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渡
燕归不知遥2019-08-03 11:459,278

  “我是···欸!你跑什么呀!别跑!”这边醉剑仙拿起葫芦准备饮下一口再好好侃上一番,回个眼的功夫,两个人影却早早不见了。

  “哼,跑?”醉剑仙看了眼手里的葫芦,哼地笑上一声,仰首畅饮后,不急不慢地打了个饱嗝,而后手中凝出一柄剑,低喝道:“去!”

  快跑,快跑啊!听到诛仙者那三个字的时候,千黎还愣了一下,在心底好好念了一遍,整个人的汗毛登时全都竖起来了:诛,诛仙!那不,不就自己吗?想到这整个身体比自己的脑子反应还快,转身就跑,旁边的宁羽诗意识到这个时千黎已经开始跑了,她脑子一冲也跟着跑了起来。

  跑了好长一段距离,千黎眼神往后一瞥发现醉剑仙竟然没有追上来,心中一喜,却不想突然听到一声“小心”直接被人扑倒在地,在滑溜的草地上蹭出好几丈长的痕迹。

  “唉哟···”千黎和宁羽诗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好一会才缓过劲,千黎慢慢爬起来,用肘撑着身体,看着躺在一旁还动弹不得的宁羽诗顿时火冒三丈,无力地发吼:“你有病——”

  “吧”字还没出口,一柄长剑从天而降,沁地一声贴着千黎的前额笔直地插入土中,剑身的寒光在他眼前一晃,双腿拼命蹬土,手脚争先恐后地往后退,喊声无比尖锐,直到双手双脚酸到挪不动,扑地一声倒地,大口大口喘气,心脏差点蹦出胸口,瞪大的双眼直直盯着那把剑,生生咽了一口口水,心跳的声音在脑子里像风暴一样回响,脑袋感觉都要被胀破了。

  “跑啊,小子,怎地不跑了?”身后传来一阵嘲笑,千黎只觉得后背凉风吹过,身体不受控制地打起冷颤,脑袋不敢动一点点,只睁大两只眼睛左右疯狂地寻找,额上早已满是冷汗。

  嗖地一声,那把剑冲千黎正正地飞了来,千黎脑子里嗡嗡直响,扯起嗓子就喊,顺势往后一倒,但剑飞到他脸上时忽地停下,活了似得在他鼻尖上来回蹭,丝毫不敢动的千黎两手抓着泥土,手上的青筋暴起。

  突然一张邋遢无比的脸出现在视野之中,千黎看着他,生怕他脸上的垢会掉到自己嘴里,于是紧紧地闭着嘴,眼神怯怯的。

  “嗯?跑什么呀?本大仙长得有那么吓人?”醉剑仙蹲了下来,这可让千黎受不了了,他可以清晰地看清楚醉剑仙身上的污垢到底是什么,更要命的是这个酒鬼身上的异味几乎将周围的空气全都逼走了,无法呼吸,千黎只好张嘴深吸了口气然后狠狠憋住口鼻。

  “我长得真有这么吓人?不应该啊,我上个月可刚在大江里好好洗漱了一番的···”他自顾自地嘟嚷,皱起眉,半捂着嘴闻着自己的口气,结果连白眼都翻了出来,嫌弃地赶忙把手往衣服上使劲蹭。

  被吓坏了的千黎咽了口口水,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低着头都不敢直视醉剑仙,说话的声音很小,还结结巴巴的。

  “不,不要杀我,我,我···”他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话来才好,事实上他已经觉得自己说任何话都得被面前这个邋遢到要命的家伙杀死,结束自己根本还没怎么活明白的一辈子,不知怎么的,千黎突然想到在岛上的日子了,尽管别人都说那只是虚幻的。

  嗯?醉剑仙疑惑地瞪了瞪他,又看了看还半卧在一边的宁羽诗,后者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我杀你,杀你干嘛?你身上有酒还是有财?”

