似的看着他。
不想,这厮居然又信口问道:“我们呢”这倒让周游一楞,他可只想到个人平,还没想到干部或叫亲信,和一般员工的差别。
本来呢在这之前。
干部或亲信与一般员工,是有差别的。
不止是奖金,因为奖金早成了大家记忆中的事儿,就连工资,一般员工发不全,而他们却基本上是全的。这是公开的秘密。
员工们虽然也在底下咒骂。
但也慢慢默认了这种不公平。
所以,顽皮匠这么一追问,倒是把周游问住了。顽皮匠毕竟只是个23岁的小司机,他只看到这二天赚得热闹,哪知道就这100块钱的奖金,还是因为女学生的催促,才变成了现实,真是年少不更事儿。
看到周游语塞。
女学生就冲着顽皮匠嚷。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还想要好多呀?你怎么不想想,现在大鲨鱼停展了,多久恢复谁也不知道,到哪儿来钱发给大家?还大哥大哥的叫着,我看就是二面派,假冒伪劣。”
这一骂。
把顽皮匠和刘部,都给骂醒了。
二人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看着周游。周游平静的点头道:“女学生说得不假!你们三个都是我最相信的人,情况大家都知道。所以,对不起,现在只好让大家委屈委屈了。”
顽皮匠就摇摇头。
“周园,别说了,我的确没想这么多,你也的确为大家尽了力。原谅我不懂事,我的奖金不要了,充公。”
刘部也拍着自己胸口:“周园,我自了点私,主要是受了保安兄弟们的影响。行!我们保安部的奖金,都不用发了,充公,我下去做工作,放心,没事儿。”
周游摇头。
“我先谢谢你俩,可那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己通知了财务主任造表,再说,大家也实在辛苦。只是,”
苦笑笑:“现在只能讲个人平呢,以后条件好些再拉开差距吧。”“周园”“好兄弟!好姐妹!”四双手,紧紧拉在了一起。
看着刘部顽皮匠去了。
周游问女学生。
“我准备回家,你呢,一个人玩儿?”女学生奇怪道:“怎会一个人?那么多员工呢,我回宿舍理理自己的事儿。”
周游回到家里。
爸妈都感到奇怪。
前党支部*问:“今天这么早,又出了什么事情?”老妈却担心的拉住他:“宝宝,听说鲨鱼嘴巴里有条人手?凶手查出来没有哇?”
周游也和普天下的儿子一样。
在外笑脸周旋,态度好得很。
可一回到家里,就事事不耐烦,只想往自己屋里钻:“能出什么事儿?哎呀妈,*破案哪有那么快啊?”一眼瞅到老妈弯着腰拎大木桶,又嚷道。
“这会儿才几点钟?让我单独呆会儿行不行?”
进屋,砰的关上房门往床上一趟。
双手枕在脑后,重重舒了一口长气。所有的烦恼都关在了门外,面前只有二扇窗口,在三月中旬的黄昏,灿灿若二只明亮的眼睛。一大抹阳光薄而浊,自上而下斜着洒下来,可以清楚的看到阳光里,有许多莫名的尘粒,在愉悦的飞翔。
说实话,被停了展。
周游在自己内心,反倒感到了一阵轻松。
找钱实在是太辛苦了,想起这二天的每时每刻,都像在做梦,周游有一种暂时得到解脱的感觉。呵——欠,绷紧的神经突然得到了松弛,累啊!
