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远方而来,拂动着麦田,掀起一阵阵金黄色的浪,一望无际。视野所及,便以为这已然是个上下平等的世界,若人出生时便是如此场景,恐怕‘天’这个词还不知道能用在哪里,是上,还是下。
但视线从浪潮的远方往岸上移动,再看向背后,猝然不同的景色刺激着大脑中的想法:茂密的松子林像一块巨大的翡翠石生生地嵌了进来,但当眼睛适应了以后,便又觉得这样的配合应该就是天神的大作了,两种给视觉全然不同的冲击,让人生不起倦意,内心里似乎有一杆天平,永远不会陷入无聊的平衡,眼睛总能发现两边新的优秀,让天平随心颤动起来。
但神也了解人的俗念,将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放在一起,无论多美,总是有些突兀的。于是,神用精巧的手在二者之间刻下一道小小的痕,一切就都变得完美且不可挑剔了。
“欸,你再试试,再试试嘛!”
“试,试试你个头啊!起不来就是起不来,你又不会,在这叨叨个啥,赶紧的,滚一边去!”
哼!宁羽诗气得鼓起嘴,一个扭头跑走,跑出好远以后,看到荒无人迹的前方,又怯怯地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路边,小脑袋往另一边高高昂起,肩膀直发抖。
唉!什么破地方!醉剑仙一阵嘟嘟囔囔的:那猴子果是说了件没错的事,这异域真是有其他的强大力量在保护着,而且正好克制灵力的发挥。
看来,得在这鬼地方栽不少跟头了。醉剑仙想着,心里烦躁极了,正苦苦思索解决方法时,没个留神就瞥到了一直在原地傻站着不肯动的千黎,还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好像这一切与他都没什么关系似得。
一股无名火登时就扑到了醉剑仙脑壳顶上,抬脚对准千黎屁股就是一踹,后者根本没有防备,吃这一记径直飞跑出七八步远,然后一个趔趄摔了个嘴啃泥。
呼!踢完人以后的醉剑仙感觉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把灵剑把旁边随意一扔,掏出酒葫芦,盘坐在地上,昂起头欲畅饮一番,可片刻之后,竟是一滴都没落下,只吸了口空气。
那猴子贱贱的样子顿时回到了醉剑仙的眼前,刚刚才好些的心情瞬间急转直下,但酒不能不喝,还是得乖乖地一口一口吸,可这般喝实在是不过瘾,像一堆雏鸟在心头张着个比头还大的嘴争着那一俩只虫,没吃到东西的就死命啄他心,弄得他痒疼得很。
那一边宁羽诗见千黎被这般滑稽模样,本来气极了的,霎时又十分想笑,但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尴尬,一时纠结不清该表露哪种情绪。但犹豫了会,她还是决定去安慰安慰千黎,顺带把自己再带回话语权里。
可待她过去,千黎已经自己爬起来了,宁羽诗顿了下,又赶忙几步往前,用力地替千黎拍去身上厚厚的灰。一边拍着一边作义愤填膺状,冲着醉剑仙那边大喊起来:“你凭什么无缘无故地打人啊!诛仙者了不起呀,就一酒鬼!什么保护者的都是放屁,要,要不打不过你,我肯定揍你!”最后这一句宁羽诗自然是偷偷对自己说的,还狠狠地捏了捏小拳头,可一个不留神砸在千黎屁股上,疼得千黎跳了起来,直喊疼。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宁羽诗缩起拳头,连连道歉,委屈地看着千黎,可面前的场景实在太有趣了,内疚的表情一下没憋住,噗嗤笑出声来了,引得千黎一阵白眼,脸上的肌肉在疼痛和气愤的交杂下变得十分扭曲。
“走走走,用两条腿走的!”那边醉剑仙实在喝得难受,忍不下后径直站了起来,佝偻着,面色难看极了,将灵剑收回,怒气促动着两条腿飞快地往前移动,就吼吼间,就超过了正胡闹的那两个人。
千黎摸了摸屁股,回头怨气重重地盯了宁羽诗一眼,却瞬间被宁羽诗那不讲理还要继续打你的眼神给摁了回去,于是只能赶紧灰溜溜地去追醉剑仙,宁羽诗撑着腰,保持着凶狠的模样,可还没等千黎还没走远她就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路与林子的交界处,有好几朵红色的兰尔花,很是惹眼,这自然吸引到了宁羽诗,这一路上跟着这俩闷包能找点乐子就找点乐子!于是她几步作跳地蹦了过去,而后蹲下去想好好瞧瞧。
兰尔花是江北特有的花种,在九州其余地方很是少见,而且这种花有世界上所有颜色的种,可唯唯没有红色。所以,眼前的这些像熟睡婴儿的小红花很是让宁羽诗惊奇,这可是个新大陆。
咦——?眼前的实际情况很是让宁羽诗困惑:原来那花本不是红色的,竟,竟是被染红的,那花瓣一角的白色是那般显眼,难以忽略。宁羽诗的视线继续往前移动,前面还有好多朵花被不同程度地染红,眼睛已经不受控制,继续往前移,那里被一丛灌木遮掩,但很明显被人为地闯过。
宁羽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驱动力,也许是纯粹的好奇心。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伸出手,她已然没有发觉到自己的手已经抖成什么样了。