  千黎心头一惊,怯怯地抬起头来,目光试探地顺着醉剑仙的脚往上看,半喜半怕的心情让他脸上的肌肉变得十分不自然,嘴角都抽搐着。

  “嗯?我杀你还有谁能给我口酒喝还是能得点赏钱?”醉剑仙大手一挥,那宝剑就自动入了鞘,于是他转身望着还在揉着伤痛处的宁羽诗,“小姑娘,我要是杀了他,你家还有好酒让我喝吗?”

  想想被这家伙喝掉的贡酒,宁羽诗身上的伤痛更加疼了起来,干脆站起身往另一边走开,偏过头不理他。

  “你,不是诛仙者吗?不应该就是,杀我的吗?”千黎壮着胆子问了起来,但话刚出口他就后悔张了这么一张嘴。

  嗯?醉剑仙先是一愣,继而是哈哈大笑,伸出脏兮兮的手置在千黎的头顶,像摸一只小狗那样绕着圈使劲揉:“可真是个蠢小子,我要是想杀你,你今天还能蹦跶这么久?”

  还不等千黎思考,那醉剑仙就一屁股坐了下来,盘起腿,掏出葫芦一顿狂饮后满足地擦了擦嘴,突然昂起头望着天上的星星,叹上一口气:

  “看来还没人跟你说过,在星变中,每一个仙体被标记以后,都会有对应的一个灵被标记为诛仙者,但所谓的“诛仙”的真正含义是诛杀仙体中的暴君,保护对应的仙体,所以,对于其他仙体来说,他们应该害怕我,但你可不必。”

  “我的家族每一代都是诛仙者,这一次,轮到我了。”

  “会喝酒吗?”见眼前这小子直愣愣的,那样子都跟快傻了似得,醉剑仙把酒葫芦递了过去。

  嗯?千黎脑子里还有点稀里糊涂的,但葫芦递过来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接了下来,“哦,酒啊,我以前每天都有喝的——你真的不会杀我?”

  “瞧把你给吓得,”醉剑仙一个白眼接一个白眼地翻,“我不杀你,还得好好护着你呢!快喝上几口酒压压惊,瞧你吓得这脸白得跟鬼似得。”

  千黎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会,还是对着壶嘴咕噜了起来,可酒刚进嘴千黎噗地一声喷了对面的酒剑仙一脸!不知什么时候折返回来的宁羽诗见着这场景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咯咯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哇!好辣好辣!嘶——好辣好辣!”千黎伸着舌头不停地原地转圈,那条舌头像是炸开了无数条缝然后放在火上炙烤,一股热气冲上了头顶,在颅内四处窜动,脑子像是被搅浑的泥水,什么也想不了了。

  被喷了一脸酒的醉剑仙本正在气头上,事实上,这位嗜酒如命的大人并不是因为千黎那蠢小子把酒喷在他脸上而生气,而是因为这一口浪费掉的酒,他恨不得舌头能再长长一点能把挂在脸上的酒全部舔个干净。

  突然,腰上的宝剑猛然颤抖起来,差点将他震倒,醉剑仙蓦地往天空的西方一瞥,眼睛半眯,顾不得面前那个蠢小子还在打转,只见他轻足一点,身影瞬间从原点消失,再见其人,却早已提着宁羽诗和千黎的脚踝就往江边驾风而去。根本没有时间反应的宁羽诗发现自己看到的世界倒了过来,于是拼命地叫喊起来,却发现在耳边呼啸过的风声已经完全盖过了自己的声音;而另一边的千黎正伸着舌头,凉凉的风抑制住了舌上的难受,更令他惊喜的是:风竟然是甜的!没有丝毫被吓着的迹象,甚至还觉得十分兴奋,与吓坏了的女孩完全不一样。

  回到江边的小竹亭子,醉剑仙把手里的两个家伙往亭子里一甩,两人径直摔了个狗吃屎,在地上好好呻吟了一会。从小生活在众人的宠溺中的宁羽诗怎能受此屈辱!她牙咬得咯咯响,努力地撑起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一副恼怒极了的样子,跳起来想找着那不知尊贵的邋遢大叔狠狠地咬上他一口才能解气。

