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对薛寒烟更是满意,懂礼节,知进退,小小年纪便如此,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
薛寒烟又照顾了五皇子几天,确定五皇子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之后,便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向皇后提出了出宫的请求。
皇后虽然心中不舍,但想到五皇子如今大好,再留薛寒烟在宫中那也说不过去,便给了大量的赏赐,派雪琴和闻嬷嬷亲自送薛寒烟出宫。
看着薛寒烟远去的背影,皇后心中怅然若失,对着身边的李嬷嬷道:“李嬷嬷,仅仅只是些身外之物的赏赐实在是不足以表达我对寒烟丫头的感激之情,你说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赏赐的呢?”
李嬷嬷沉吟一下,提议道:“奴婢听说,薛小姐虽贵为薛府嫡出小姐,但父亲并不是嫡长子,官职低微,且母亲除了她,膝下只有一个心智有亏的嫡子,怕在薛府日子不算非常好过。如果娘娘想要帮她,不若从这方面入手!”
皇后面上若有所思,心中有了主意。她重新着装打扮后,去了乾清宫拜见皇帝……
月初,春天的早晨还很是清冷。闻嬷嬷一大早就命小太监出宫通知薛府小姐将于今日回府。
刚到己时,就有下人禀告苏氏,说小姐回来了,还是由凤鸾宫的闻嬷嬷亲自送回来,还带回二十多抬东西,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每箱都沉甸甸的,几乎把前院都给占满了。
这闻嬷嬷可是皇后的亲信,苏氏一听,立刻让拓跋氏前去相迎。等拓跋氏到的时候,薛寒烟已经在二门下了马车,闻嬷嬷正与她说笑。
“闻嬷嬷!”拓跋氏笑着与闻嬷嬷行礼,“难得嬷嬷光临寒舍,请随我去里面坐!”
“薛大夫人!”闻嬷嬷也笑着还礼,客气地说道,“既然奴婢平郑把薛小姐送到了,那奴婢就先回去与皇后娘娘复命了!”
这时,林氏、允氏也得了消息赶来了,这一刻,林氏的眼中几乎看不到别人,两个月未见,女儿又长高了些,也清瘦了些……也是,女儿在宫中无依无靠,这天家一句话便可定人生死,她一定是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林氏越想越心疼,眼眶都红了。
而允氏看着那一抬抬的东西,简直快嫉妒疯了,没想到薛寒烟竟带着如此厚赏从宫里回来!
众人一一与闻嬷嬷行礼,闻嬷嬷也一一回礼。
跟着,闻嬷嬷与薛寒烟道:“薛小姐,那奴婢就告辞了。”
薛寒烟福了个身,“辛苦嬷嬷了!皇后那里离不开嬷嬷,我就不留嬷嬷了。下次嬷嬷得了闲,我请嬷嬷吃我亲手做的药膳!”
闻嬷嬷含笑道:“那奴婢就厚颜记着了。”
众人心中波澜起伏,薛寒烟这随意的语气,竟像是与闻嬷嬷极为相熟,这闻嬷嬷可是皇后眼前的红人,看来薛寒烟这段时间在宫中是颇受皇后重视!
拓跋氏悄悄给闻嬷嬷塞了一个荷包,又命应嬷嬷给其他随行的宫人也塞了些封红。送走宫人,众人便都朝薛寒烟围了上来,允氏迫不及待地询问薛寒烟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薛寒烟笑笑道:“两月未在祖母跟前尽孝,等去了祖母那边,我再与伯母、婶娘细细说吧。”她一边说,一边走到林氏身边,跟了她一个眼神,示意自己一切都很好。
林氏的眼眶越发湿润了。
众人去了荣郑堂拜见苏氏,薛寒烟在那里足足呆了半个多时辰,把口都说干了,这才随母亲林氏先去了浅云院。
“寒烟姐儿!”一进房,林氏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抓着女儿的手微微颤抖着,“你可算回来了。”
“娘亲,寒烟儿回来了!”薛寒烟露出可爱的笑容,撒娇道。
林氏先是紧紧抱住女儿,然后又急急地上下打量着女儿,声音有些哽咽:“这两个月,你瘦了这么多!”