她睁大了双眼,眼前的灌木被一点点扒拉开,突然,身体上的每个部位都动不了了,像是被下了定身术,一股恐惧从腹腔里一腾而起,闯过胸口,直冲到口喉,继而一阵破天的尖叫声贯然而出,周围的空气都震了几震。
“怎么了,怎么啦?”几乎就在宁羽诗喊出声的当即,千黎就出现在她身边。
这个,这个!宁羽诗连抬起手去指的力气都没有,千黎只能顺着她的视线去看,看到那叶子上一滴滴地红色液体的时候,一口凉气登时堵在了胸口,整个胸腔都冰冰凉凉的。
“你,你去看···看看···”宁羽诗怯怯地往千黎身后躲着,小劲地把他往前推。
哦,哦。千黎脑子里空空的,一点东西都没想,听从外面的命令,哆哆嗦嗦地往前迈着步子,伸出手想拨拉开那丛灌木,一口唾沫咽下去,那声音在脑子里来回激荡了好久好久,让千黎脑子里嗡嗡嗡直响。
“你俩祸害玩意在这干嘛呢!不走在这等死吗!”醉剑仙见这俩货一直没跟上来,怕他们出事,无奈地跑了过来,本想训一顿后直接拎走,但顺着千黎的视线看到那一连串的血迹之后,醉剑仙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目光如炬,一个猜测出现在脑海里。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迈去,一手一个把宁羽诗和千黎拎到路边,示意他们不要出声,右手印记一闪,灵剑化形而出,双脚往前试探着前进,用剑挑开灌木丛,当那繁密的叶全部被拨开后,眼前的场景蓦地让醉剑仙愣在原地。
哒啦哒啦的声音促然迫近,立马打破了醉剑仙的状态,他立马反应过来,印记由手背顺着剑身直达剑尖处,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色光弧,那光弧立马垂下,形成一个保护罩,将三个连着血迹和灌木后面的东西全部隐去。
不出两句话的功夫,一队黑衣掩面的骑士骑着马飞奔而过,大许十七八人的样子,暗红色的披风像嗜血魔物的口,在风中张大到极限,想要吞噬掉一切。
醉剑仙一行人目送着这一群人就在身前一两尺的地方一闪而过,不敢有丝毫动作,连呼吸都不存在。可正当醉剑仙以为骑兵马上要走远的时候,为首的骑兵突然回了一下头,冲着被保护罩隔绝存在的这个地方看了过来,那目光正巧与醉剑仙对上,那一刻,结界似乎是不存在的。醉剑仙心中一紧,要是被发现了的话,在这地打架又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肯定打不过;跑定然也跑不掉,两条腿可不能比四条腿的马快。
可那人的目光只是停留一瞬便接着往前去了。
直到哒哒的马蹄声消失了好久,醉剑仙才撤掉保护结界。
“这,这是什么人呀?”宁羽诗把脑袋往外探,试图看到更远的地方,不过眼睛里亮亮的,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咦!看起来可真是威风呢!”
醉剑仙冷冷哼了一声,惹得宁羽诗一个白眼,宁羽诗又想去问千黎的看法是不是跟自己一样,一回头却不见了他的身影,再一细瞧,他跟着醉剑仙跨过了灌木,隔着被拨弄开的叶子她能听到千黎在碎碎念叨着些什么。
于是她也赶忙穿了过去,正欲问他们看到什么了的时候,映入双目的景象令她猝然失声,目眦欲裂:一袭蓬松深紫在翠绿草皮上十分打眼,走近才能发现那个人的脸被丝袖遮了半边,但露出的半边仍美得让人震惊。
似白玉软嫩的皮肤透着隐隐绯红,冰蓝色的眸是异族人的特征,即使那双眼睛未睁开,也能毫无疑问地知道那会是最美丽灵动的,世间万物较之皆同死物,异族人典型的微卷红发柔顺亮眼,在紫衣的衬下竟成了一副画,一副世人永远作不出的画。
哇——
宁羽诗比两个男的更早发出感慨,作为同性,能发出这样的感慨,足以证明躺在地上的这个异族女人的容颜有多么让人心动。
还没等醉剑仙和千黎反应过来,宁羽诗早早跳到那女人头边,蹲下,小心翼翼地掀开她脸上的丝袖,随着丝袖的褪去,宁羽诗的嘴和眼睛也张地越来越大。
等那女人的整张脸映入眼帘时,所有的想象都被眼中的美震成碎片,像泡沫一样消散在空中。
哇——
宁羽诗再度发出感慨,她的手不受控制地伸了过去,想去触碰她的脸颊,就像在月夜下的湖面,静美如斯,将人性里隐藏的一切都循循诱了出来。
可就在宁羽诗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的脸上时,身子突然被人拽走,眼前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你小命不要了!”宁羽诗从恍惚间回过神,看到拖拽自己的醉剑仙,正想发一顿脾气,却被一脸怒容的醉剑仙给吼了回去。
顺着醉剑仙的手看去,那女人的大腿外侧部有一道长达四五寸的伤口,那伤口附近的皮肤像是被灼伤了,冒出缕缕绿烟,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那里竟还有一团活物在拱着,似乎还想往身体的其它部位分散。
有毒!