  可刚等她跳起来,目光往江边扫过的时候,宁羽诗登时呆住了,眼睛都要睁到裂开了,下巴像是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给吸引住了,嘴巴根本合不拢,一股凉意从脚底瞬间贯穿全身,甚至直抵每一根头发。

  站在亭子上,望向江边,目之所及,尽为雪白。数百白纱蒙面的持剑武士分立三行横于江滨,所有人的胸前和剑柄之上,都有着一对巨翼标志。

  “是,是是——是逆羽!”宁羽诗指着江边,喊叫起来,好像看到鬼了似得。

  一旁的千黎本来只是有点惊讶,被她这么一吓,也跟着慌了起来:“什么,什么逆羽?”

  “一堆漂了白的狗屎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醉剑仙甚至都不瞟一眼,靠着柱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揭开葫芦就一通咕咚咕咚,丝丝没有把那几百号人放在眼里的意思。

  宁羽诗可急了,忙躲到醉剑仙和柱子后边,丝毫没有之前厌弃他身上气味的样子,只是手还不太敢去抓醉剑仙脏兮兮的衣袖。

  “这些家伙可都是些亡命徒,打起来不要命的那种!还,还这么多!”

  千黎虽然不太懂,但光听着宁羽诗这般话就觉得嗓子眼堵,直愣愣地盯着那白得花眼睛的一群人,忙拉了拉宁羽诗的裙角。

  “这,这都,都是些,些啥啊?”

  “这些人叫逆羽,是羽族的势力,羽族专找九州之上的将死之人,然后给他们注入灵力强行续命,代价是要永世给羽族人当杀手,据说,羽族一旦派出逆羽追杀一个人,无论这个人是谁,就算逃到九州之外也会被他们杀死!我们,我们估计得完在这了!呜呜呜···”

  醉剑仙揭开葫芦塞,咕咚咕咚又饮下几口,斜瞥着俩吓得发抖的小人,语气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呵,就这么些早该死的走狗?那些个鸟人可真不把老子当回事啊!”

  接着只见醉剑仙将酒葫芦往身后一掷,那葫芦就跟活了似得,在空中摆了摆头,便认定一个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冲了过去,不过片刻,那葫芦抵达的一片虚空像一块镜子一样破了开,一行白衣遮面人登时现出身来,定睛一瞧,就是领命前来截杀千黎的水岩一干人。

  为首的水岩不再流出那晚的客套笑脸,也许是因为被识破藏身之所而有些恼怒,声音低沉,却也难掩因聚集灵力而引起的颤抖:

  “剑仙前辈,我很希望您这只是一时兴起,才想要救这鲛人之后···”

  可水岩话还未完,醉剑仙就大声打断了话音:“不错,我就是诛仙者!”声音在晨雾里回响,一遍一遍清晰地传入羽族众人耳中。即使是在如此清凉的早晨,水岩的额角也冒出一大滴汗,混着空气中的水汽,顺着脸庞的轮廓流了下来,因为紧张而发热的身体因为环境感到十分不适。

  “几个小毛孩加个领头的,怎么?鸟人也会生孩子啦?”醉剑仙一副连理都不愿理人的样,依旧是自顾自地喝着,不过这倒让他身边的千黎紧张兮兮的,一面看看羽族人,一面盯着这看起来很不可靠的酒鬼,两只脚急得差点自己在原地转起来了。

  不必太多话了。一旁的水燕早就快按耐不住了,在南泽郡府吃了亏,让水燕很感觉很失脸面,同时也对这个脏兮兮的酒鬼抱有十足的好奇。

  水岩暗暗调整呼吸,尽管身边的人有多不了解这个酒鬼的可怕,但城主的命令已经下达,自己是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布阵。”水岩沉喝一声,手中的印记陡然出现,几位行使的手上也出现同样的印记,那印记从几团小小的白光急速变大,变得极为刺眼,又在几人之间聚集,开始不停的旋转,当到达一定速度之后,那团白光似乎已经陷入了静止,但从里面透露出的杀气,凛凛逼人。