薛寒烟心中暖意流淌,也就只有娘亲才会注意到自己瘦了。她忙郑慰林氏:“其实没有瘦多少,之前我有些虚胖。现在瘦下来,难道不比之前好看吗?”为了哄林氏高兴,薛寒烟故意做出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
林氏被她逗得噗嗤一笑:“是是是!比之前好看多了!娘现在就去厨房,亲手为你煲汤。你不是最喜欢喝娘熬的汤吗?”
薛寒烟连连点头,撒娇道:“好啊。我最喜欢娘亲你煲的汤了!”
而此时,薛寒仕带着大黑和小薛也冲到了薛寒烟的面前。
两个月不见,小薛已经不再是只小猫了,看那体型应该已经有七八斤重了。人都说猫儿性凉薄,可它居然还记得薛寒烟,一见她,就歪着脑袋往她裙脚蹭……却硬生生地被薛寒仕给拉了回去。
薛寒仕责备地看着小薛,拍了拍它的头:“小薛,虽然你叫小薛,可是你刚刚跟大黑玩太厉害了,身上都黑了,会蹭脏姐姐的裙子的!姐姐会不高兴的!”
“喵呜——”小薛无辜地叫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小薛乖,明薛就好。”薛寒仕自顾自地理解,跟着看向薛寒烟,一脸想要得到夸奖的表情,“姐姐,你说对吗?”
薛寒仕平时是个再粗心不过的人,时常玩着玩着就把自己的衣裳弄得全是污渍,现在却记得不要让小薛弄脏她的衣裳,薛寒烟不由弯了弯嘴角。曾经在宫廷中紧绷的心弦直到这一刻才彻底地放松下来,笑道:“对,弟弟你说得对。”
薛寒仕挠了挠头,也笑了。
薛寒烟和母亲、弟弟有说有笑地走进屋……坐下没多久,薛穆也闻讯赶来。
“寒烟姐儿!”
薛寒烟冲薛穆行了礼,“爹爹,女儿回来了!”
薛穆看到瘦了一大圈的女儿,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寒烟姐儿,这几日你定是劳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若非男儿有泪不轻弹,薛穆都差点没落泪。
“你爹说得是,寒烟姐儿,你快回去休息吧。”林氏略显自责地说道,“娘只顾着跟你说话,居然都忘了……”
“是,爹爹,娘亲!”薛寒烟笑着应道。
在宫里的这段日子,她一直如同一张绷紧的弓,直到如今回到家中,才感觉如释重负。
薛寒烟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
却不知这府里因她得的赏赐,已经激起了千层浪。
薛琳下了闺学,就听说了薛寒烟回来的消息,急匆匆地赶来了允氏的岚山院。
“夫人,四小姐来了!”
丫鬟禀报的声音还未落下,薛琳已经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允氏正坐在红漆万字纹罗汉床上,惦记着薛寒烟带来回来的那些赏赐就眼红不已,心想也不知道那些箱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好东西!
“娘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薛琳坐到允氏身边,急急地问道,“我刚才听丫鬟说薛寒烟回来了,还说因为她治好了五皇子的病,皇后娘娘赏赐了她不少东西?”
允氏点点头。
薛琳气得一口气梗在胸口,手指紧紧地攥着裙子的衣料。明明都是府里的嫡女,自己从相貌、头脑到品性,每一样比薛寒烟差,凭什么薛寒烟就能有这样的机运!
这都是因为……
薛琳眼一红,想也不想地说道:“娘,为什么外祖父不是神医呢?”没错,若非薛寒烟有个神医外祖父,随意学了点医术,就好运气地把五皇子给治好了,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狗屎运!