宁羽诗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双手捂着嘴,又想起自己的手刚刚差点触摸到那女人的皮肤,赶紧呸呸呸,两只手在醉剑仙身上死命地擦拭,惹得醉剑仙一白眼。
“你往前辈身上擦干嘛?”千黎想上前劝阻,但还是惧于那看起来很恐怖的‘毒’,还是站得远远的。
“他身上这么多脏东西,肯定能把这毒杀死!”宁羽诗连看千黎一眼的功夫都舍不得,两只手还在醉剑仙满是脏垢的碎烂衣物上抓紧擦拭。
这一句话可气着醉剑仙了,一手直接摁住宁羽诗的小脑袋,另一只手攥住她的两个细细的手腕,直接把宁羽诗的脸按到那异族女人伤口几尺远的地方,吓得她尖声叫起来,这一叫喊把醉剑仙的耳朵震得生疼,即使是几步之遥的千黎也捂起耳朵,脸上还是露出痛苦的表情。
实在忍受不住的醉剑仙连忙松手,可宁羽诗还是喊叫个不停,无奈极了的诛仙者只能用尽全力对着她对吼了起来:“那不是毒!那是魔法!”
魔法?什么东西?
千黎一头雾水,本来关于灵力的常识已经够他想的了,竟然还有魔法这一说,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叫,各种各样的思绪混在一起,乱作一团,弄得他想砸自个脑壳。
异族从不轻易踏上九州其余的土地,所以九州人对异族的概念大都只停留在于《书魂》里数千年前的记载。宁羽诗作为郡主,从小因为好奇也是看过一些,懂个大概,但终是没亲眼见过。
“毒跟魔法可不一样,毒是靠毁坏人体脏腑造成伤害,但魔法是靠变幻能力进行攻击,强力的魔法可以将整个人变成任何死物,类似于灵力中的封印,毒造成的伤口一般会有腐蚀状,魔法可以贯穿人体,所以很少造成伤口,除了一些以宿主魔力为食的傀儡虫,这个人,应该就是被人下了魔蛊,那个正在蠕动的就是一种傀儡虫,它会侵蚀掉宿主的魔力,对异族人来讲,失去了魔力,跟死了是差不离的。”
听得醉剑仙这一波解释,宁羽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宁羽诗的样子,千黎也赶紧学着她样子点头。
“不好!快走!”醉剑仙幡然大悟般地喊了出来,招呼两个快走。
“怎么了,怎么了?”宁羽诗对他的举动十分不解,但千黎一句不问,已经去跟醉剑仙了。
醉剑仙背对着她,翻了个白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知道不给这小丫头讲个明白她是不会安安心心走的,回过头扮出一副假笑,丑得令人发呕。
“下蛊的魔法师可以追踪他的虫,刚刚那些黑衣骑士肯定就是追踪着这个来的,不跑怎么办?你保护我呀?”
宁羽诗半信半疑着,撅起嘴,很是不满但又一时无法反驳。
“但,但她好漂亮啊···”宁羽诗指着地上的异族女人,语气高高低低的,带着哀求的意思,又不是很服气,“肯定是个好人,不能带她一块吗?”
嗯?!醉剑仙被她的这荒谬的理由堵得讲不出话来,因为假笑堆起来的褶子僵在了原处,看起来满是尴尬。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也重不到哪去!”感觉自己得了势的宁羽诗语气开始强硬了些,“傀儡虫又如何,我可以试试给它赶跑嘛!”
见他俩脸上质疑的模样,宁羽诗的调更高了:“怎么!不相信本郡主?我在家的时候也不少见这么些异事,可帮了不少人驱了怪病,这些小伤小虫的,试试就知道我厉害啦!”