  从印记开始出现的时候,江边的逆羽队伍便开始变化,本为一列的逆羽刹那间出现好几列,人数瞬间上升了好几倍,令人惊奇的是,这些人的动作和步伐都出奇得一致,像是一整排被操纵的木偶。

  把这些都看在眼中的千黎急得快要跳了起来,尤其是醉剑仙还那一副懒洋洋的样,要不是现在还得靠他,千黎都想上去揍他一顿。

  “大,大叔,咱,咱快跑吧···”千黎张着嘴费老大劲讲出几个词来,“咱,咱不是要过江吗?赶紧过行吗!”最后千黎都没抑制住自己,催促的语气尖锐了起来。

  可醉剑仙依旧不理他。

  宁羽诗一把拽住还想推醉剑仙一下的千黎,要他冷静下来:“大江里有很多进不了轮回的灵化成的水草,它们会迷惑过江人的心智,然后抢夺身体进行复活,一般来说,在正午之前这些鬼灵的灵力最强,过江也是最为危险的,稍不留神你的灵就会被从身体里挤走,掉进这大江里,成为一株新的水草,数百年都难返轮回!”

  千黎听到这也是惊出一身冷汗,看着还半卧在地上的醉剑仙,不知该做什么,脑子里混乱极了。

  言际间,白茫茫的逆羽呈半月阵型压将过来,虽然隔着不近的距离,但阵型中蕴藏着十分强大的灵力,以至于移动地十分缓慢,但给人一种迎面而来的压迫感,抑制着呼吸。

  “那···那这里过不了,咱要不赶紧走吧,换个地再,再过好不好,啊?跑吧?”千黎望着越来越近的敌人,脚后跟直打颤,根本控制不住,喉中干燥得很,直咽吐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眼泪在眼眶里急急地打转,反观一侧的宁羽诗,虽面显急色,但不至于那般狼狈。

  被烦得有些不自在的醉剑仙一个抬手把千黎拂了开:“你看看你那样,你看看你那样!整大个小伙,连个女娃娃都比你要脸!我都替你害臊呢!”醉剑仙拍着自己满是胡茬的脸,见那小子厚着皮又要黏上来,直接一口酒气喷到他脸上,那几乎令人窒息的味儿将可怜娃儿本就要出来的眼泪一下给冲了出来,登时千黎的脸上就泪下满行,擦都擦不干。

  “嘚嘚嘚!那就去教训教训这群鸟毛孩子!”

  醉剑仙把酒葫芦往腰上一别,二指施法,一喝召唤出灵剑,浮于足踝之上,三人忙踩了上去。

  “护!”只见醉剑仙竖指于眉心,灵剑四周出现一个金色的灵力护罩,将三人全部笼罩。

  “起!”那灵剑瞬间直起数丈之高,而后径直朝着水岩一行人冲了过去。

  宁羽诗站在三人最后,用灵力稳住自身的平衡。再一瞧,中间的千黎已经不是站着了,他几乎是趴在剑身上,死死搂住醉剑仙的两只脚,身子狠命地挤上去,那样子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醉剑仙身体上的一部分才好,尽管醉剑仙的那两只大脚的脏垢已经多得分不清了种类,气味几乎令人窒息。

  可怜的千黎死死地闭着眼睛,连眼泪都流不出来,迎面的风把擦拭过的泪痕吹得生疼,头发乱扬着,噼里啪啦着打得脸又痒又疼,即使如此痛苦,千黎也丝毫不敢松开手去处理这些。

  羽族行使们眼见着那一柄灵剑像光一样直射了过来,却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但也没有起势防御的姿势,很是让醉剑仙觉得怪异。

  但醉剑仙没有看到的是羽族人身后正在结起的灵力印记正在飞快地运转!