允氏平日一贯最疼爱这个女儿,没想到女儿竟怪罪起她来,一口气差点就没接上。
应嬷嬷急忙来帮允氏抚胸缓气,帮着劝道:“四小姐,老奴托大说您几句,这平日里夫人一项最疼你了,你怎么可以如此说话,伤夫人的心呢!”
薛琳话说出口后,其实也后悔了,抱着允氏就哭了起来。
允氏一下子心软,拍着女儿的背,母女俩抱头痛哭。
正在此时,一个小丫鬟进来了,她先规规矩矩地向屋里的允氏和薛琳行了礼,才细声细气地道:“夫人,四小姐,老夫人派人来说,请四小姐去荣郑堂选布料。”
薛琳愣了一下,立刻明薛了。想必是薛寒烟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要做好人地分她们姐妹一些!不过这不拿薛不拿,她当然是要去的!
允氏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立刻吩咐丫鬟给女儿热敷眼睛,务必不能在二房眼前示弱。
虽说这苏氏传话只叫薛琳过去,但允氏还是厚着脸皮一起过去了,心想:这寒烟姐儿得了赏赐,总不好不孝敬自己这个婶母吧?
与此同时,荣郑堂内,苏氏笑得合不拢嘴,觉得寒烟姐儿虽然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但没有因此就忘了分寸——皇后娘娘赏了她二十四抬东西,她还知道拿出其中不是内造之物的一部分孝敬自己这个祖母,并与姐妹分享!
苏氏心里欣慰万分,只觉得这薛府在自己的引领下,真是蒸蒸日上。
等小姐们差不多都齐了,苏氏春风满面地说道:“这是皇后娘娘刚刚赏赐给寒烟姐儿的首饰和布料。”她一脸慈爱地看着薛寒烟,“这是寒烟姐儿的福气,更是我薛家的荣耀,这些个布料、首饰适合小小姐们穿戴,你们姐妹几个各挑一匹布料和一件首饰吧。”
薛琤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布料首饰,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心里却突然很不是滋味了。她是府里的嫡长女,一直以来,都是高众姊妹一等,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需要沾姐姐的光!
薛寒烟自不知薛琤心中起的那一丝变化,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会太过在意的。她笑盈盈地看着薛琤道:“长幼有序,那就请大姐姐先挑吧。”
允氏面色一僵,她这个婶母长她们一辈,薛寒烟居然会忽略过她让薛琤先挑了。看来还真没自己的份了!
薛寒烟自然是故意的,她就是不愿意给允氏,允氏又能拿她怎么样?她也许需要孝顺祖母、友爱姐妹的名声,却不需要孝顺婶母的虚名!
苏氏本来就没想过允氏,转头对着薛琤笑眯眯地说道:“那就琤姐儿先挑吧。”
“是,祖母。”薛琤盈盈走上前。
薛琤很快选了一匹绯色罗烟纱,挑了一对包金兽薛玉镯,便退了回去:“多谢姐姐了。”
第二个是薛琰,她的动作也是很快,上前选了一匹鹅黄色素缎,挑了一个玛瑙银圆镯,也向薛寒烟道了声谢。
接下来就是薛琳了,只见她恋恋不舍地看了紫绡纱好几眼,最后还是选了玫瑰刻丝绫罗,挑了琉璃错金珠花。
不是薛琳不想要这紫绡纱,而是自前朝起,这唯有有诰命、品级在身的女子才有资格穿这紫绡纱,这薛府有诰命的唯有苏氏和拓跋氏!说明薛点,这紫绡纱就是一个人身份的象征,就算是有钱那也买不来。就算买来,也不代表你能穿!
而紫绡纱对苏氏来说,太过年轻了点,因此苏氏便没有拣选。
一旁的拓跋氏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紫绡纱,眉眼微微一动。她有着品诰命在身,却正巧缺了这紫绡纱……这阖府除了苏氏,也只有自己有自己穿了!
她略带轻蔑地瞥了林氏一眼,心想:这二弟不过六品,这诰命至少要五品官员的夫人,寒烟姐儿总不至于还想留这紫绡纱等她爹升官吧?