醉剑仙盯着她看了会,直到确定她可能会一直犟在这里后,往路边走去,朝那些黑衣骑士跑过去的方向望了望,然后回来,冲她摆摆手,示意让她试试。
“小鱼人,你也过来帮忙,打开你那鱼眼尝试控制下那虫子!”千黎听着鱼人这名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等宁羽诗瞪他几眼后才赶忙跑了过来。
只见千黎慢慢闭上眼睛,鲛人特征便逐渐显示了出来,银色的鳃在耳后散发开来,直到藻蓝色长发将其掩盖。宁羽诗被眼前的这一变化惊到了,鲛人一族仿似天神亲自精心雕刻出来的,其余的不过是些舍弃的边角料罢了。若不是醉剑仙见她半天不动作不耐烦地喊了几声,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就那样生生呆住了。
一道碧色的光从千黎的青瞳中射出,直射那异族女人皮肤下的鼓起的部位,登时那虫物的样子就清晰地显在眼前:像毒蝎,却没有倒钩,模样仍是丑陋吓人,全身显红紫色,背上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而被千黎看到后,这丑东西似乎十分不安,像是藏在暗处突然被曝露在日光下的贼,原本在原处慢慢悠悠转的它,开始飞快地移动起来,直往那女人的心脏奔去!
宁羽诗唇角轻咬,双手合十,印记在手中飞速运转,一道耀眼的白光径然直下,将那丑虫的前进路线给截断,那虫猛然撞了墙,还不甘心地多试了几次,都已失败告终。宁羽诗蔑然一笑,这异族人的魔法也不过如此嘛。
宁羽诗操控印记,慢慢地朝那虫物逼近,那虫似乎是惧了,连连后退,最后竟直接掉头往回跑了!宁羽诗大笑起来,双手分开,右手操控着上半部分的光,左手分出一部印记将那丑虫的后路切断,双手慢慢合拢,要将那虫夹在其中动弹不得。
眼看包围圈即将完全合拢,那虫反倒不动了,宁羽诗大喜,以为它已经放弃抵抗了,正要再将双手合上时,千黎却一把将她推了开,宁羽诗只听得耳边响起一声“小心”,眼前只出现天空和树的样子,连翻了几个滚后才安定下来。
她急忙往千黎的的方向看去,千黎正处在刚刚自己所在的地方,再往地上看去,一堆细碎的冒着黑气的甲壳散落一地,明显是那虫物的。宁羽诗连忙跑了过去,却被身后的醉剑仙一把拉住,她回头看向他,但发现醉剑仙的脸上竟出现十分担忧的表情,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刚刚那魔虫自爆了,冲着你去的,那小子的青瞳应该是察觉到了它的动向,竟给你挡下了。”从醉剑仙
的话语中宁羽诗听到了他的感叹和不满。
“那现在呢,现在他这样子是怎么样?那魔虫不是死了吗?他怎么还···”宁羽诗望着在那不时颤抖的千黎,心里难受极了,说话慢慢带上了哭腔,她哀求般地看向醉剑仙,希望这个几乎无所不能的人可以解决眼前的困境,但得到的只有无奈的摇头。
“魔法跟毒不一样,这个虫的自爆只是魔法能量的爆炸,它仍然可以重新汇聚起来,只要魔虫的主人不死,那它就会一直存活下去。”
醉剑仙皱了皱眉,眼睑低垂:“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了——而且,他若出事,我也保不了我自己。”
此刻的千黎浑身已经湿透,他从未这么努力坚持过,从前的日子里,最辛苦的也不过浮舟出海罢了。他将全部的精力专注在青瞳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和另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那虫上角力,争夺着虫子的控制权,那是完全陌生的感觉,他既不了解对方,他也知道对手也不了解自己,所以这只是一场纯粹的蛮力决斗。
呼吸,千黎已经许久察觉到自己的呼吸了,可能早就停止了,但现在他好想好想喘上一口气,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一团团的白在侵蚀着各种各样颜色的思绪,直到他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就想不起来任何事。
他只想呼吸,胸口很难受,眼前的事物模糊起来,他觉得自己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不,不行!再多一下,再多坚持一下···再数几个数我就放弃,我要放弃,我坚持不下去了···
十···
九···
八···很快了,我一定放弃···
七···
啊——!突然,与他角力的那股力量骤然消失了,失去了一端的牵扯,千黎猛然向后退去,径直倒下,那一瞬间,耳边有无数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很远的地方,它们在嘶鸣着,像风撕扯着坚石一样,大脑里像是太阳突然被黑夜取代,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千黎拼命地呼吸起来,世界那么嘈杂,但自己的呼吸声却那么清晰,和自己的心跳一起,将全世界都占据了。
哒哒的马蹄声开始在那个方向响起,木林里,一个大汉,扛起两个人,在一个九州小姑娘的引路下前往隐秘的深处,只留下一只无名丑物,在原地一动不动,背壳上,干净如洗。