  破!一声有力的低喝隔着风传入醉剑仙耳朵,他心中暗惊,但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加速直冲了过去,他相信这些小鸟根本没有伤他的资本。

  几乎来不及眨眼,两股灵力之间陡然出现一堵白色人墙!宁羽诗双瞳之中尽显惊色,几乎喊出声来:又是一个由数百逆羽组成的大阵,但飞速缩短的距离让她看到了一些东西,恐惧顿时充斥着全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同时认出逆羽阵型的还有最前面的醉剑仙,惊讶之际他也只能发动全力将灵力盾提升至最高强度,金色的光甚至遮掩了三人的身形,从正面看去,就像一个小得多的太阳冲了下来。醉剑仙原本散漫的眼神瞬间变得跟鹰一般犀利,但内心深处突然涌出来的那股寒意让他不由紧张起来。

  刺啦——!

  沉厚的灵力盾终是与人墙撞到了一起!爆炸声只存在了片刻,世界就完全失去了声音,无数白光炸在一起,将数十里以外的世界抹成一整片的空白,仿是来到了世界的伊始或者末日。

  片刻的时间仿佛被无休无止地拉长,让人痛苦茫然到看不到这一刻的尽头,而又在不知所措之中,时间终于恢复了正常,飞快地流逝。

  四周的一切全都恢复了原有的模样,只是那堵逆羽组成的人墙变得残缺不齐,数不清的尸体横在湿润的沙土之上,全都双目圆睁,面显淤色,浑身僵直。如此多的横尸,沙土之上却不见一丁点血色。空中飘浮着数不清的光沫,四散飘摇,不知所向,向大海里被追赶着的鱼群。

  尽管逆羽遭了不小的损失,但人墙在须臾之间又排好了阵型,仿佛这些人全成了木偶,任人调摆,阵中传出的压迫感依旧,让人难受极了。

  而那柄灵剑,竟已远离人墙数十丈,而二者之间,出现数不清的划痕,深达数尺,新鲜的土壤还冒着热气,芬芳在空中和光沫混在了一起。

  醉剑仙的脸色很是难看,丝毫不见了之前的从容,牙关紧咬,握着灵剑的双手竟不受控制地颤抖,一线细细的汗珠在额角隐隐冒出,一身本就破烂的衣裳变得更加破烂,简直就是一堆被撕扯得细碎的布条披在身上罢了。

  绝灵阵——!

  这话从宁羽诗口中跳出来的时候,令醉剑仙的眉头皱地更紧了。

  “羽族人竟然摆出了绝灵阵!”宁羽诗仍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如果不是站得离她够近,那只能看到她的唇在轻微张合而已。无尽的恐惧被堵在她的胸腔之中,她很想喊出声音来,即使不知道该喊些什么,但她很想喊些话出来,要不然她觉得会被恐惧撑爆。

  绝灵阵?宁羽诗和醉剑仙的行为把一脸懵的千黎也给吓坏了。

  他望着急得都要哭出来的宁羽诗,连连问着。

  被吓坏了的宁羽诗嘴张合了好久才发出一点点声音来:

  绝灵阵是当年羽族传授给帝青用来镇压邪魅的阵法,就是用活人的灵聚集在一起,组成一张大网,任何东西若试图穿过此阵,就会将附近的灵引爆。当年帝青就是靠献祭数百皇族的灵织成一张大网,将邪魅挡在了大雁关。

  这···这么强吗?难道,难道连大叔的护罩都抵挡不住?

  宁羽诗用含着泪的双眼看着千黎,摇了摇头:“灵爆产生的力量会直接攻击附近灵的本体,是九州之上的功法和灵力都无法阻挡的,正因如此,当年镇压邪魅之后,羽族和帝青都下令再也不允许此等残忍至极的阵法现身于九州。”

  那···那···千黎一时陷入语塞,从星变之夜开始的无奈和挫败感一涌而上,他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一会要变成黑色,一会又要变成白色,脑子像被砍了一刀,所有的思绪全都断了线。

  千黎看着醉剑仙,他仍旧没有懂得仙体、诛仙者、羽族之类的是什么东西,但在本能之下,现下,能救自己的只有他了。

  呼——久久保持着同一姿势的醉剑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着的身体逐渐松缓了下来,眼睛的余光也注意到了其余三面的逆羽人墙的悄然逼近。

  他直起身来,掸了掸一身的烂布条,灰和结成块的污垢刷刷往下掉,把别到身后的酒壶拿了出来,令人惊奇的是,即使本身受到如此大的冲击,葫芦却一点损伤都没有!