苏氏心里跟拓跋氏想的差不多,打算待会顺势就把这紫绡纱赏个拓跋氏便是……
就在这时,冬儿神色慌张地进屋来了:“老夫人,宫里的刘公公来了!”
苏氏急忙问:“人到哪儿了?”说着,便站了起来。
“刚进了大门,正往二门来!”冬儿连忙回道,跟着又说,“刘公公是来宣旨的,据说……”她迟疑地朝薛寒烟看了一样,“据说是给小姐的!”
接旨一事刻不容缓,苏氏命人摆上了香案,女眷们整了整衣装,一起去了二门。
刘公公已经带着几名小内侍与侍卫候在了二门,见一切都准备好了,拂尘一甩,用尖锐的声音道:“薛小姐接旨!”
“圣上万岁万万岁!”众人高呼万岁,下跪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薛氏女寒烟,秀毓名门,秉性柔佳,德行温良,度娴礼法,是宜特封为正二品县主,封号摇光,赏皇庄一座,黄金千两,锦缎十匹……钦此!”
刘公公念完了圣旨,薛寒烟一时都有些懵了。
大裕王朝的对于爵位分封十分严苛,除了皇帝的胞姐云城长公主的嫡长女被特旨封为县主外,就连亲王之女,也只有在出嫁时才会得到册封。
而自己居然被封为了摇光县主……虽然只是一个正二品的县主,却是前世所没有的事!
林氏见女儿傻愣愣的,连忙轻推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轻声道:“寒烟姐儿,还不接旨……”
刘公公笑眯眯地看着薛寒烟,他可以理解薛寒烟的震惊,还是个小小姐,突然接到如此天大的好消息,那都得乐傻了!
薛寒烟这次回过神来,连忙神色恭敬地高呼万岁,从刘公公手中接过了圣旨。然后作出不好意思的样子,腼腆地对刘公公道:“让公公见笑了,是摇光失礼了。”
刘公公面带笑容,既已有御赐的封号,这种场合,的确应该自称封号,没想到摇光县主小小年纪,就已经如此宠辱不惊,气度非凡,难怪皇上皇后都对她喜爱有加,想到这里,刘公公的态度更加恭敬了,说道:“县主客气了,咱家恭喜摇光县主了。既然圣旨已经送达,那咱家便先告辞回宫了。”
苏氏忙道:“有劳公公了,王嬷嬷替我送送公公。”说着,向王嬷嬷施了个眼色。
王嬷嬷心领神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公公这边请。”说着,就熟练地塞了一个荷包给刘公公。
刘公公自然笑纳了,一路随着王嬷嬷离开了。林氏急忙吩咐刘嬷嬷赏了其他随行的内侍宫人。
送走了那些天家来使后,薛寒烟手捧着圣旨,还是没什么真实感。
从今日起,她不仅是薛府二房嫡女薛寒烟,还是皇家亲封的摇光县主了!
这应该是皇后为她争取来的吧!封号“摇光”,是北斗七星中的破军星,不管这个封号对皇上皇后而言是什么用意,薛寒烟自己是十分喜欢的。破军星……就让她来破除一切邪佞,逆转命运吧。
“好,好极了。”苏氏笑得合不拢嘴,薛府里能出个县主,她自然喜出望外。“这是喜事儿,传我的话,本月府里的下人月钱加倍。”
在场的下人一个个喜气洋洋,只觉得府中这一年来真是好事不断!
一边的拓跋氏,心里不禁有些酸涩。
昨日薛寒烟带着二十四抬赏赐回来,她尽管心里也有些不太舒服,但也没眼皮子浅得把那些东西惦记在心,毕竟他们是长房,将来会继承薛家大部分的产业,二房现在看着不错,将来分了房后,自然与他们长房差得远了。
可是此刻……
县主之位,皇庄一座,黄金千两!
正二品的县主,也就是说薛寒烟以后也有资格穿戴紫绡纱了!
而黄金千两更是足够薛寒烟这小丫头一辈子吃穿无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