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呢。
管他妈的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呼—噜!呼—噜!呼—噜!门轻轻推开,老爸拎着沉重的大水桶,老妈端着大木盆,盆里放着毛巾,香皂,蹑手蹑脚的进来了。
整个洗漱过程。
累到极点的周游,只顾香甜的扯着呼噜,毫不知晓。
洗完,老俩口又蹑手蹑脚的退出,轻轻掩上房门。其实,鲨鱼停展,樊队在通知周末之前,己告之了前党支部*。
作为动物园的老党支部*。
虽然退休近十年。
因为在位时勤政自律,口碑载道,所以大家都很尊重他。老*听了,当然表示坚决支持,并答应做儿子的思想工作云云。
放了电话,老头子默默跌坐在椅上。
他知道这事儿非同小可。
眼看着周游有了条活路,却又给*封住。周游服不服?难说!他了解儿子的脾气,真犟了,十头牛也拉不回。
他更知道,儿子个人倒也罢了。
问题是他背上,还背着二百多号员工,这是个大包袱啊!
这世上谁也不是神仙,自认为当了二十多年党支部*,看透了中国时局的老头儿,虽然在国企转制之风刚吹起时,就因为年龄到了退休在家。
却一刻也没止过对动物园,对中国改革开放的高度关心。
所以,国企转制一明朗,老头子就支持时为副园长的儿子,竞争园长。
因此,周游的这个老板,与其是说自己全身投入力争的结果,不如说是前党支部*在人生中的最后一博。谁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接盘后的周游,也不算懒惰。
更不算笨,还有老头子在背后耳提面命。
可这动物园就像回光返照,开始一二年还将就,后面就越来越差,越来越下滑,直至到今天这惨不忍睹模样,令人无可奈何。
爷儿俩也曾坐在一起。
认真检查追索原因。
其结果是怪天怪地怪人,怪这越来越看不明白的混蛋世界,一筹莫展。好不容易熬到天降鲨鱼宝宝,老头子兴奋了足足二个晚上睡不着觉。
不洗漱,不脱衣,更不脱鞋。
端着那个陶瓷手柄都被他捏得,似乎细了一圈儿的蓝花大茶杯,就在屋里踱来踱去。
吓得老太太以为他神经出了问题,连夜给女儿打电话,要她马上赶来云云。被各种事务和儿子小保姆缠着的周末,只得连夜打的往家赶。
见状哭笑不得。
安慰老妈后,又匆忙往回赶。
现在,看到父子俩,一个躺着呼呼大睡,一个坐着阴沉着脸,老太太的心,又有些忐忑不安。她站起,第N次把锅里的饭菜看看,理理,就又去拎话筒。
“干呢”
前党支部*睃睃她。
“给末末说一声”没多少文化的老太太,自从前党支部*退休,女儿当上厅局级后,就把周末当成了周家最大的官儿。
遇事不管多晚多早,总是爱拎起话筒。
“让她赶回来商量商量”
如果是平时,老头子一准摇头。女儿也不容易,女婿不争气,孙儿又太小,自己又在官场混得不行,动不动就要人家赶回来,除了疲于奔命,又能起什么作用?
可这次不同了。
这次,或许是周游能否挺过的又一关键时刻?
自己思前想后,除了摇头嗟叹,也不见得有多大的帮助,末末虽然还没有达以可以助哥哥一臂的境界,也毕竟是堂而皇之的厅局级。
干了大半年啦。
总还有多少点办法吧?
于是,老头子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养神。“末末呢,我的妈妈。”那边,有些闹哄哄的,末末有些烦躁的回答。
“妈,又怎么了?我刚下班。姚浩和小保姆在家里玩游戏,拧开水龙头忘了关,水漫金山了哇。”
“哎呀,这怎么得了呀?淹到我孙儿没有?”
老太太顿时叫苦不迭。
“淹到我宝宝没有哇?我早说,把姚浩送回来,送回来带。”周末没吭声,老妈老爸倒是多次这样提过,还为此和末末沤过气。
“你当上个副会长就不得了,就以为我和你爸都落后了,老朽了,连带自己的亲孙儿也没资格呢?”
老太太又唠叨上了。
那边儿的周末,一面往厕所里扫水,一面连忙打断老妈:“妈,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啊?说!”“你宝宝今天下了班,不吭不声不吃不喝,一直躺在在床上,”
“哪个宝宝”
周末没好气的回道。
“哪个宝宝?姚浩呢?”“就是你哥哥呢!”老太太一如即往,根本没听出女儿的话中话,自顾自的指责道:“你倒是当了厅局级,一点不关心宝宝,有你这样当妹妹的啊?”