  一顿畅饮之后,醉剑仙半偏过头,语气平和而稳重,丝毫没了之前的嬉戏模样。

  “放心,我答应了别人的事,一定,就会做到。”

  醉剑仙挥剑向前空一斩,空间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破了开,一道像水一样涌动的缝出现了,还没等千黎和宁羽诗反应过来,他俩就被吸入了那条缝里,不见了踪影,又见醉剑仙举起酒葫芦,剑气回溯,一团不知所形的东西就进了葫芦,悬在空中的那条缝也随之不见。

  只见他张开双手,闭上眼睛,也不知什么时候,风起四方,齐齐突破逆羽的阵型,朝中央的醉剑仙吹去,不同方向的风冲撞在一起,形成巨大的旋风,可以感受到的力量在旋风中心飞速地积累,逐渐抵消绝灵阵带来的压迫感。

  威力巨大的旋风将附近的沙土和草木径直卷了起来,原本无色无形的风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灰色堡垒,外面的目光完全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原本静静东流的江水开始不安分地涌动,苍白的浪花越来越多,最后汇集成洪涛巨浪,疯狂地冲着大陆和天空咆哮,震耳欲聋。

  水岩见此状,心头一惊,他似乎还害怕了起来,结印的手掌轻微抖动了一下,但只是这难以察觉的一颤,原本齐整的逆羽阵型发生了巨大的混乱,集结的灵力瞬间被那风中央的灵力压了下去。

  但作为数百年羽族长老的水岩很快稳住了心绪,再度发力试图将阵型重新整合,苍老深凹进去的双眼紧紧盯着那座由风和泥沙组成的堡垒,目光如鹰般锐利,略微思索之后,他向身旁的水燕附耳几句,后者立马消除手中结的印记,让其余几位行使接管,而后侧身向远处望了一眼,轻哼一声,顺而隐去了自己的影踪。

  风中央的察觉到了正面灵力的混乱,几乎就在水岩重新发力的同时,那灰色的堡垒轰然炸开,漫天的沙土草屑充斥着所有人的视野,一柄墨青色的剑从中穿出,破空之声令所有的草木尘土颤动,发出嗡嗡的声音。

  “注入自己的灵力!”声未落,水岩和几位行使一齐将印记举向头顶,将自身的灵力尽数注入。苍老的眼睛注视着那柄几乎比目光还要快的剑,心脏仿佛被紧紧揪住,呼吸已经停止,只有脑中的念头十分清晰:或你死,或吾亡。

  正面的逆羽阵型停止了推进,就地停守,摆出一副决战姿态。

  灵剑越来越近,剑身后除了繁杂之物却不见一人。

  变成灵体本身了,果是如此!

  即将冲撞在一起的力量带给羽族众人从未有过的紧迫感,这将会是一次毁天灭地的冲击。在大雁关安然生活数百年的羽族人,已经无法对自己的力量产生信心了,老城主的命令和九轩那令人胆寒的刑罚是坚持下来的唯一缘由。

  可就在那灵剑与绝灵阵相撞的最后一刻,出现在水岩和左右行使眼中里竟不是毁天灭地的惨状:一道凌厉的剑芒在离阵前半指之距处一划而过,顺而逆向隐入背后遮天蔽日的沙土草屑之中,寻不见了影踪。

  水岩和左右行使彻底慌了,凭着那么强大的气势,他们已经认定那疯子肯定会从正面杀过来,但没想着这人竟是个滑头!

  如何办?重新往阵型的其余三面注入灵力已经是来不及了,所有能期望的只有绝灵阵本身的杀伤能力,水岩像头顶被人盖了一块浇上了冰水的巨石,九轩里那血肉模糊的场景已经在历历在目,即使是身为羽族长老,水岩的背脊也不住地发凉。

  灵剑朝着反面直冲了过去,醉剑仙一开始就想到声东击西这招,他不知道自己在突破绝灵阵以后还能不能继续打得过羽族那几人,即使打过了这些人,回到南泽,还是在羽族的掌心蹦跶来蹦跶去,追杀绝不会间断,自己倒是没什么,打不过还能跑,但答应了别人保护这俩孩子,做不到的话,还喝了人那么多酒,实在说不过去,更何况这里头还有一个与自己性命攸关的仙体,更乱来不得。

  化成本体的醉剑仙似闪电一般直接往阵型中心刺了进去,阵型瞬间被撕裂开了一条口子,数不清的灵爆开来,灵剑所至,爆炸不止,绝灵阵上空留下一条由无数的灵沫组成的纯白光带,远胜烟花绽放的盛况。

  但深陷阵中的醉剑仙远没有看烟花那般开心,虽然骗过了羽族人,但灵爆的速度和威力还是始料未及。只要突入阵中,方圆五丈的逆羽瞬间灵爆,产生的冲击波无视任何防护直接攻击灵体,且剩下的逆羽会在冲击结束前补上空缺,不让人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醉剑仙尽管凭借着极快的速度躲过了多次灵爆的冲击,但终是躲不过所有的攻击,每次受到冲击的时候灵剑都会猛烈地颤抖,剑身上会多出几道明显的划痕。

  该死的,这阵还要飞多远!醉剑仙暗暗骂着。

  自己还是大大低估了绝灵阵的杀伤力,加上他之前已经受过一次伤,这会已经有了些支撑不住的感觉。但灵剑只能是全力飞行,现在只有速度能挽救自己。

  醉剑仙不知道自己离江边还有多远,但站在高处的羽族行使和水岩倒看得清楚:他已经快要突破绝灵阵了!而阵后数丈之远,就是浪激千尺的大江。水岩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攥着拳头,不受控制地猛抖着,苍老的脸庞因为呼吸的反常而红绿交加,一双深陷的眼睛里满是气愤和不安。

  剑身上突然沾上了好多的水雾,沁凉的感觉令醉剑仙一阵欣喜:马上就能到江边了!

  可这欢喜的念头刚涌上心头,就听着上头一声大喝:候你多时了!逆贼休走!

  醉剑仙心头一紧,无用寻声去看一眼,他就知道上空有一个已经巨大的灵力团在那里聚集,就等着他上去送。

  拦截者正是水燕,幽蓝的灵力从怒海龙戒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汇入水燕双手之中的还在变大的灵力团,灵力团的颜色已经不再是纯粹的蓝,它的中心竟然化成了骇人的黑色!

  “跟着这绝灵阵一块毁灭吧!”手中灵力的强大让水燕感到兴奋极了,已经许久没有使用全力的机会,这一击,一定要做到完美。内心压抑不住的喜悦和期待让水燕的全身都在发抖,脸渐渐扭曲了起来,眼睛死死盯住那柄飞快逃窜着的剑,张着的唇有些干,水燕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舐着。

  毁灭吧!水燕双瞳一紧,目光瞬间锐利起来,手中凝着的灵力团朝着灵剑的位置直冲了过去,这已经无需预判了,就算是最快的风也逃不掉!

  糟了!醉剑仙暗自喊惊,心脏猛然沉下:躲不过了么?

  那就只能硬抗了。

  灵剑依旧躲着灵爆产生的冲击,对于头顶那几乎要毁天灭地的攻击,已经放弃了防护。

  水燕的眼睛慢慢睁大,眼神之中充斥着对毁灭的期待,无尽的狂喜被封在小小的心脏之中,只待满目之景尽成疮痍,就会如入海之水无所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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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仙魂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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