周末终于不耐烦了。
“妈,我说过好多次了,你自己算算?一个膀大腰圆正当年的壮汉,不但帮他洗脚洗脸洗衣服,端茶递水加按摩,还一天到晚就宝宝宝宝的,也不怕外人听了嚼舌头?”
“嚼什么舌头”
老太太这次听清楚了,不禁勃然大怒。
“我看,就你周末在嚼舌头。老娘白喂你呢?家里有事找到你,总是这么推三阻四的,你还姓丁啊?就一头母白眼狼。”
不说老太太在外面和女儿吵吵闹闹。
再看这屋里周游正睡得香甜,。
美美巴嗒巴嗒的咂着嘴巴,肚子向上一鼓一鼓的,像只大蛤蟆。现在,大蛤蟆的肚子突然放慢了节奏,而是变得一抽一抽的。
嘴巴也不咂了。
而是张成了个一动不动的大问号,仿佛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如果这时你能钻到周游的梦里,你就会明白,周游的确是在梦中遇到事情。一大缕柔雾飘过,周游眼前忽然开阔无比。
蓝天,白云,花草,风光旖旎。
周游高兴在徜徉其中,流涟忘返,还高兴地哼起了,自己最喜欢的歌儿。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嘿嘿嘿嘿参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不分水天一碗酒哇)……
唉唉唉,他妈的。
我怎么不生活在宋朝啊?
我要是生活在宋朝,我便哼着这歌儿去水泊梁山入了伙,跟着一干好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没得这些伤脑筋的乌事儿,多快活啊?
对了,还得下山去掳回一个压寨夫人。
即年轻漂亮又风流,那个日子才叫美呢!
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嘿嘿嘿嘿全都有哇),(水里火里不回头哇),(一路看天不低头哇)……扑哒!咦!这是什么?
俺的娘哎!
这不是那只,从鲨鱼嘴巴滑出的人手?
原先在我窗口里出现,今天又怎么会在这儿啊?本是光滑纤秀的人手,忽然向上翘了起来,翘起翘起手指头一转向,直奔周游眼睛而来。
周游吓得大叫。
**!樊队,樊队,救命啊!
救命救,嗨,手指头又忽然一弹,变成一个年轻漂亮的摩登女郎。女郎一身白绸裙飘飘,长发披散,美得像天仙,看不到她的双脚。
就踏着一团云雾。
围着周游转呀转呀转的,突然给周游跪下了。
“周园,你要为我作主呀,我死得冤啊!”毛骨悚然的周游,跑又不敢跑,坐也不敢坐,就胆战心惊的站在一团云雾上,哆哆嗦嗦的。
“你你,你是谁呀?我,我不认识你,你呢。”
“我叫朱巧巧,他们都叫我巧巧。”
女郎嘤嘤哭诉道:“我是滨海电台“今夜有约”栏目主持人,主持关于恋爱与婚姻的专题节目,播出时间是深夜12点至凌晨2点,拥有大批观众。”
周游的脑袋。
摇得像货郎担。
“没,没听说过,我,我晚上从,从不听广播。”“你该听的,你听了,就不会像你现在这样打光棍。”周游惊愕的瞪起眼睛。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我不认识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情况呢?”
“我本是人,可现在是鬼,有人害了我性命,我去找阎罗王要求报仇,阎罗王就我来找你。鸣,这个没良心的,我对了那样好,可他却把我送给领导陪睡,我不愿意,就被他害了性命,鸣,我好命苦啊!”
女郎大声的哭哭啼啼。
一把拉住周游衣角。
“周园,你不答应救我,我就天天晚上跑来找你,鸣,难道,难道你也是那个没良心的一样啊?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